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城和敖东城是两个姊妹城,相距300公里,列车三个小时行程。在远古时期渤海和敖东是两个小小的国家,可以算得上是两个姊妹国,渤海国靠海吃海,敖东国靠山吃山,两个国家富裕有余而武力不足,最后相继被异族灭亡,变成了今日的姊妹城。
典典没有选择渤海城,典典不想让符锐或者和符锐有关的人遇到她。典典选择了敖东城,敖东城和渤海城是姊妹城,住在敖东就是住在渤海的身边了。
今天是典典上班的第一天,典典在一家叫作千百度的会馆上班了。为什么要叫千百度呢?千百度就是千百次、千百回的意思,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有什么样的东西吸引你千百次的去追寻呢?
流行的东西总是变得很快,你稍不留神,往日的时髦就变成了今日的土老冒。前两年还叫按摩院这两年就改叫会馆了。听起来像早期一个挺正式挺讲究的场合。
所以,如果你决定要做一个赶时髦的人,那么你就选择了一个终身劳累的事业,你必须时时绷紧大脑里的那根弦,你得时刻调动全身的每一个感觉器官,用眼睛去看,用鼻子去嗅,用耳朵去听,用皮肤去接触,如果你的某一个环节没有跟上,比如你穿着低胸露脐的小衫,嘴里哼着‘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那么城里人就会说你是乡下人,当然,乡下人也不会说你是城里人,乡下人也看电视也上互联网也很时髦,乡下人会直截了当的说你是精神病。渤海城的街头就曾走着这样一位大龙大袍的青年,巨大的头发造型夸张的伸向前方,独来独往,无人认领,这样的人物如果在夜间行走,遇见他将比遇见打劫的还要可怕。
典典并不是一个赶时髦的人,典典从来都是自己感觉什么样好看就什么样打扮,对待生活典典也是这样的。
22岁的典典,一个一岁孩子的妈妈,迟缓而无所谓的目光,丰腴而摇曳的身体,颓废而艳丽的脸庞。此时的典典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少不谙事的典典了,虽然工作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典典花枝招展的朝千百度走去,时常有人回过头去看她轻佻的步伐和远去的香水味。典典的脸上充满了轻视和坚定,典典高高的抬着头,眼神高傲而沉着。典典似乎感觉到有很多人行人偷偷的瞅着她,典典可以走得很漂亮给他们看,典典也可以本来就走得很漂亮,并且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任何眼光。
在夕阳灿烂的余辉下,典典披着一层耀眼的光芒,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走。
夕阳已经落在山的那一边,但是天空却还是这样的明亮,让每一个人都能看见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典典在敖东城的大街上醒目的走着,典典没有回避别人的目光,亭亭玉立的典典象一束明亮的光源,照射着窗户里和人行道上那一双双偷窥的眼无法睁开。
千百度的门楣上挂着一块脂粉味很浓的招牌,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高脚杯,一位性感女郎仰躺在高脚杯里,身体浸泡在浓浓的酒中,光溜溜的翘着二郎腿,向过路的人们打着媚眼。这样诱人的广告牌是给顾客们看的,典典从来也没有这种境界,典典看也没有看一眼就高昂着头走进了千百度。
一进千百度的玻璃门,就是大厅了,第一眼就看到前方高高供着的财神爷,下面摆着水果和食物,北方的老板未必能学会南方老板那些精明和耐劳,但这种迷信的套路是一下就学会了。右边是吧台,里面站着老板或老板的亲戚,她们是不出台的。左边是两个麻将桌,通常都有闲得无事的小姐和客人在这儿搓麻将。公安局来到这里是看不到什么的,并且老板和公安局是朋友,没有人能在这里看到公安局的同志。
再往里是走廊,左边是宽敞的休弦,由一面玻璃墙隔开的,客人可以在走廊上就看见里面的小姐们。休弦内两面围着长沙发,沙发上围坐着等待的小姐们,平时她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客人也可以在沙发上坐着边看电视边和小姐们勾兑。
现在千百度也在改革,对于这种客人选小姐的方式有很多小姐提出异议,因为客人们都是挑选那些性感漂亮的小姐,从而使有些条件好的一天要接十几个活儿,而有些条件差的,几天都等不到一个活儿。同在一起上班同干一样的活儿,谁也没有调皮谁也没有偷懒为什么收入是这样的悬殊,随着‘人人平等’的意识深入到每个人的心中,现在的老板们也在怀疑这样的工作方式是否合理。敖东城各个会馆都在吃另一种运作制度:每个小姐都编号,客人都按编号的顺序往下排,不允许客人看到所有的小姐。这样就可以有效的排除像华夏银行那样‘忙的忙死,闲的闲死’的现象。这样对于所有小姐都是公平的了。但是有些客人们提出了意见,他们不喜欢会馆给他们排的小姐,他们要自己挑。这样,一个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出现了。还有在发薪的时间上,也有各种各样的矛盾,有年轻无为的,挣一天花一天,‘今朝有酒今天醉,明朝没酒喝凉水’,她们提出一天一结算;有深谋远虑的,恨不得一年一算,勒紧裤腰带在年末那一天拿个六七万元回家过年。通常的会馆是综合大多数人和自身的情况,采取十天或一周一结算。总之,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改革中摸索,谁要是一成不变的就想混下去,那不仅仅要被这个社会淘汰,还要被这个世界淘汰。
客厅的右边是小姐住的卧室,会馆里最糟糕的环境就是小姐们的卧室了。十来平米的房间,灯光很暗,用的是那种昏黄的白炙灯,照得灯光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旧的。屋子里充满了一种夹杂着脂粉、香水、汗液、身体的复合味道,靠墙两排通铺,一长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棉被歪歪斜斜的挤在一起,像冬日鸡圈里蹲在粪便上晒太阳的老母鸡。10多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就挤在这通铺上。
可怜的典典,被安排在通铺的中间,靠墙的位置是轮不到新来的。典典不像一个22岁的年轻女子那样挑剔,她宽容的看着这一切,像一个刚刚从学校毕业走上工作岗位的孩子,毕恭毕敬的,没有表示任何反感。
所谓的包吃包住,就是住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有许多小姐在外面租房子,那都是和老板关系好的,通常老板不允许她们出去租房子,因为那样小姐可能会把客人偷偷的领回去。典典告诉老板娘,她已经结婚了,家在敖东城区,如果家里有事情她需要回家照看。
老板娘四十来岁,青黄的皮肤,干干净净,看不出来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姑娘们还是管她叫大姨。大姨对典典提出的常回家看看有些想法,她对典典惊艳的姿色很不放心,但对典典诚恳的模样又深信不疑。
大姨是一个单身女人,早年老公由于吸毒离开了她,留下这个不合法的千百度和一个无所事事的儿子,他们的儿子是一个掉到花丛里的花花公子,整天在千百度的小姐身边穿针引线,穿得脂粉味十足,瘦得像荒山上的猴子。
老板同小姐们通常是三七分成,并且都不上税,如果这一项需要上税的话,恐怕华夏银行所有营业收入和营业外收入加起来都赶不上这一项的收入,因为国外很多国家比如荷兰的性服务税收占整个税收收入的13%,而我国的此类服务数量在全世界是绝对第一的,当然也是违法和不允许收税的,即使财政如何赤字税收如何困难,也不能收那样的钱,这是古训‘渴死不饮盗泉之水’的最好写照,即使盗泉是自己挖的,也不能去喝它。
再往里就是洗浴的单间了,每个屋有一个淋浴喷头和一个盆浴,还有一张按摩床,虽然表面看起来,每一个单间都是洁白的瓷砖,但卫生条件很让人担忧,因为从来没有人定期检查过,虽然人们的安全意识不断提高,小姐会要求戴安全套,但根本保不准谁一时兴起把它就给撸下来了,所以如果一个有艾滋病的小姐在这里待上一年,敖东城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当然法律是不允许有小姐的,即使小姐遍地都是也违法,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她给清除掉,但只要知道这是违法的就足够了。当然要给她们定期检查身体也是违法的,所以你要是得了艾滋病那么你也违法,死了活该。不过敖东城的艾滋病几乎没有报道,这都是民间自觉维护的,其中小姐们功不可没,而和政府的打压毫不相干。同时,象千百度这一行,甚至对于那些无能的领导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实在做不出什么政绩来,就搞它一次扫黄,象这些扫黄对象都是弱势群体,并且时时刻刻就象待宰的羔羊,只要你去杀就必然会杀到一片,俘虏无数、战功显赫,如果在媒体上大肆报道一次,既能向上级汇报自己突出的政绩,又能彰显自己高尚的传统美德,真是他妈的太高明了。
楼上是客房,可以提供住宿,楼下具备的各种卫生隐患这里都加倍的具备,但这里安全一些,那就是喝多了酒的客人在楼下容易滑到,而在这里可以放心大胆的动作。楼下曾经有一位喝多的客人,醉醺醺的东倒西歪,还没有自知之明,动作幅度偏大,向后跌到,昏迷过去,醒来后要求赔偿,说是小姐推他,小姐说她没推,是他自己没有站稳。最后按免费消费处理了,从此要求所有客人必须穿拖鞋进浴室。
典典就坐在休弦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神态恬静的看着电视,典典不像其她小姐那样在沙发上东倒西歪、打哈欠、伸懒腰,典典当过企业的出纳n一个孩子的母亲、有一个体面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