衣:“一炷香,多一点我也不等。”
“好。”聂枣点点头,转身跑进了雨里。
一炷香后,门口的人已渐渐离去,颜承衣抬腿欲走,就见烟雨朦胧中有人摇摇晃晃朝跑走来。
聂枣一身裙装淋得透湿,底下还染了脏污,长发湿漉漉的贴着两鬓,雨水还在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脸庞上的神情失魂落魄若丧家之犬,整个人狼狈难言,在风雨中便如浮萍一般柔弱不堪,似乎随时会倒下。
看见颜承衣,她的步伐放慢,眼神稍稍定了定,声音因寒冷而轻颤:“我回来了,抱歉有些迟。”
颜承衣没问她去了哪里,也没怪她晚了一些,只淡淡道:“那就走吧。”
“好。”
聂枣迈步进回廊中。
颜承衣的瞳孔突然急速收缩了一下。
“你的头发?”
“头发?”聂枣愣了愣,才用手盖住头发的发,“没什么。”
虽已盖住,但在微弱光线下,颜承衣看得分明,聂枣发尾有黑色的印记滴落染在衣衫上,而顶上露出的发的颜色微微泛着白。
聂枣还远没到生华发的年纪,为什么会突然白了头?
如果是为了这场苦肉计,她也未免太拼了点。
上了轿子,聂枣才道:“你这有布巾吗?”
颜承衣抬下巴让侍从颜清给她,颜承衣的轿子外表虽碍于身份造的很朴素,里面的空间却着实不小。
聂枣接过,缩在轿子一角慢吞吞擦着头发,原本乌黑的长发变成黑白斑驳的模样,衬着聂枣苍白的脸和轻轻发抖的唇,越发惹人怜惜。聂枣抬手去掉那层易容伪装,露出本来的面容,又将湿发扎成一束,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那张脸其实颜承衣也很久没看到,比之聂枣易容那张,它显然更美。
同样的模样,硬生生多出了几分楚楚可怜,浅色的发,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庞,细长的眉眼,高挺的鼻尖,妩媚的唇,再加上女子窈窕纤细的身段,无一不让人觉得既美且柔。此刻若换任何一个男子在场,只怕都会忍不住心疼起来,恨不能让她捧到手心,抚平她眉宇间的轻愁与不安。
“还不至于吓到我。”
聂枣打了一个喷嚏,颜承衣没开口,一旁侍候的颜清已经忍不住塞了张毯子给她。
聂枣朝颜清轻轻笑了笑:“谢谢你了。”
那笑容宛若开在荒芜大地上的一朵暗夜幽昙,虽稍纵即逝但美不胜收,颜清呆了呆,才忐忑看向颜承衣。
颜承衣顿了顿,方笑:“我又没生气,你看我干什么?”
转而对聂枣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话音未落,角落的聂枣已歪头靠着轿壁,双眸紧闭,不省人事。颜承衣皱眉,刚想叫醒她,就看见聂枣纤细修长的颈脖上有被人掐过的痕迹,颜承衣伸出手,聂枣的额头是一片滚烫。
被他的手碰到,聂枣骤然惊醒,眼睛恍惚了一会才聚焦,继而她扶着轿壁,缓缓站直:“我该走了是么?”
颜承衣抿唇道:“是。”便示意轿子停下,“给她把伞。”
聂枣按了一下头,接过伞,唇角勾起抹嫣红的笑:“多谢。”
说完,她就踏步下轿,因为身体无力,还差点没站稳,摔进雨里。
颜承衣拉下轿帘,道:“回府。”
一旁的颜清有些欲言又止。
轿子行了没一会,颜承衣道:“觉得我冷漠?你没看出来吗?她在用苦肉计。”
颜清终于忍不住道:“可主人你平日对其他女子不是这样……”就算不喜欢,也礼数周全温柔体贴,无可挑剔,绝不会在大雨天让一个病中的女子独自离开。
颜承衣让轿子停下,道:“不然你现在回去看,她定然早已经消失了。”
“聂姑娘这样子根本走不远。”颜清叹了口气,撑伞下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