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这群曾经用以反抗信仰的高贵物种,既然已忘却了他们曾经被赋予的使命,那他们还有什么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每个人都想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当我们掌握权利时,却发现生活是那么枯燥无味,不得不靠寻找刺激来寻找片刻的宁静。而当一个又一个刺激过后,一切都再也激不起任何其他兴趣了。这群所谓更优秀的种族,不过又是另一群活得更久也更腐朽的人类罢了。
阿曼德保持在她身旁落后一步,朝她展示种族的神秘和强大,有的可以半吊在空中毫无阻碍,有的能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有的则拥有着一双可以魅惑人心的眼睛。这是死去之后世界赋予他们的黑暗天赋,有的强大无匹,有的平平无奇,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将这些天赋拿为己用,也仅为己用。
塞拉听见阿曼德如此和她介绍道——
“关于我们的传说……记载不计其数,可真实寥寥无几。事实上大多数那些谣言是我们亲自散播出去的。有的人知晓我们的存在,这些人有的恐惧我们,更多的是想要加入我们,获得永生……其中的一部分无法忍受住痛苦而死去了,而那些活下来的……在美国,您眼前所见的,就是我们中最优秀的大多数。”
最优秀?大多数?
塞拉平静地注视着剧院里这些不老不死的生物,对阿曼德这样近乎荣耀的宣言不置可否。在她眼里,所有吸血鬼都不是活着的,就连莱斯特也是,百年的时光早已将他曾经富裕的内心蛀蚀而空,他高高在上,他漠视生命,他把自己当成人类世界里无所不能的神,他忘记了他的过往,他的真实身份——对于那些创造他们的人而言,他们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一群尝试过后失败品的延续。
被人类逼迫到不得不隐匿行踪的地步,她当初的交易已然全部变质。他们忘记了被赋予的反抗使命,他们腐朽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塞拉缓缓行走在黑暗的走廊之中,听着阿曼德优雅的法兰西腔调,忽然微微一笑,似乎是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可和最初的模样完全不同。
阿曼德笑了笑,眼角细微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富有十足成熟睿智的魅力。
“关于您……记载的传说并不多,因为对于有些人而言,那些都是应该被禁止的,无法被代代流传的书本——可我们自有一套传承的法则:通过亲口诉说,在疲惫的沉睡之前,故事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一位首领所谨记,像是自己的名字那样刻在灵魂里无法遗忘。”
“我们最早的祖先,记载中第一个成为吸血鬼的人……他是一位伟大的希伯来反抗者,神夺走了他的家人,他的爱情,他的血缘后代,甚至他的性命……他在临死的前一刻遇见了赋予一个化身人类模样的魔鬼,他和魔鬼做了交易,自此之后,他被剥夺了在白日之下行走的权力,却获得了近乎不死的永生!”
“每一位首领都知道这个传说,但只有活得足够久的那些才会更深地记得一个事实——拯救他的并非是一个恶魔。而是一个曾经拥护神迹的判决者。”
“但她和地狱之下的魔鬼订了契约,她令它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族群,一个更强大的,更聪明的,更美丽且更永恒的种族——我们。”
阿曼德深深地垂下头颅,“世人只知该隐是传说中吸血鬼的祖先,却不知世间之下仍有地狱。撒旦创造了我们,但并非出于自愿,他只不过和一个他无法反抗的人做了交易——”
他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塞拉的眼睛,“他从未描述过您的模样,只有一个名字——他告诉过所有留存至今的后裔,他告诉我的创造者: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她来了——”
“感谢您当初的馈赠,”他说,“因此我们在那一场可怕的灾难中活了下来,繁衍至此。”
阴冷的漆黑中,肌肤苍白如死的女人听此,不由得微微一笑。
“灾难?……啊是的,”她喃喃,“一次美妙的,神圣的清洗……似乎有一些人因此而死去了对吗?淹死的,饿死的,渴死的,厮杀而死的,绝望自杀的……不得不说,我很享受那一场可怕的灾难。”
阿曼德表情一愣。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微笑如面具般贴在脸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