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雾灵的画作在艺术品市场始终算不上出名与热销,回国后也是这样,以至于她有时候也觉得导师看走眼。
现在也是,于爽对艺术不算精通,早早撤到一边,拿着手机备忘录在记等会儿要外出采购的相关东西。
魏丛梦手里拿着关于乌镇预选展品,在展示,其中有一幅在乌镇画的油画,被她重点关照。
因为涉及到自己熟悉的油画领域,魏丛梦语气也有点侃侃而谈,在和旁边的周一帆展示:“这副画怎么样,我觉得笔触很像梵高。”
算是贴合乌镇的主题,又保留着西方油画的神韵。
经过上一次休息间的事情,周一帆本来觉得还有点尴尬,不怎么敢直视赵雾灵,现下魏丛梦聊天多少在帮他解围,忙不迭地应好。
“我也觉得不错。”
魏丛梦满意地笑了笑,才象征性询问赵雾灵的意见,语气也不算好:“赵雾灵,你觉得呢?”
赵雾灵手撑在桌子边缘,低头,手捏起画作的边缘,辨认了一两秒,语气随意,纠正魏丛梦的措辞:“这不是类梵高的笔触。”
外行人看看热闹也就算了,赵雾灵惊讶的是怎么魏丛梦也会认错。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魏丛梦被反驳,有点尴尬,“你都没有认真看,赵雾灵,难道要我助理把梵高的画册摆到你面前吗?”
脑袋空空,还总要反驳别人,让魏丛梦觉得她之前的友好都全部白瞎了。
她说到的画册,赵雾灵知道问题所在了,叫她的名字。
眉眼认真地看向魏丛梦:“摄影会改变光线和笔触,梵高从不这样运笔。”
所以几乎是拙劣的画作,或许只是看过梵高的画册,不伦不类地用类似的笔触描绘存在的乌镇,比例也是说不出的奇怪,介于写实与抽象之间。
不明白魏丛梦怎么会想选这张。
魏丛梦神情一僵,也是第一次知道,摄影后再次影印的画册会失真,不管再精细的摄像,都不会重现原作的笔触。
赵雾灵没管她,从角落里挑出另一张,放在讨论桌的最中间:“这张,我觉得更适合做主画作。”
魏丛梦愣了几秒才算反应过来,手捏着桌子,继续和赵雾灵争论。
讨论小组只有她们俩勉强还算懂艺术,于爽和周一帆站在一边,看了眼摄像机,彼此挂上敷衍的笑意。
于爽看不上周一帆动不动就说教和显摆自己,但摄像机面前,两个人还是非常友好,凑近寒暄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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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灵,快来,有惊喜。”
好不容易等到讨论会结束,节目组在房间里收拾打光器材和摄像机,妥善地保管好素材,于爽憋着笑,匆匆地跑进来,要让赵雾灵出去。
赵雾灵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眉眼疑惑:“什么惊喜?”
话音未落,被于爽牵着手,带出外面的玻璃门,赵雾灵脚步有些乱,疑惑的声音在瞬间消失,眼神不自觉地移开。
玻璃门外,看见江也深灰色的大衣边缘,高而清瘦,站在法国梧桐树下,沉沉的眼睛看向她。
真的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江也,恍若隔世般的生疏。
赵雾灵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慌慌张张低头,于爽以为她是在害羞,语气揶揄,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我就说了是惊喜吧,你家江总还怪浪漫的。”看赵雾灵的神情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样子。
赵雾灵咬唇,犹豫了几秒,开口:“阿爽……”
“知道知道,”于爽没等到她说完就一脸很懂地点头,转身往楼内走,“灵灵,不用管我,我等会儿自己叫外卖,你和江总放心出去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别胜新婚,她懂。
赵雾灵身后,大厅的旋转门运行,转了好多圈,她也没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看。
江也同样没有动作,隔着风和偶尔飘落的落叶,赵雾灵低着头,却可以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犹如实质。
赵雾灵的耐心先告罄,犹豫了几秒,走近那棵银杏树,在离他几步的距离处停住。
江也沉默,但眼神依旧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赵雾灵很熟悉这种眼神,学生时代他们不同班,赵雾灵喜欢和狐朋狗友翻墙逃课,回来以后会经过长长的走廊,也经过江也的班级。
那时候年级里的人或许都知道风声,知道模范生江会长,有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学渣女朋友,觉得稀奇,看到赵雾灵路过窗户时会起哄。
打趣声里,江也坐在靠窗的座位,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就会这样看她。
很多赵雾灵理解不了的情绪,她从那时候就觉得江也在心中有自己的宇宙。
现在也是,赵雾灵被他看得不自在,抿唇,伸手去整理耳边的卷发。
“江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刻意营造出来的客气与生疏,赵雾灵也觉得自己演技一定很烂。
“很想见你,”江也嗓音像淬过冰的威士忌,现在不想撒谎,如实相告,“就来了。”
靠近她会加重病情,但是远离她会更痛苦。很想她,以至于忽视医嘱,忽视宋时礼频繁的警告。
江也对疼痛的忍耐度很高,因为从年幼时就开始习惯忍耐。但爱赵雾灵是超越习惯的本能,如同命运一般。
赵雾灵没回答,江也不觉得意外,去看她,重复:“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