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援?这倒解释了方才这位士兵手指纤细,掌心白皙。看起来不像是舞刀弄枪的,那么……
“你是军医?”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士兵点了点头。他脱下头盔,露出一张白净的脸,一双杏眼沉静地看着侍卫长,
“我是军医。我从后方来。”那人说话时,是清越的少年音,“这位将军,你可是姬何的侍卫?”
“你……”侍卫长手掌按在刀柄上,心中杀意已起。难道这人知道了里面就是负伤的殿下,若是此人有什么歹
心,殿下岂不是危险了?
可那少年的一句话,却打散了他的念头。
“若你当真是他的侍卫,就让我进去。那峡谷草堂中隐居之人,就是在下了。”
侍卫长还有些犹疑。那少年却涨红了脸,低声嗔怒道,
“怎么,莫非还要我将他说的那些无稽之谈,唱的那些淫词艳曲都复述一遍,你才肯信我?”
从他说出“淫词艳曲”这几个字,侍卫长立刻就信他了。当即将他请了进来,
“您就是鹿神医?太好了,既然你来了,殿下他……”
“他怎么了?”鹿鸣山哼了一声,“自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能有什么事。”
说着,鹿鸣山冷着一张脸卸下背后药篓,脱下斗篷。里面却是一身大燮军服。他掏出不知什么药丸吞了下来,之后,就连说话声音都粗重了许多。
“这位将军,我今日前来,不过是因缘际会,巧遇而已。所以不想多生事端,你只当我是咱们军中的随军军医,不是什么鹿神医。也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尤其是你们殿下说出我曾经来过。你记得了?”
“这……,,
侍卫长十分不解。但对方是神医,又是殿下和陛下都信任之人。不管他有什么怪癖,只要能保住殿下性命就好。
想到这里,他连连点头,
“全听鹿神医吩咐就是。”
鹿鸣山来到姬何身边时,姬何精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可他还是听到了有人到来,立刻睁开眼睛。
那一双眼睛从来都是狡黠如狼,带着笑意。此刻,却虚弱如斯。鹿鸣山心中不禁有些抽痛。但他装作无动于衷,向姬何行了一个军礼。
“亲王殿下,我来为你治伤。”
听到这嗓音,姬何眉头微皱。他静静地盯着眼前那人看,许久没有动。鹿鸣山都有些怀疑,怀疑姬何是不是已经认出他来了?
可姬何看了半日,却只是笑了笑。
“敢问这位大夫,如何称呼?”
鹿鸣山用变了声的深沉嗓音答道,
“我姓严。”
“莫非,是颜如玉的颜?”
语气依旧是轻薄,还带着几分笑意。鹿鸣山心中蹭地冒起火气。可他真不知该向谁发火一一是这个从未给过他真正承诺的男人,还是到现在依然未能痛下决心的自己?
罢了。此次给他治过伤,就离开大燮。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跟他有什么联系就是了。
虽然这样想,但真见到姬何伤口的时候,鹿鸣山还是心里一疼。那一支箭带了倒钩,深深扎在血肉中。此时,最外面的血流已经干涸了,可伤口处还能看到渐渐涌出的血沬。
“这种伤口,怎么能从外面紧紧捆起来?别人不知道里面有倒刺,你自己还不知道?用力挤压,等于将血肉送到倒刺的刃口上去,损伤更重。”
“严大夫的口气,叫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鹿鸣山一惊。刚才脱口而出的那段话,是不是显得太过熟稔?聪明如姬何,很容易就看出破绽。
好在姬何没继续深究。他依旧是那副虚弱的样子,合上眼睛。
“刚才要带人突围,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这是战场,不是打猎时候误伤了,还能从容处置。”
鹿鸣山知道他所说有理。自己方才心思全在这人的伤上,根本没考虑彼时的战况。看来,若自己真是个军医,也是不合格的。
鹿鸣山翻检一番,拿出金疮药和小刀,和几样膏药。自从学成出师,他不知道给多少人治过皮肉伤,比这严重得多的也有。可这一次,他的双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我要将你这皮肉割开,把箭头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