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朱红色服装的巫族正在与另一位稍胖的同僚交谈:
【真是岂有此理,帝辛——】
【我认为你大可放心。】另一人平静道,那份平静让她看上去更像个人偶:【昔日二十九王要改祖制,以青铜代祭,最后不也什么都没做成。】
【正是如此,才更要提防,你也不想想,他和他那个父亲也配称“帝”。】第一个巫族道:【他今日重用异族人,明日就敢继续削减祭品数量,日后怕是被异族之风取代,不再敬“帝”,你当他和他那儿子当真不敢吗!】
布鲁斯听着莫名想笑,听上去……这位帝王似乎是打破了被祭司垄断的鬼神解释权,才惹得这几位看起来像头领的家伙不满。他想了想,这样的不满,怕不仅仅是祭司,连贵族都快对他有微词了。
【那你想如何?昔日先王亲自猎羌,现在这位已经没那个本事了。】稍胖的那位说:【这纵使有龙脉加持,不论如何都不可能缺祭,但他确实过于不思进取。】
微胖的祭司平淡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位王。】
【……不,换一位王根本无济于事。】红衣的巫看向远方,语气突然变得惆怅:【——还不如,趁着建木尚未枯萎,我们早日去往天上。】
此言一出,那位没什么表情的巫族顿时瞪大了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论一样:【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你不都想谋反了!】红衣人冷笑道。
【切莫再提此事!】
眼前的一切又如烟雾般消散了。
他重新回到了那个祭场,然而,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往前拨动了太多。
主祭人还是一袭红衣,青铜所造的大鼎被摆放在正中央,獠牙假面,宽袍大袖。看不出男女的祭司理了理衣装,而后恭敬地冲着那参天高木的方向拜了下去,起身,又拜了拜青铜大鼎。
呆斜阳落到某个特定的角落,祭司的手脚不受控制地扭曲——伸展、起落,化为鸟、兽、草、木,如同被野蛮的鬼魂所依附,而这些贪得无厌的鬼魂——这些摆弄着真实生命的虚无之物!在哀嚎中享受着、吞噬着死亡与悲苦,在这肃穆的、万里无云的时日里,被截断手脚的青年、砍断头颅的少男少女、死去多日的婴儿,被一层层埋下,每埋一层,辅祭就会撒下朱砂与酒;直到第二轮开始,一个年轻人偷偷把贝壳含进口中,以免踏入冥土无可依靠。而祭司依旧在舞,不论鼓声是否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