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阳教以暗杀闻名,招数毒辣,加之与沐瑶宫交情匪浅,鲜有不知轻重的亡命之徒会冒险潜入浮石塔内,故守卫并不森严,更可谓是漏洞百出。
沐攸宁没有赶路,隔了几天才出发,抵达浮石塔时已是五日后。
云来茶楼,乃恒阳教与沐瑶宫的人作联络,暗地做买卖童子交易的地方。
她拿着那块漆了金的木牌顺利进入浮石塔,随即有位蒙面弟子说受教主之命前来领路。
沐攸宁从未掩饰自己的身份,逃狱那晚所使的皆为沐瑶宫的招式,也刻意用了十成力度,留下痕迹在对方身上,可惜她那日仍未突破第五重,未能以此清楚表明嫡传弟子的身份。
这也是她一直所担忧的事,恒阳教逐渐坐大,尤为这半年,即便沐瑶宫的人找到茶楼,许多都备受刁难,再不能像以前得到童子,甚或好些资质较次的被拒诸门外,寻不到合作机会。
她自不会笨得以为对方无法得悉自己的身份,然他们焦急的原因,倒也不难猜。
先是沐殖庭,后有沐蝶飞,最后连她自己都被带到这里,若说要将沐瑶宫一举消灭,恒阳教再怎么也不应把那些外门弟子拒绝,反该无条件将人收容而取得信任。
此时大肆把沐瑶宫的人骗来作挑选,留下的只有极少数,可见他们不急于此,助谁人涨功力才是眼下逼切之事,又或者是为了……秘术。
塔内梯道两侧无窗,仅有寥寥数个方正的射击孔,外窄内宽,偶有几缕阳光能从中穿过,落在昏暗无光的楼梯。
即便在白日,塔内仍燃着蜡烛,有些地方甚至需以灯辅助才勉强看清脚下的地砖,领路的弟子递了她一盏灯笼,径直走在前头。
沐攸宁笑着道谢,然而那名弟子未曾理会,一言不发。
袁少永寻常待在第八层,领路人直接带沐攸宁到正厅候着,期间她问了几个问题,没得到响应,便也作罢。
沐攸宁盘腿坐在一侧,矮桌上烧着热水,她取了一把茶叶放到壶里,晃了晃,倒出两杯茶。
“沐姑娘。”
沐攸宁应声看去,只见袁少永一身鸦青色劲装,领口绣了些歪歪斜斜的符号,似曾相识。
“你是教主?”她问。
袁少永挥退身后两名下人,坐在沐攸宁对面,拿起杯子像喝酒般一干而尽,道:“在下姓袁,乃恒阳教副教主。”
沐攸宁仍拿着那块令牌把玩,另一手则托着头,漫不经心地打量他,彷佛没看到对方喉部的伤口般,笑瞇瞇地跟他东拉西扯,偏偏不提买卖一事。
恒阳教在外的探子被断去不少,可云来茶楼这个据点仍在,沐攸宁虽是顺势来了,却没有表现得过于心急,甚至看起来满不在乎。
要说为什么,毕竟她与沐殖庭都是嫡传弟子,在外人眼中,她俩并非仅仅的师兄妹,而是为争宫主之位的敌人,绝不可能为了救他来到这里,把自己搭进去。
表面上她是为找赵清絃的替代品而来,可她也是堂堂沐瑶宫的继位人之一,若轻易低头去求来交易,这也不合适。
沐攸宁滔滔不绝地说了许久,袁少永也向她介绍了浮石塔,这塔顶上两层是禁地,第六至七层是练武场,第五层是客房,而往下依次是澡场、厨房、牢房以及守夜用的休息地。
袁少永大方得很,说除却禁地以外,其余的只要她手持这块令牌,均可畅通无阻,大有无事不可对人言的姿态。
沐攸宁欣然接受,对方看似给了很大的自由度,实际上是告诉她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在禁地以外找到猫腻。
可是一个作为据点的地方怎可能没有暗道呢?
两人心知肚明,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主客的和谐,最后是袁少永憋不住,先提起交易:“据说你是为了赵氏小子而来?”
“贵教神通,料是知晓我师叔背着我把人抢走了。”沐攸宁点头直认,接着道:“我初落江湖,虽把人纳为男宠,可是……除了床上的功夫不错,倒没觉得他有你们说的厉害。”
袁少永被她的话吓着,没想到面前这少女竟口出狂言,放荡如斯,只好缓缓将茶杯放下,故作镇定地问:“姑娘可愿把人让出?”
“莫急,和你们交易的是师叔,我愿或不愿,眼下也由不得我吧?”“若姑娘愿意放手,我们不必再树敌人,自是最好不过,若否……”
沐攸宁伸了个懒腰,故作感叹:“那要看看贵教有无其他让我瞧得上眼的人了。”
袁少永沉吟片刻,如今教主不在,教内上下皆听从他的命令。
赵清絃是恒阳教与国师交易的重要筹码,理应抛弃一切优先得来,可他不想折损那些得来不易的童子,也承担不起丢失赵清絃,得罪国师的后果。
“副教主不必苦恼,这事不急于一时。倒是师叔那边,你们可要好好派人监视啊,小道长体弱,不过和我一夜欢好就落下病根,倘若师叔对他出手……”
袁少永顿时被吓住,惊得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问:“病根!?可有影响他的法力?”
沐攸宁哈哈大笑,单手托住下巴,一双桃花眼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没好气地摆摆手道:“管他的什么法力啊,你们捉了他这么多天,竟没察出他已是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