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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41 C花(1 / 1)

沈怡和在老宅住下这几天都在观察常艾,她并不觉得这是个威胁……常艾反而是个好支使的孩子,他和自己孙子有些变形的关系才是真正的威胁。

不过凭她稳坐钓鱼台多年,倒也不害怕,只是观望着,时时警醒着吴献琛。

沈怡和最近也不让吴献琛来陪自己,反而嘱咐他:“过年了,也该放松放松,你合该带常艾那孩子去玩玩。”

吴献琛听完应下,但心理存了个疑影,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他又不是不了解。

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沈怡和在小客厅里插花,要吴献琛和常艾来陪着看一眼摆哪里比较合适。

在去的路上常艾有些紧张地拉着吴献琛,贵人转过身替他紧了紧衣服,“怕什么,没事的。”

沈怡和已经剪弄好三瓶子的插花,手中这时在完成一个新的作品,她目光依旧注视着桌上的两个花瓶,“坐下吧。”

两个一高一低的直筒型水晶花瓶放在桌上,水位直逼瓶口,佣人在旁将一把刚草轧整齐,拿起两片巴西叶递到沈怡和手上。她将巴西叶卷成一个筒形插入瓶内,一瓶各一片,再将刚草弯折两头探入水中,瓶口处坠了两支剑兰。

沈怡和满意地打量着这件作品,把剪刀递给了吴献琛:“小琛,接下来你来吧。”

吴献琛神情轻松,接过剪刀剪掉了几朵,确实比一开始好看多了。

常艾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不懂得插花,也不会附庸风雅,沈怡和笑道:“这一组就叫依偎,显得不冷清。常艾,你想不想试一下?”

老太太这么说着,佣人就将一个椭圆形的青花盘子就推到他的面前,常艾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浅盘可以插花。

这时吴献琛挑了一个剑山放到常艾手上,指着盘底,“放这里。”他又选了两根枇杷枝和几小枝红豆杉,他细心地教常艾怎么将枇杷枝插上剑山,该在那里折进去,红豆杉应该点缀在哪里。

沈怡和嘴角始终挂着温馨的笑,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成品展现在眼前,赤黄翠绿,交相辉映,好不可爱。

她不断地夸赞常艾有天分,叫佣人摆去她的卧房。

二人临走时沈怡和让吴献琛抱着刚刚那插好的“依偎”摆去正厅,常艾眼看两个花瓶都挺重的,一个人肯定抱不过来,便自己抱起一个,贵人抱起一个。

此时吴献琛的眉目之间依然冷清,没有任何表情,但常艾能感觉到:他不开心。

二人抱着花瓶往前走,可没走几步那刚草就开始松动,最后全部弹了出来,水淅淅沥沥地淌了一地,二人的脸上也被溅了水。

吴献琛转身看着自己奶奶,沈怡和偏头摆弄着花材,“就算依偎,没有花泥作底还是不成一体。”

常艾并没有听清楚沈怡和说的话,只是觉得地上的残花实在可惜,他拾起那一地的狼狈,将其按进一旁盆栽的土里,“还可以施肥。”

吴献琛拉上常艾,起身就走,常艾不太能欣赏插花艺术,出院子时喃喃自语:“还不如留他在枝头,灿灿烂烂地绽放。”

不知何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二人趟雪回到卧室里。

常艾昨晚答应贵人陪他看一整天的《唐顿庄园》。

二人相互依偎着,常艾也渐渐反应过来老太太下午是在撒气,是在指桑骂槐,不过他延续了以往的风格,装傻充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和吴献琛在一起之后他才明白——幸福不仅是珍惜品,更是消耗品。

他想一直一直一直和吴献琛走下去,他不能不经营,不能不退让。

常艾如此,吴献琛也是如此。

外人觉得他们爱得干柴烈火,天气一干,他们的爱就能放火烧山,可是只有两人自己知道每一步都是险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有些话烂熟于心,却不能开口问,开口去讲…

过年时常是忙的脚不点地,人总是进进出出,所以在愈发冷的天气里吴献玥便是愈不怕死地去找庄妙意。

二人约在近郊的一栋温泉别墅,她们在院外的露天温泉里泡着,氤氲的暖气升腾阵阵。

吴献玥突然发力握着庄妙意玩她长发的手指,庄妙意疼得惊叫一声,缩着身子责怪吴献玥:“放开啊!!好疼!”边说边用手去扳吴献玥的手,吴献玥借力兜住她,将人搂在怀里。

“你身子好暖。”

庄妙意抬头看她,“那你就这么抱着我。”

吴献玥勾着她的睫毛,开始将自己的心里话一箩筐倒出来:“说句做孙女不能说的,奶奶这个人其实绵里藏针,不然不足以执掌全家那么多年。到现在总部的股份还是奶奶占了大头,我妈这么精明能干的女人都被压半头。”“眼看着笑眯眯地对常艾和献琛没什么意见,但其实已经想好该怎么拆散鸳鸯了,谁要挡了吴家繁盛下去的路都会被她踢开的。”

庄妙意听着觉得不真切,小声地辩驳了一句:“我觉得老太太很好···”

吴献玥用手臂去勒她,“你嫁过来,和老太太朝夕相处就知道了。”

庄妙意嗔怒骂她:“谁要嫁给你!”她使劲在水里扑腾,翻出一朵朵水花。

晚饭的时候,吴献玥不在,吴献珩回周家了,佣人叫人去敲吴献琛的门,贵人借口感冒了也不下来吃饭。

一大张原木桌摆满了美味珍馐,可就沈怡和一人坐在桌前,她语气难免有些悲痛,对张妈低声絮叨:“吴枫什么样,平安穆就照着原本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同样爱上一个不能生养,悍妒矫情,难登大雅之堂的人…”

“而且是个beta!还依然要往家里拉扯!”

张妈宽慰道:“常先生自然不足以和小琛爷相配,您不同意,用钱打发了就好···”她是看着吴献琛从小长大的,自然会有些心疼——她不理解为什么老太太针对的是自己的亲孙子,而不是常艾这个外人,于是便劝解道:“老夫人,小琛爷毕竟还是您的亲孙子,再怎么样都···”

沈怡和打断了张妈的话:“正是因为他是我亲孙子,我才会这么对他。”

沈怡和心里的成算不是一般人能探知的,就算是吴献琛也只能揣测几分。

她不会做棒打鸳鸯的那个恶人,她要常艾有一天知道自己的斤两然后自愿离开。

这是吴献琛和他父亲吴枫完全不同的…吴献琛总会记得自己肩上必须承担的家族责任。

只要有这些关系和责任在,他永远不可能和常艾安乐地生活一起。

但常艾不一样,无父无母,即便有姑姑的疼爱,可毕竟常红霞也有自己的家,有时也是顾不上他。

常艾就像天地的一颗飘萍,如果真的爱吴献琛,总有一天会做出取舍。

沈怡和象征性地吃了几口然后就撂了筷子,上楼去了,她坐在书桌前看到吴献琛做的花艺,将那枇杷果摘了下来掰碎放到盘子里,喂给她养的金刚鹦鹉,那鸟儿闻闻就别过脑袋,沈怡和苦笑:“你也知道这个东西酸苦不愿意吃。”

她拉开抽屉,牛皮袋打开里面是一叠资料,她拿出常艾已经过期了的身份证,照片上的常艾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姓名那一栏是板正地写着:常爱。

她知道的,吴献琛未必知道,她不知道的,吴献琛肯定也不知道。

大年三十夜,一家人都聚齐了,温应提早来,就是想见识一下那个被吴献琛捧成明珠的beta,可却偏偏没见着。

张妈说午饭过后常艾又吃了佣人做的软糕,下午就开始剧烈地腹疼,疼得腰都直不起。老太太立马开除了那个佣人,叫医生来开药打针,怕是晚饭也不会来了。

温应撇嘴笑笑,偏过头小声地和吴桐嚼耳根:“腹疼?怕是妈自己···”

吴献玥轻轻地扯了一下温应的袖子,“您又胡乱猜。”

吃年夜饭时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圆桌上,老太太说空位置不吉利,便让人把常艾的席位给撤了,吴献琛一如既往十分疏离地朝各位长辈拜了年,就继续沉默地吃饭。

桌上有说有笑了一会儿,沈怡和盯着吴献玥道:“饭桌上本不应该言语这些的,但我不免要啰嗦,献玥身为长姐有做好表率吗?”

吴献玥低头沉肩,喝着汤一言不发,温应性格强势,她早知道这事情是吴献琛搞的鬼,一忍再忍,但她从来不允许有谁来当着自己的面来苛刻她的孩子,吴桐想拉也拉不住,再者这次确实是吴献琛做的不对。

温应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丸子,“妈,兄姐弟妹之间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好。您也别老说玥玥了,感觉我和您儿子这么多年都做错了似的。”

席间众人听完后脸色都有些变了,一旁的佣人都面面相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吴桐使了个眼色道:“年三十,大家伙都歇着去吧。”

温应说话太毒辣。

她这话表面像是在说吴献玥的错误行为都是因为她和吴桐这对父母没有教好。

而实际上却是说吴献琛也有错,但因为吴献琛是老太太自己培养的,沈怡和不会有错,所以他也无错。

退一万步讲,这世界上哪会有亲爹亲妈对孩子不好的,孩子被爹妈宠爱着自然会变骄纵……吴献玥也不例外。

温应一句话讽刺老太太虚伪放不下面,更暗戳戳地喻一句吴献琛的亲生父母不在身边教养他。

沈怡和不露声色,夹起块排骨放到小碟子里,“那天电话你也听到,如今倒要和我辩驳几句了?这就是温家的教养?也难怪献玥很多事情上会剑走偏锋了。”

吴桐又急又气地拉住自己母亲,好言好语地劝,但被温应如机关枪输出的声音盖住了。

“我不是和您辩驳!玥玥自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总不像献琛这样什么人都往家里拉扯!也不会阴险到去算计自己的亲堂弟!温家的家教又有哪里不周全!妈您别是气急了说胡话,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会眼睁睁看自己孩子受污蔑!”

吴献琛听着这些话就像没见到一样,既没有拍筷子走人,更没有站起来对骂,只是无感地听着,时不时还夹几口菜吃。

常艾挂完水后,在床上又躺了半天后觉得好多了,才一醒就听到佣人八卦的声音和楼下的吵架声。

他撑着扶手走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手拄着肚子上前挡住吴献琛,“夫人,您怎么说我都行,献琛虽然不是您心疼的人,但也不能这么说他!”

温应打量着常艾,没好气地问道:“你就是常艾?”

“是,我是。”

常艾眼神坚定,丝毫不畏惧,这倒让坐在一旁的吴桐刮目相看了。

吴献琛反拉过常艾,“吃饱了。”转身走了几步就突然抱着常艾上楼了。

饭桌上其他四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沈怡和重重地将筷子晚餐桌上一放,也怒着火气走了。

二人回到卧室里,吴献琛将他放在床上,半蹲半跪在一旁问他:“还难受吗?想吃什么?”

常艾拉他起来,摇头道:“我好多了,但还没什么胃口。”

吴献琛不应声,屏幕上投映着电影《功夫》才播到开头救哑女那一段,他就让常艾枕着自己的膝看。

贵人无心看,盯着膝上躺着的人发呆,常艾三番五次地被逗笑。电影播到结尾时,不知道是哪家放了烟花,五彩斑斓的火花烂橙子一样炸开在天边,刚好倒映在吴家的湖上,形成一道虚影。

听到的声音是真的,看到的是却是镜花水月。

常艾抬手却怎么样也触摸不到吴献琛的轮廓……

好一个高处不胜寒。

吴献琛握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鬓角,靠着他小声道:“你又为我出头…”

“这辈子不争一个对错,就只要你的心疼。”

只要有常艾,他也可以永远错下去。

常艾开玩笑:“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我什么时候可以护着你不受欺负呢?“

吴献琛吻过他的眼睫,“我很开心了,很开心了···”

自此事一出,温应连大年初一也没留就回了上海,老太太除了在大年初二的早上听完整场戏,之后便冷着所有人。

吴献琛并不在意,照计划带着常艾去到戏台子下散散心,一早就吩咐了《游龙戏凤》的剧本,带他看完还不觉爽,二人去后台走一圈看一眼,常艾的眼睛一直盯着满架子的头饰和戏服,班主元笑霜就乐呵呵地提议道:“给小常哥儿扮个相儿怎么样?”

“虞姬怎么样?”

被吴献琛一口回绝:“太悲了,换一个。”元笑霜扶着常艾的肩膀思索了一会,“那就便扮个俏皮花旦,不一定要人物。”

常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确定地开口:“我扮上去能好看吗?”

“肯定好看!”

元笑霜打开了十几个妆匣子让常艾选一套头面,“选吧,这些都是琛爷的东西。”

常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吴献琛道:“老太太喜欢听戏,就置办了这么多套。”

常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献琛,你帮我选一套呗。”

吴献琛回想起以往在屯子里的时光,常艾穿着红色的短西装外套靠在门框上笑容盈盈的样子,便给他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元笑霜亲自给常艾扮相,众人都凑热闹,围成圈给常艾困住,吴献琛被挤到一眼都不得见,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元笑霜揉揉眼睛扶着常艾站起来。

吴献琛扭头望去,常艾并没有换戏服,就还穿着他选的那件边上镶了一圈水貂毛西阵织的褂子,里面套着驼绒高领毛衣。常艾的眉眼被高高吊起,宛如凤凰的尾巴,黝黑细长眉入鬓,画了娇红色的点绛唇,还加深了那颗小黑痣。

吴献琛看得愣神,他起身向常艾走去,元笑霜放开常艾,常艾向前走了几步,或许因为头晕的缘故,竟踉跄一下摔进吴献琛的怀里。

元笑霜用拍立得拍下这一瞬间,常艾脸红心跳,靠在吴献琛的胸膛上,贵人闻见桂花头油的味道,捧着常艾被扮的小巧精致的脸落下深深一吻。

元笑霜啧啧称奇,将一张小小的照片递给常艾,不一会黑色相纸开始浮现颜色,刚好是常艾扑倒在吴献琛怀里那一刻,背景的光影交错模糊,仿佛他们的相遇还在上一世。

吴献琛今日儿心情大好,提前给戏班子放了假,还让全部人过来合影。常艾和吴献琛执手坐在太师椅上,元笑霜作为班主站在常艾旁边,其余人按照辈分排列站在后边。

吴献琛是在隔天拿到照片,照片中二人的样子还真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吴献玥与庄妙意的丑闻一下就耽误了三家的事——吴家,梵家和庄家。

温应和吴桐在年节,亲自上门赔礼,好在吴献琛借助之前假暗杀的烂事把梵莲打发去了国外,也算卖了梵繁一个人情,这事情也是到此为止,便没有翻腾起再大的波涛来。

庄妙心回来细细想了那天的谈话,也大概估摸出吴献琛的意思,但她不想让这个疯子糟蹋她妹妹的名声,就装病在家,打算将婚事一拖再拖,按兵不动,顺带观察着他的动态。

拜年时她差遣人去老宅,实际是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常艾,那人回来就说没有看到,“一个普通的beta,湮没在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他。”

庄妙心懒懒地趴在床上,手上拎着一朵牵牛花,“齐大非偶,他们都不明白吗?”

初五的时候吴献琛就带着常艾回了四合院住,艾艾本还窝在软榻上睡觉,听见开门声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直到认出自己的主人才甩着尾巴过来,吴献琛抱起这只肥猫,常艾也去挠它的下巴。年三十那天没一个人吃得畅快,常艾就对贵人提议:“今晚我重新做一顿吧,大年那天···”

吴献琛点点头,也将他的心中安排说了出来:“元宵节会有僧人来给你父母做场法事,倒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常艾玩着艾艾的肉垫,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岔了,抬起头望着吴献琛,艾艾也随即从贵人的怀里蹦了出来,“真···真的吗?”

“二月二十八日是个好日子。”

常艾想说谢谢,可现在他们的关系亲密,已经可以省略互相道谢的流程了,但常艾心里是真的感恩,所以便不知道怎么说,转过身扭动着手上的戒指,“你处处为我考量,辛苦了···”

吴献琛看着他的小动作会心一笑,“佛公挂坠我重新为你镶,明天就可以去拿了。”贵人隔着小矮桌握着常艾的手,“我们好好的。”

吴献琛本想陪着常艾去买菜,却被拒绝:“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就好好地睡个午觉,你睡醒就开饭。”

吴献琛被他说动了,转身去了卧房,关上门前还不罢休地关心:“我让人送你过去?”

常艾摆手,“我自己可以的。”出了门站在四合院的门口,常艾悄悄地将戒指摘下来贴身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他早就注意到离这里不到三公里有一个市场,自己溜达着去了。

接近下午,市场里没什么人,很多菜也不如早上这么新鲜了,常艾走走停停挑了许久,才把食材备好。就打算涮锅子再,清蒸一条鱼,红红火火,年年有余,一年到头就图个吉利。

出市场时,一个在门口摆摊的大爷叫住常艾,摆弄着手上的绣花牛问道:“小哥儿,买一个吧,今年可是牛年。”

常艾蹲下身看着摊上的玩意儿,指了指一个玉扳指问道:“这个多少钱?”

大爷看都没看,全凭一张嘴就吹得天花乱坠:“这可是雍正爷的扳指,您诚心要的话我给您八十万。”

常艾惊讶这乱说的能力和贵人有的一拼,“这东西,八十我都嫌多。”

大爷笑着将玉扳指戴到自己手上,“是啊,再好也比不得您胸前藏着那个。”常艾心下一惊,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立马拉开拉链检查一番,刚想开口询问,大爷就将那个绣花牛塞到常艾的怀里,“一百块,给钱,走人。”

常艾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大爷奇怪的很,再三确保那戒指一定在自己身上后,爽快地给了一百就走了。

他拎着菜往家里回,经过一家便利店就停下买了些喝的,又花两块钱买了一个红包,最后花一块钱的手续费兑了一千块钱现金。

和吴献琛在一起后,花钱的地方都不用自己打点,常艾平时不怎么花钱,也从来没找吴献琛要过,用自己以前剩着的钱封了红包,而身上零零总总也只有一两百块了。

但贵人比他小,他必须要给贵人封一个压岁包。

吴献琛其实没有去午睡,在庭院里拄着脑袋发了会儿呆,逗弄了一会儿艾艾,就等到常艾回来。他帮着常艾收拾,将买的一些小灯笼什么的挂上房间,水果瓜子年糖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艾艾捣乱,跟出跟进在吴献琛脚下乱窜,就想讨那只绣花牛,吴献琛给它后也就安分地在一边儿玩了。

真正的年饭是初五晚上七点才吃上的。

常艾没买酒,给自己和贵人倒了杯果汁,捧着杯子碰了碰,“圆圆满满,快快乐乐。”吴献琛兴致很高,他盯着常艾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岁岁平安,年年有余。”

两个人和着热闹边吃边聊天,外边偶尔炸爆竹,常艾就凑近贴着吴献琛,“献琛,再说一遍,没听清。”吴献琛也不恼不烦,歪着身子就又说了一遍。

饭后漱完口二人坐在客厅吃着水果,不知道是哪个眼神又符合此情此景了,常艾搂着吴献琛的脖子就开始亲嘴儿,他跨坐在贵人身上,贵人倒也就紧抱着他回卧房。

他们两个人都是干柴烈火,激吻一阵都有反应了,也顾不得洗澡,吴献琛压着常艾就帮他脱衣服,这一脱红包就从口袋里掉出来,吴献琛捡起红包问道:“这是什么?”

常艾不好意思小声地别过头说:“压···压岁包。”

吴献琛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是使坏地去闹他,用身下滚烫硬挺的阳具去蹭常艾,“什么?”常艾大声喊道:“压岁包!”吴献琛揭开红包,里面有二十张崭新的五十和一张一块——千里挑一。

常艾缠住吴献琛舔吻着贵人的脖子,喘着粗气道:“小琛,过年快乐。”

吴献琛将压岁包塞到枕头底下,托起他的腰就插了进去,“压岁不如压你。”

常艾到晌午也还没有醒来,四肢并用抱夹一个筒枕,头靠在上面昏昏睡着,贵人饱餐一顿,将常艾榨得流不出一滴水。

吴献琛想带常艾去约会,就将艾艾放进卧室,大黑胖猫足足十四斤吨位,踩在别人身上可以说是步步生莲,艾艾踩在常艾背上走了走去,还咬他的头发,不出一会儿常艾就被弄醒了。吴献琛吻上他的腰,一阵痒感彻底常艾彻底清醒了。

又是一套眼熟的流程,等常艾饱餐一顿,贵人领着进了奢侈品店,经理又慌慌张张闭店,两个人在前拥后簇下进了vic招待室。

吴献琛坐下后从口袋里找出一片被过塑好的四叶草,常艾看着那叶子眼熟,“这是不是我给你摘的那片吗?”

吴献琛点头应道:“我都好好保存着的。”经理将点心饮品摆了一桌子,将一整盘“四叶草”放在了常艾面前。绒布盘子里的四叶草精致小巧,由不同材质做成。常艾拿起一颗绿色的四叶草问道:“这多少钱一颗啊?五千?”常艾已经是往最高了猜的,经理比了个“一”的手势,常艾松口气:“一千啊?”

“一万。”

常艾挽着吴献琛的胳膊贴在他耳边道:“这…这根本就不值得嘛!”

经理听见后忍不住打趣:“从来只见过劝买的,还没见过劝走的。”

“你喜欢吗?”

常艾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我不是很喜欢,我觉得不值,而且你给我买了,我平常也不带。你珍贵着我的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这话如果是普通小情儿说出来的,琛爷肯定觉得刮面子,而且看这态度也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小情儿,经理眼力见强,朝吴献琛提议道:“常先生不喜欢那就不勉强,您的这片四叶草可以用滴胶做成装饰品,也会很好看的。”

吴献琛也同意了,将常艾当初在路边为他摘的四叶草交给了经理,让他去找人做。吴献琛顺便来取回他订的高珠,等待期间,他搂着常艾的肩膀,二人十指相扣,吴献琛极近宠溺的责怪就是明晃晃的蜜里调油,“真难伺候…不好讨你欢心。”

常艾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诧地看着吴献琛,小声嘟囔:“到底谁难伺候啊……”

贵人应该是听见了,又似乎是没听见,轻轻地捏着常艾的耳垂。经理带着两个sales进来,手上各端着两个礼盒,她们将礼盒放下,“琛爷,这里面是两个八音盒。”

两个八音盒皆是宝石镶嵌精巧的机械工艺,一个星月交相辉映,每转一圈牛郎织女就能在桥上相遇;一个转一圈湖中莲花咋放开来,还有蜻蜓落在荷叶枝头。

常艾看着那碧波荡漾的水面,栩栩如生的莲花,还有若隐若现的鹊桥,还真有些好奇是否是真的用宝石打造出来的。吴献琛觉得还不错,就开口和常艾说:“买这个怎么样,你也算帮我投资了。”

常艾说出的话模棱两可,“你喜欢你就买呗。”吴献琛揪着常艾不放,“那你觉着呢?”

“买吧。”

常艾说买那便买了,自从贵人和常艾在一起后,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塞满了东西,宝石树被搬去老宅,现如今又被搬去了四合院的卧房里,床头柜上杂七杂八都是常艾的小玩意儿。

常艾心里说不上高兴,反而觉得空落落的,日子变化的太快,短短一年他就脱离了打黑拳、做保安的混沌日子。

常艾觉得恍惚却从来都不觉得不真实,因为吴献琛在他身边。

可他不敢有挥霍之举,不是不敢去花吴献琛的钱去买什么所谓的奢侈品,而是不敢在他和吴献琛的关系上得寸进尺,因为幸福从来都是消耗品。

吴献琛带着常艾吃完饭,取走了重新镶的佛公,常艾现在一直佩戴饰品只是翡翠大蛋面和佛公了,而自从上次给贵人编好指环后,吴献琛就再也没脱下过。常艾觉得贵人实在是顾惜自己,他却还没找到一个机会来报答。

老宅那边沈怡和的病好了许多,能够下床出门走动,吴献玥陪着老太太在吴家安定会,最近拜年的人不多,戏班子也被吴献琛放了假,沈怡和潜修佛法,就请僧人来诵经。

僧人们告知老太太,琛爷也请人超度念经的事情,陪同在侧的吴献玥也听了一耳朵,沈怡和并没有说什么,她拉着吴献玥的手慢慢走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但如今她已经成了和梵家订了婚,你就不该去打扰她,你明白吗?”

吴献玥心里有些难受,但嘴上还是答应的好好的:“我知道了奶奶。”

老太太心如明镜,吴献玥和吴献珩有亲生的爹妈坐堂,婚配之事自己说的自然说了不算。

她偏心吴献琛将吴家大部分产业交到他手上,他就必须挑起这担子,凭什么拿了家族里的好处又不负责呢?

吴献玥心里有不解,生起勇气去问沈怡和:“奶奶,您不管献琛的事情吗?”

沈怡和偏过头笑得和善,“什么事情?”

吴献玥愣神,沈怡和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撑得过去才能算事情,半路散架的···最多叫事故。”

祖孙二人在玻璃房里叙了好长时间的话,晚间洗了澡回到卧房,吴献玥一袭黝黑的长发还滴着水,她跪坐在蒲团上,久久凝视着宝相庄严的菩萨,有许多心里话是不能讲出来的,后来遇见了庄妙意,可以讲给那个懵懂的oga,庄妙意不在,她就全都讲给菩萨听,不然人会被憋坏的。

她双掌合十,放于胸前,“现在整个家里就奶奶一人能被称作算无遗策的,爷爷走的早,奶奶自然能够如此。若很久之前我伯伯也算,但结了婚就有个心软的缺点。我一直都知道奶奶偏心,可如今献琛是真的想和常艾结婚,他不想和庄妙心结婚,我又想娶庄家的姑娘···我能不能和他联手搅黄这一场联姻吗?可他又真的可能会放弃常艾和我夺权。”

菩萨静坐在高高的神龛之中,坐在香火缭绕之处,不发一言。

四合院小家那边,贵人拿出了一个炭炉放在院里,烤一些水果,说是吃着胃里暖,常艾依靠在大门上,那儿正是风口处。

他远远地,远远地望着,吴献琛就如天神降落人间,静静地坐在柿树下看书,寒风刺骨,钻心的冰凉,常艾并不是看不透只是不想醒,就像服下一剂蒙汗药浑浑噩噩地坠入无间。

时光匆匆流逝,眼看二月份就快过完了,离二月二十八就几天了,吴献琛霸占着常艾的宠爱,被魏冉调侃作“恃宠而骄”而虽然这么说,画廊开工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常艾根本听不出哪有羞辱的意味,要是吴献琛写一首这样的诗给他,他还夸人家文采好呢。

吴献琛盯着他和庄妙意说说笑笑,语气不悦道:“我的生日礼物?”

吴献琛举起表,给常艾看了一下表盘,“还有两个小时就十二点。”

常艾现在只觉得alpha械斗的恐怖程度和贵人的逼问不相上下,哄着骗着道:“准备了,准备了。”

待吴献玥完全清醒过来,戴着手铐都要向庄妙意撒娇,“你亲我,亲亲就不疼了。”

庄妙意噙泪亲了,问她还疼不疼,吴献玥只说:“为了你,我不怕死的。”

常艾看得瞠目结舌,这和那天不给他钥匙的alpha完全两模两样,常艾觉得姐弟二人相差甚远,即便样貌有几分相似,可他的贵人表面矜持如高枝玉兰,而吴献玥是应了那句话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吴献琛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吴献玥勾勾手指让常艾过来,常艾觉得她不怀好意,庄妙意小声地说道:“常先生是个好人,他救了我,你别···”

吴献玥回过头笑得风流,“我是要帮他的。”

“常艾,你还没想好给我弟弟送什么吧?”常艾立马飘过去问:“送什么比较好?”

吴献玥挑眉,“他缺什么吗?”

常艾垂头丧气道:“他什么也不缺。”

“所以你什么也不用送。”

常艾大大地丑她一眼,不想理会,吴献玥这时却无比认真地对他说:“你许诺···”

你许诺给他幸福。

贵人这时候恰好回来了,他淡淡地瞥一眼吴献玥,“许诺什么?”吴献玥摆摆手对常艾大声道:“你要说到做到哦。”

吴献琛拉着常艾要走,庄妙意就打算在这里陪着吴献玥,临走前吴献琛非常不客气道:“堂姐,奶奶知道了,她很生气。”

走出警局,再走两个路口一条街,就是国贸大厦,也是公司总部,苏特助车子停在那里接两个人回四合院。

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三分钟。

华灯在黑夜里绽放,帝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吴献琛拉着常艾走在大街上,二人沉默地穿过人群,吴献琛低头挑眉看向常艾,常艾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到地下车库,走到那张六个八的宾利面前,苏特助拉开车门,常艾却踮起脚尖,压住吴献琛的领襟,搂着他的脖子贴面吻上去,濡湿交缠暧昧,有微弱巧妙的声音响起,苏特助背过了身子。

吴献琛扒开常艾的手,两片唇便立马分开,贵人问道:“这是生日礼物吗?”

常艾眼神迷离,“是,此吻定情,我永远爱你,生生世世爱你。”吴献琛很满意,他闭起眼吮吸着常艾的唇珠。

无论这份爱是起源于利用或者起源于算计,三月十三日早晨九点生在金字塔顶端的贵人,在他的二十八周岁,被一个没有腺体的oga许诺说——爱他生生世世。

贵人十分的满意,贵人十分的欣喜。

吴献琛和常艾钻进了车里,重重地将门一关上就算是与世隔绝,苏特助识相地离开了车库,只留二人在逼仄狭小的车厢内纠缠激吻着。

常艾被剥掉了衣服裤子,整个人赤裸一条地挂在吴献琛身上,淡眉浓眼似有醉意,他渴望着吴献琛的温度,而吴献琛也渴望重新在他身上获取生命的力量。

常艾就像觥筹交错之中出现的虚影,好想好想抓住他,要如何,要如何才能抓住他。

让常艾为他生一个宝宝?

可是他的艾艾是一个没有腺体的oga,可能生不出来宝宝。

把他囚禁起来,不允许他跑走,可这样常艾会恨他。

吴献琛舔舐着常艾的耳垂,西裤鼓出的褶皱是欲望具象的体现,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又怎么可能呢?他只想永远地永远地在常艾的身上栖息。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常艾最敏感的脖子上,变成一片模糊爱美的水痕,常艾拱起腰去蹭吴献琛的下面,贵人问他:“我娶你,你愿意吗?”

常艾的身形明显地怔了一下,他还是永远将贵人放在首位,永远为他考虑,哭着也要说出来:“可你很难。”

吴献琛将自己的性器全部没进了那狭小的洞口,就像被子弹击中心脏常艾的腰身开始颤抖,吴献琛惯用的伎俩就是撒谎和逼问,“你只管说,你愿意吗?”

“常艾!你愿意吗!”

常艾也想自私一次,他发狠地咬住吴献琛的腺体上,哭着叫着:“我要标记你!我愿意!”

吴献琛不觉得疼,只觉得沉在心里的所有不甘都和曾经的自己一笔勾销,他箍住常艾的腰开始动起来,哭声里夹杂着不必明说的喘息,粗长的性器大力讨伐着风雨飘摇的身子,透黑的玻璃蒸出水汽,就是最简单的,最普遍的做爱姿势,生在如梦如幻的帝都,过着如露如电的人生,二人真的就抓住了彼此。

把常艾做狠了,就会像猫儿一样低低地嚎叫,一遍遍叫着吴献琛:“爷儿···爷儿···轻一点!”

而有胯下只会不间断地传来水声和撞击声刺激着二人。

在一声声叫唤中吴献琛记起他的常艾比他还大上两岁,到了六月,常艾就是三十。

再不结婚就恨嫁了。

吴献琛久久拖着的,不愿去找寻的爱,是有一天会歪打正着的缘。

二人在车里缠绵到半夜,常艾最后浑浑噩噩地睡过去,身上还披着贵人的大衣。

是一种怎么样的眷恋,就连等红绿灯时都忍不住回头频频去看在后座熟睡的人儿。

他不喜欢oga被人们啧啧称道的绝美容颜和纤瘦身材,他只爱有血有肉的常艾,活在他生命里的,熠熠生辉的常艾,像一颗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照得他心头很暖。

,难道你要让她捅出通天的篓子,再用整个吴家去赌窟窿眼吗!”

温应被怼的说不出话,只能低头听着,她接着训话:“你要是真的心疼你的女儿,就为她找一个地位显赫的oga,让她早日成家。”

等自己叔母求情未果,他便要和沈怡和坦白他和常艾的婚事。

吴献琛不知道自己开了这个口会如何,但无论结局是什么,他都不能像个懦夫一样不说话。

吴献琛一早就支开了常艾,让魏冉带着他去看画展,现在餐桌上只坐着他的血亲了。

吴献琛在一旁静静听着,敏锐地捕捉着老太太话里的字眼,等沈怡和喝了口茶润润了嗓子,“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散了吧。”

吴献琛走到沈怡和旁边,直挺挺地跪下,“奶奶,我想娶常艾作为我的妻子。”

沈怡和的右眼一直在跳,温应更是吓得摔了杯子,“小琛,你脑子发昏了是不是!”

老太太压住心里的怒火,现在还不是时候,要么干净利落地拔出来,要么永远不要拔出去,也不要拔得不干不净。

如果拔得不干不净,有朝一日那beta再使了手段卷土重来,霎时就会断送这本就不深的祖孙情分。

“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的婚事,只希望你们不要惹事,但庄家那边你要怎么办?”

吴献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给沈怡和磕头,“谢谢奶奶,庄家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

吴桐看在眼里,大智若愚,一言不发,观察着老太太的表情,他很清楚一点——这个侄子每当想自私一点点,想为自己自私一次的时候,事情总是办不成,吴桐起身道:“妈,儿子偏头疼犯了,想先走一步。”沈怡和就让温应和吴桐赶紧回房休息。

吴家二爷的卧房原在二楼,后来吴枫带着发妻离开后,吴桐将卧室搬到四楼,打通了两间房子,将他哥哥的卧室和自己的并为一间,自此以后除了温应,吴桐不准其他人进他的卧房一步。

而以前在吴家宅子里做事的老人都知道这兄弟二人手足情深。

当年也是吴桐瞒着父亲母亲暗渡陈仓,帮着自己哥哥嫂嫂跑出去的,不然何至于气病了老爷子,实打实伤了母子情分。知道实情的佣人都被遣了出去,唯独只剩服侍了吴家三代人的张妈还留在老宅子里。

温应搀着吴桐回了房,吩咐佣人将药放在门口,吴桐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温应揭开玳瑁香炉的炉盖,添上一盏安神香,问道:“你是真头疼还是假头疼?”

吴桐笑笑,“依老婆所见,是真是假?”温应卷起珠帘,珠帘那边是吴枫和平安穆的卧室,她走到躺椅后边替吴枫按一按太阳穴,“舒服些了吗?”

“得妻如此,心满意足。”

“别贫嘴了。”

两间卧室被珠帘隔开,对比看来,风格迥异,大有不同:吴枫那边是十分简静的风格,黑白为主色调,唯一靓丽的色彩是墙上的油画——平安穆坐在百花园抱着年仅两岁的吴献琛。

而吴桐这边就装饰就比较华丽,有一整面墙的古籍,全和南唐李后主的诗词有关,摆满一屋子的青花瓷,床边也挂着幅书法,是李后主的《更漏子》,吴枫当年为自己弟弟亲手写下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山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温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玥儿怎么办?”吴桐睁眼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叹了口气:“如果玥儿今年二十二,我自然不服老太太,但如今玥儿已经三十二了。常言道三十而立,即便玥儿功业成绩不错,但你自己去看看他的风流债!惯子如杀子,是该紧紧她的皮了。”

温应咬着唇点了点头,她坐到吴桐腿上问道:“母亲这次是真的松口了吗?”

“你觉得呢?”

温应摇摇头,“那这次你还要再帮小琛一次吗?”吴桐并没有回答,而是聊起了后主:“如果能选,重光就不会落入帝王家。”

“我会尽力保齐他们两的。”吴桐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如果当真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只会也只能保全吴献琛一个。”

常艾在下午时被送回老宅,找不见贵人便呆在卧房里编手链,卧房的门虚掩着,吴献琛就站在门后偷看他,或许是因为心头有什么事情扰乱着常艾,手上编的东西总是出错,于是只能拆了编,编了拆。

吴献琛推开门,他从后背抱住常艾,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成了。”

常艾心里马上就跳出一个答案:结婚成了,可再一下秒就立马否定,怎么可能呢?贵人怎么可能会和他结婚呢?二人又怎么可能成了?

“我没骗你,就在明年。”

常艾被定住了,良久才发出声响,尾音长长地拖低还带着鼻音:“真的?”

“真的。”

吴献琛舌根发酸,其实老太太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他和常艾要么结婚,要么继续谈下去,反正横竖不会分离。

他们可以谈一辈子恋爱,不要那张破纸。

如果不是这一年事务繁忙,吴献玥又因为择错了路被禁锢在家,无法帮衬着,只能将自己的担子也丢给吴献琛扛,他绝对会在今年就安排结婚的事宜,愈快愈好,以免夜长梦多。

吴献琛早就和庄妙心谈好了价码,帮着这个有野心的oga创立珠宝品牌,为其保驾护航。

于是随着庄妙心创立的珠宝品牌问世,外界都知道了吴家琛爷要娶一个人不见经传的beta,各路营销号亦假亦真,上赶着去蹭热度。

常艾以为自己如愿以偿后至少会像范进中举那样欣喜如狂,可事实却是他每晚每晚的睡不着觉,甚至会梦到以前的往事,在半夜吓出一身冷汗后惊醒。

但只要看见身侧睡的人是吴献琛时,才会继续躺下睡觉。

常艾依旧没反应过来,时而想起觉得不真实,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审视自己,甚至在深夜里自导自演地质问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能和贵人结婚呢?

落实幸福的过程实在艰难,于是常艾闲暇的时候总是出神发呆,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

吴献琛倒像是嫁得情郎的千金小姐,想着拿出一些真正罕见的宝物来点缀他和常艾的婚礼,脑子里挤进无数个不太必要的问题:婚戒要什么款式,礼服选哪家来定做,首饰选择哪几套,证婚人选谁···

贵人私下盘算着,却很少宣之于口。

于是吴献琛打开了他放在老宅里的保险柜,里面都是压箱底的尖货,但大多都是未镶嵌未设计的裸石和翡翠板,他要从里面挑一批出来自己结婚的时候用,庄妙心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赶着要去占吴献琛的便宜,也就出现在了吴家老宅里。

一盘盘圆如皓月,光泽剔透的珍珠铺满了长桌,几十块翡翠板摞在地上,还有许多彩宝装在绒布盒子里没拿出来,就像猪肉铺将猪肉堆成小山一样。庄妙心才落座就看中一盒形美色正的海螺珠,“这个我要了。”吴献琛扫了一眼,按住那个盒子,“不行,这个我要给常艾做项链。”

随后又看中了一块起了胶感的春翡板,水汪汪的,吴献琛依然按住道:“这个我要留给常艾做配饰。”然后推出板色差一点的给庄妙心,“这一板我送给你,你贴上工费稳赚大几千万。”

庄妙心算是看明白了,尖货中里的货头都全部要留给常艾,她只能挑一些次的,“琛爷的便宜不好占。”

吴献琛眼都不带抬一下的,道:“今天你看上的,出完设计我给你加工,等你结婚的时候再去展馆随便挑。”庄妙心撇撇嘴,也不再说话认真挑起货来。

常艾昨晚被吴献琛折腾到很晚,现在才洗漱完下楼,他本来就穿得随意,见到了一位陌生的oga自然带着紧张和不自然。庄妙心和善地与他打了招呼,常艾这才知晓眼前这位庄重娴静的oga就是贵人妻子的原定人选。

吴献琛让常艾坐到自己身旁,解释道:“庄小姐只是来看裸石,你顾你的,不用管她。”

常艾点点头,就乖乖地坐陪,期间吴献琛怕他无聊还开了投影,向厨房要了一碗甜品给常艾,庄妙心到这里半天也只是佣人照例泡了茶。

吴献琛研究着手头上的两颗斯里兰卡无烧皇家蓝,放在常艾胸前摆弄,“这个想用在结婚的礼服上,但不知道该怎么做配。”

常艾看那熠熠生辉的宝石,知道贵人又想拿他玩换装了,庄妙心看宝石有一对儿,便提议道:“不一定两颗都要在常艾身上,一颗做成花环项圈,一颗做成蝴蝶胸针,多好的寓意啊,蝶恋花。”

常艾看到庄妙心云淡风轻的表情,其随口点出的绝妙似乎对她来说十分简单,姣好的容貌,从容的气质,优雅的谈吐,这才为吴献琛的佳配。

常艾心情在一瞬之间变得十分低落,但也没有表露出来,贵人采纳了庄妙心的意见,她随势举起一块只开了窗的翡翠原石,“莫西沙场口的东西,这块让给我了呗。”

吴献琛看了一眼道:“这是玉齐带回来的,里面可能会有裂,你好好研究一下吧,可以给你妹妹做成生日礼物,不知道能不能打出镯子来。”

常艾在一旁干看着,根本听不懂里面的名词,也不知道玉齐是谁,心里更生沮丧。

而庄妙心白嫖到宝贝就开心地打趣道:“如果是块好料,你保准留给常艾了。”

贵人虽在一旁专心地研究东西,可终还是注意到了常艾和往常不一样的神情,便拉过他的手,揉捏着掌心肉解释着:“莫西沙是缅甸的一个矿坑,里面产出的翡翠原石品质高。玉齐玉连是一对佤族姐妹,在帕敢和大马坎两个场口帮我看着,到时候梵繁结婚的时候她们也会来。”

贵人还补充道:“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们也会来。”

想了想觉得不妥又说道:“你先相处看看,不喜欢的话,我们结婚就不让她们来了。”

常艾原本丧着的心突然活跃起来,忍不住笑道:“怎么能不让人家来呢?”

庄妙心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吴献琛的柔情似水和小心翼翼,甚至眼睛里都闪烁着心疼,如果真爱一个人是光听他说话,光看他动作就能知晓的。

她得到了想要的就不会久留,吴献琛佯装留她吃饭,她风也似的走了。

餐桌上,常艾嘴巴抿着软烂的花胶,真是思虑了很久,才决定开口:“要不结婚…再缓缓。”

他期盼着能和贵人结婚,但这一天真正能实现时,他怯生生地去拒绝,心里疼痛麻木,不敢去看。

说到底还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资格,追根溯源还是因为阶级不对等。

吴献琛那边明显顿了一下,瓷碗摔到了桌上,“常艾,你说什么?”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想要去无限度地为自己所爱付出一切,但却深深地明白之间十万八千里的差距,正是这一份差距造就爱的深刻与沉重。

常艾颤颤巍巍道:“只是···缓一缓。”

他不想和吴献琛结婚,他想和吴献琛结婚,他希望吴献琛和别人结婚……好矛盾啊,常艾抬起头对上贵人那双受伤落寞的眼,便又开始自怨自艾。

感情陷入死轮回停不对,进不对,退不对,于是只能向外超脱,寻求新的方法,可是也不见得有效。

吴献琛的语气温柔了些:“缓可以···常艾!看着我!”

常艾被吓一机灵,立马抬头对上贵人的眼睛,吴献琛命令的语句里全是恳求的语气:“不能,说好的了,结婚。”

不能,说好的了,和我一辈子好。

常艾心里被捏烂似的疼,急匆匆地跑到对面抱着贵人,抚摸他的鬓角,“没说不结,必须结婚啊。我说着玩玩的,你可别当真。”

没说不要你,必须和你一辈子好啊。

这次昙花一现的拉锯战死于吴献琛的假强势真委屈,死于常艾的假思虑真不忍,死于二人是真的相知相爱。此刻丘比特挠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箭,不明白这股拧巴劲儿,但确定射准了人。

自从那件事过后吴献琛总是有意无意在常艾面前提一嘴结婚的事情,还请魏冉时不时提及一下和他结婚的好处。

常艾变更觉得愧疚,认为自己矫情可恨,贵人为他迈出了九十九步自己却退缩,实在不像话。

三天后就是梵繁的婚礼,沈怡和跑去山上礼佛,以身体不适推辞了出席,所以只有吴桐温应再加上吴献琛常艾四人去。

梵家老太爷曾经是黑道龙头,做赌场发家,后洗白了产业回到大陆,现在名下只有一座合法赌坊,就是在梵花大酒店顶层。

而他们和庄家的婚礼也是在梵花办,新人结婚仪式在中午,晚上就是烟花秀和赌博,老太爷高兴,豪气地放下话:当晚赌赢算客人的,赌输算梵家的。

晚间常艾刚和吴献琛从百花园里溜达回来,准备洗个澡看个电影,吴献琛先去书房看了会儿书,不出十分钟张妈敲敲门进来,有些为难地说道:“大小姐···非要见你一面。”

吴献琛放下手下的书,饶有趣味地起身,他这个姐姐应该是家里最沉得住气的,被关了这么十天半个月也没有一点动静,这是看着临近情人的婚礼实在按耐不住了,吴献琛知道他堂姐想要什么,但他更好奇的是为此交换的条件。

“那我就去见一下她。”

吴献琛遣散门口看守的人,确保无人知道后就走进了吴献玥的卧房,女alpha在蒲团上跪着诵经,肌肤胜雪,体态端庄完全没有一点颓气,可睁眼后眼白里布满了恐怖的血丝。

吴献琛忍不住玩笑道:“看来你早就做好出现在庄妙意婚礼上的准备。”

吴献玥放下手上的念珠,起身坐到一把圈椅上,“我想出席她的婚礼,哪怕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她一眼。”

吴献琛偏头看她,说道:“我带你去婚礼是要承担风险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担下风险带你去?”

吴献玥点燃一柱线香,手指按掉那点火光,“如果以后常艾出了事,你又不在他的身边,我会记得你的人情护他周全。”

吴献琛不屑地笑道:“永远不会有那一天。”说后起身就要离开,吴献玥叫住他:“小琛,你真的觉得不会有那一天吗?”

吴献琛的心下一紧,他知道这里是怎么样的一个龙潭虎穴,他也清楚奶奶的脾性,他也再不能承受抛弃分离的痛楚了,吴献玥继续暗示他:“活得安稳和活得富贵是两码事,太幸福也会走入绝境,你太眷恋这点温度了,丝毫不怕引火烧身。”

吴献琛没有转过身去,但还是答应了自己堂姐的请求:“后天一早,我带你去。”

吴献玥望着那走远的背影和被摔上的大门,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或许是二人在一瞬之间同病相怜,所以通了性,共了情。

吴献琛已经走出房门好远,可思绪依旧没有拉回,奶奶答应得太干脆,像一处完美无缺的陷阱等着他去跳。“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规律已经被打破,无论是谁都必须为巩固着自己的家族和维护着阶级而活。

他参透了真正的爱从来不计算得失,不权衡利弊,所以他那么殷切,那么惶恐,害怕和常艾无法长久。吴献琛下定了决心了,这辈子一定要为这件事而挣出头。

所以在各种复杂的情感交杂之中,他同意了堂姐的请求。

吴献玥心里依旧死气沉沉,她始终没有问出她想问的:如今这么炙手可热,你会不会为了常艾放下这一切?

她不会再去问了,因为她和庄妙意的结局已经错过了。

每晚睡觉前吴献玥总会想起庄妙意带着憨态的天真,找她之前总会看一两个冷笑话和脑筋急转弯,在做完爱后个逗趣儿,有一次她突发奇想问庄妙意:“你知道为什么be被翻译成忧郁吗?”

庄妙意摇头说不知道,吴献玥就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凝视着自己,“因为忧郁在蓝色的眼珠之中尤为藏不住。”

庄妙意笑了,咬住吴献玥的手指,“不会啊,我看到你的蓝眼睛我就会很开心。”

那样恬静美好的时光还会再有吗?

在去参加婚礼的前一天常艾见到了玉齐玉连姐妹两,姐妹二人身材苗条娇小,皮肤黝黑,大眼睛翘鼻梁倒有几分混血的样子。二人长得极为相似,常艾只能通过手臂上的刺符纹身来分辨她们两的。

玉齐玉连对于帝都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但若不是吴献琛牵着常艾出现在面前,她们也认不出来人,相貌平平并不出众,是那种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气质。

可席间看见两个人说悄悄话,常艾凑近了遮掩着脸颊,吴献琛脸上难得一见的浅笑。

二人同框倒是岁月安好的模样。

而梵莲早在半个月前回了中国,当年嫁祸吴献玥没成,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自从被遣送去国外后他心里对吴家两姐弟一直都是怨恨的,但碍着情面还没有彻底地撕破脸皮,婚礼当天也是笑脸接待着的。

吴献玥偷偷来婚礼的事情连吴桐和温应都瞒着,为了不引人注目,吴献玥是跟着游恨情和魏冉进去的。她一狠心把留了多年的长发给剪了,还带了黑色的美瞳,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

庄妙意身着水粉色的婚纱站在台上,神情严肃到几近悲怆,梵繁倒是春分得意,打扮的风流俊俏,伴娘焦急地往这边寻来,嘴里轻声喊着:“冉哥,捧花是不是在你们那儿?”

游恨情瞥到桌上凭空多出来的香槟色捧花,吴献玥眼疾手快抢了过去,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支蓝色郁金香添进捧花里,魏冉想制止,但伴娘是个缺心眼,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的地方,拿了捧花就塞到庄妙意手里。

庄妙意低头看见那抹明艳亮眼的蓝,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那团捧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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