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急着走,这几日吃完晚饭你来我房间吧。”
“好。”
安小六转身离开。
她知道染香是个很骄傲的女孩,她就算流泪也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所以她不会留在这里。
【“宿主,染香下跪磕头了,她很感激你,你真不带她回金陵吗,她很聪明、也很擅长理财,你可以留她在家里当个大管家,她肯定很乐意。”】
“算了,”安小六说,“我不可能留她一辈子,人总是要分开的。”
【“好吧,那么……一个坠入爱河的楚留香。”】
安小六:楚留香?坠入爱河?
呕——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姬冰雁此行收获颇丰,那些安小六拿不走的东西,尽数落到了他手里。
生意人永远不会吃亏。
他已经联络好洛阳的分店,很快就能脱手这车赃物。
安小六、楚留香也将跟着姬冰雁商队的车马返回中原。
姬冰雁是个懂得如何让自己舒服的人,他为朋友安排的马车又大又宽敞。
安小六甚至怀疑自己坐惯了这样的马车,是否还能习惯在洛阳客栈寄养的宝骡。
她已很久没见宝骡了,甚是想念。
想着,安小六抬头看向楚留香,眼神忽然变得热切。
楚留香叹气:“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安小六试探性地说:“宝香?”
然后、然后她便挨打了。
楚留香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道:“再胡闹就把你鼻子咬下来,让你做个没鼻子的丑女人。”
安小六捂着脑袋有点惊讶:“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楚留香果断又弹了她一下,温柔感慨地抱住她:
“闭嘴吧,你这个没心肝的坏姑娘。”
【“快废了他,他这个不贤不淑的家暴男!”】
安小六:……富贵儿,不至于,真不至于。
洛阳城。
一如既往繁华和喧嚣。
安小六回到洛阳直奔最大的客栈。
宝骡已在这里住了月余日,掌柜宣称因为安小六“无故离开给客栈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他决定索要饲料费和滞留费。
安小六本来觉得这钱应该交,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
“姑娘你怎么说话呢,”掌柜冷哼,“十两已经是我们这边最低的价格了,一两银子都不能少。”
安小六说:“五两,多一两都不行。”
“九两。”
“五两。”
“八两。”
“五两。”
……
掌柜咬牙,真是碰上硬茬子了,这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身上的衣服也很光鲜,怎么这么抠门,五两就五两吧!
安小六交了五两银子,直奔后院车马棚去牵自家宝骡。
就在这时,富贵儿四平八稳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武功平平的暗器高手。”】
安小六抬头,只见头顶的房梁上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
“你这小娃娃,怎么还这么抠啊,五两银子都计较,老夫听说你在大漠发了一笔横财,难不成都是谣言?”
说着,那老头翻身跳下屋顶。
他身法很奇怪,明明不是顶级,落地却很轻盈。
安小六还记得皇宫里的“大内四大高手”,那些人的轻功也和这老头一样。
安小六甚至怀疑,这古怪的轻功就是大内侍卫平日擦琉璃瓦练出来的。
“五两银子也是我的五两银子,我在金陵卖粥,若是没有赏钱,一个月也没有五两。”
“那是你笨,你该去卖药而不是卖粥,”那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师祖年轻时不留余地,你师父出手更是狠辣,没想到小辈竟如此手软——”
“我若不手软,怕是早就死在武林群雄的围攻之下了。”
“说的也是,”老头并不反驳,他干枯的手几乎伸到安小六鼻子下面,“东西呢?”
安小六从怀里掏出一块黝黑的铁牌丢了过去。
老头望着似有烟波流动、气吞山河之力的令牌,口中喃喃道:“不错,确实是天云令。”
“云梦仙子已死,这是世上唯一一块天云令。”
“你真杀了云梦仙子和快活王?”
“谁说的?”
“全江湖都这么说,你给云梦仙子和快活王塞了火-药,将他们炸死了,”干瘦的老头说完,又乐呵呵道,“如今你已是武林第一活阎王,刚刚你若告诉那掌柜自己来自凤阳,那掌柜说不定给你十两,跪下来求你走。”
安小六:……这也是个生财之道。
“你们要天云令,我帮你们拿到了天云令,紫禁城那笔账——”
“陛下当初既答应了你,那必是一言九鼎,”老头截口道,“厂卫不会再追究你毁了琉璃瓦的事。”
“那我可以走了吗?”
安小六到底有命案在身,见到吃公门饭的人,心里总会毛毛的,生怕被这些人捉了去。
虽然他们肯定捉不住她,但她也不想成为朝廷的通缉犯。
老头摆摆手:“走吧走吧,下午记得去翠云峰转一转,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不去别后悔。”
安小六点点头,刚要牵骡走人时,忽然回头道:
“莫希前辈,后会有期。”
老头本想回答,忽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小娃娃认出老夫了?”
“‘子午催魂沙’莫希,二十年前也是‘天下暗器榜’排行第三的人物,”安小六说完,话锋一转,“前辈,您那时的江湖可真好混啊——”您看到我都不会觉得自己名不副实吗?
老头笑骂:“滚滚滚,没大没小的小娃娃,再不滚老夫用毒熏你了!”
安小六牵着宝骡,迎着晌午的日光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