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辆蓝色的 20326 出现在了视线里。
这次不需要他多说,师傅已经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3.
薛问均给手机换上一块新的电板,再次拨通了徐伟丽的电话。
“喂,阿姨,我现在就在你后面。”薛问均手微微颤抖,越到这种时刻,越觉得紧张,“你再去跟司机说一声,如果能停下来,我就在路边接你,如果还是不行,那么我们服务区见。”
徐伟丽当然是不信他说的“自己会死”的话,配合也不过是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概率,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也奇异地紧张起来。她再次去问司机,仍得到否定的答复。
“你急什么,这不马上就是服务区了吗?我们一直在这儿停的。你要真想走,到时候下车就是了。”
那是他们例来休息的地方。就算她不说,也会停的。
“别挂断。”薛问均紧张地抠着裤缝,“等我们见面吧。”
他表现得足够奇怪了,这种要求反而很平常。
徐伟丽回到座位上,从行李架上取下箱子,嘟囔道:“我真是猪油糊了心了,也不知道信你到底行不行。”
“您不会迟到的。我说过,我希望小乖过得好,我知道,只有您在她身边,她才会好。”薛问均语气笃定。
“小同志,你跟小乖很熟吗?”
“嗯,我们很熟。”薛问均道,“她救过我,所以这次轮到我了。”
“啊,她救过你?危险吗?她有没有怎么样?受伤了吗?吓到了吗?”徐伟丽紧张地问。
“没有受伤,吓到......会有一点吧。”薛问均稍顿,“不过她还不知道,她已经救了我一次了。”
在他对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失去兴趣的时候,她忽然出现,把他拉出来,拉到阳光底下,然后将那个最有可能灵验的心愿送给他。
车窗前,服务区的指示牌已经出现,司机提高声音:“马上到服务区啊,我们停十分钟,上厕所的,买饭的,都下去啊。”
徐伟丽松了口气,站起身,握紧箱子。
薛问均心跳逐渐平缓,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徐伟丽听得分明,笑了声,宽慰他:“小同志,你别怕,结束了。”
薛问均应了一声,摇下车窗,接住一片雪花,喃喃道:“是啊,小乖会很开心的。”
“我给她买了个史努比。”徐伟丽兴奋道,“她小时候可喜欢看这个了,不知道她现在还喜——”
急促的鸣笛声骤然响起,刹车声、碰撞声、数不清的尖叫冲破平静。
出租车一脚刹车,立刻挂倒档,油门踩得轰轰作响。
薛问均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睁睁看着那辆变形的大巴车离自己越来越远。手机听筒里那阵和煦温柔的女声已经消失,留下一串忙音。
“停车。”他松开安全带,不停拍打着车门,“停车,我要下车。”
“你不要命了!”司机将车门锁死。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薛问均目眦欲裂,发疯一般捶打着车窗,“停车!”
4.
红色渣土车从撞向的是中巴车中段,直接将车挤到了桥下。车子碎片飞得到处都是,玻璃在脚下嘎吱作响,入目一切都是红的。车窗已然全碎了,有的人稍好一些,拼命地往外爬,哀嚎求救声不绝于耳。冒烟的发动机,吓退了要上前帮忙的人。
远处一道人影狂奔过来,他不管不顾跑到车前,大喊着什么。渐渐地,有更多人过来帮忙了。服务区的工作人员赶到了现场,立刻拨通了急救电话。
徐伟丽好痛,痛到发麻了,她感觉到肚子上被扎了个孔,好像胃也扎破了,顺着那个洞,不停地往外淌着刚喝下去的水。额头也好痛,眼睛完全被血糊住了,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她动了动头,脖子跟被刀片刮过一样,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地往下看。
徐伟丽眼眶一热,冒出的泪水腌得伤口好痛,她好委屈。
那个雪白的小狗玩偶变得好脏好脏。
她应该相信小同志的。她一早就该相信她的。
怎么办,她要见不到小乖了。
她好不容易攒够的三十万,好不容易丁建华答应放人的。
明明只要她到了就好了,只要她把钱拿给他们,小乖就能回到她身边的。
就差一点点了。
在那堆哀嚎声中,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那是今天一直在跟她说话的声音。
薛问均竭尽全力将人从车窗里拽出来,可每一个都不是徐伟丽。他站上已经面目全非的车身,眼前一阵眩晕,他已无法思考其他的了,他不知道徐伟丽在哪儿,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能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徐伟丽!徐伟丽!”
“我......我在这儿。”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来,女人满头鲜血,腹部扎着一大块玻璃,腿被卡在座椅之间,动弹不得。
薛问均声音颤抖:“你别怕,我救你出去。”
徐伟丽张了张嘴,她现在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了。
薛问均二话没说,就往车窗里钻,被两边的工作人员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