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回答我,但也没有问我第三遍。
我转而看向下面的大规模混乱,自问一句:下不下?
下。不下怎么知道疫鬼让我这么做的理由?它明显不会说出口的。
运起《步虚术》,我打开车窗,一跃而下。
顷刻之间,我稳稳落到地面。这里的地形和之前经过的黄泉路和望乡台又有不同——黄泉路是绵延八百里的、平坦且荒凉的沙地,望乡台是个山坡,而恶狗岭的海拔更高,全是崎岖小路,路边长着稀稀拉拉的彼岸花(曼珠沙华、石蒜),像是一簇簇鬼魂们溅落在石头上的血。
我问过疫鬼,不是说黄泉路两边长满了彼岸花,怎么这么稀疏。
疫鬼说,长得再密也扛不住有鬼魂三天两头地经过、采摘啊。
哦,黄泉的游客们的素质也有待提高。
这么想的时候,我伸手戳了一下彼岸花的花蕊。这一朵彼岸花前后晃了晃,没什么异常表现——比如说咬住我吸血什么的,和我在阳间华国西南地区见过的一样。
“呜呃呃呃呃……”没站多久,就有一条黑狗发现了我,矮下腰,龇牙咧嘴,作势扑击。
我一弯腰,它就眼神迟疑。
等我从地面捡起几颗石子,它开始后退。
没真的打算扔它,我一手拿着石子,一手从储物格子取出一根火腿肠,用牙咬开,撕去外包装,口中说道:“嘬嘬嘬嘬嘬……”
它不过来。
也许是这么多年来反反复复与人类的鬼魂争斗,仇恨越积越深,这点儿示好丝毫消减不了它的防备。
我正打算把火腿肠扔给它,手就空了。
一道淡黄色的、小小的影子叼着那根火腿肠,身体还在空中没落地,火腿肠就被它三下五除二吃进了肚皮。
吃完后,它乖乖地以屁股着地、两条前腿撑在身前的姿势不断地摇尾巴,那条短小的尾巴“噗噗噗噗……”地击打着地面,扫得尘土飞扬。
我手一松,石子一颗颗掉落地面:“……小黄?”
这条狗才几个月大,和其他伤痕累累得狗相比,它没有外伤,但是眼睛发红,鼻孔流血,还时不时咳嗽几声,每次咳嗽,都扯得浑身抽搐。
说明它生前是被人药死的。
这声“小黄”一出口,小狗尾巴拍打地面的动作更迅速了,与此同时,我查觉周围比之前安静了很多,抬头四望,视线范围内的整个恶狗岭上,无数条皮毛是黄色的狗都停下了扑击和撕咬人类魂魄的举动,扭头来看我。
没停下的那些,很大概率叫“大黄”或“小黑”、“大黑”、其他。
只是呼喊一个名字而已,它们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我身上,这让我压力有点大。耐力加持可以使我毫发无伤,但万一它们恢复攻击,我浑身挂满了狗的样子实在不会好看(被猫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