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庄予乐慢慢平静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啜泣。不能让他一直消沉下去,我用手背胡乱擦了把脸,抱着他坐起身:“来,乐乐,起来,别躺地上,我们起来。”
他没说话,红肿的双眼无神地看着我,我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脱掉他湿透了的外套,找了身干净的睡衣睡裤扔给他:“你自己换,我去倒热水。”
等我回来庄予乐仍一动不动地坐着,我无奈地放下水盆,走过去帮他脱衣服换裤子,他就像具断了牵绳的木偶一样随我摆布。笨手笨脚地帮他擦脸吹干头发,又倒了盆热水给他泡脚。他轻咳了两声,我忙去冲了杯板蓝根递他手里:“你慢慢喝,小心烫。”
庄予乐接过杯子,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回房翻箱倒柜搬出两床被子打好地铺,走回客厅却见他愣愣地盯着杯子发呆,杯子里的板蓝根一口都没少。我走到他面前蹲下,双手搭上他的右膝:“你今晚就睡这,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陪着你。”
他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眼看向我,嘴唇微微抖动,我拿走他手里的杯子摆在茶几上,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起身跟我回了房间。
“你睡床。”我指指歪七扭八的地铺,“我睡地板。”
他迟疑了几秒说:“我睡地板。”声音有些嘶哑。
“哪有客人睡地板的道理。”我将他按坐在床上,“躺着吧,盖好被子。”
他点点头。
“哎呦,我也歇会儿。”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翻身钻进被窝里,“你不准再哭了,别弄湿我的枕头。”
“嗯。”他伸手把灯关了。
我问:“关灯干嘛?”
他说:“有光你就睡不着。”
“也是。”我侧过身,看到显示器的灯还亮着,突然想起游戏没下电脑也没关,瞎逼还在挖红宝石,他不会又卡住了吧?上次他挖了半小时我跑去拉了他三回……算了,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些。
黑暗与寂静,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让我感到压抑。
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我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却看不到他的此刻表情猜不到他正在想什么,他不说我不能问,又不敢睡,只好一直盯着显示器右下角那个橙色的光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嗓子眼紧得发酸。
“智新……”庄予乐忽然唤了我一声。
“哎?”我忙应道,“怎么了?”
“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还能和你说话啊?”
“也是……”他轻轻笑了笑,“你和我认识多久了?”
我想了想说:“哇,好久了,满打满算快四年了吧。”
“咱两是同一天面的试,同一天入的职又被分到了同一组。”
“是啊,真巧。”
“你还记得我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吗?”
“当然记得,一笔才两万块的小单子,你和我一人提成250,250,太搞了。”
他恢复成了平时说话的语气:“刚拿到钱你就提议说要去吃一顿,把钱都吃了。”
我忙躺平身子手舞足蹈地说:“对对对,去的新白鹿嘛,还排了老半天的队,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了,刚进去你就说,哎,你看看,来吃饭的都是一对男,一对女。”
“唯一一对坐在我们后桌的异性恋吃了一半还吵了起来。”
我笑出了声:“一盘五个鸡翅,男的多吃了一个,女的就不乐意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一个星期后黄学平来公司面试。”
我说:“你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因为多吃了个鸡翅被女朋友甩了的倒霉直男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