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棣这个样子,仪华不由地着急。
今天她看见李婉儿带着三郡主来赴宴,还以为三郡主情况好转了,朱棣才同意让三郡主在众人面前露面。可眼下看来,分明不是这样……她真不敢想象,在曦儿的周岁宴上,传出朱棣大发雷霆,以及三郡主是痴儿的流言!
越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周边已有人小声议论了:“我记得三郡主好像只比二王子小二个月?怎么比……”二王子差了那么多?
犹言未完,身旁的妇人已明白的点头道:“你没记错,刚好小二个月。当时三郡主满月的时候,我还送了衣裳、金锁来着。”
一边有个十岁一二岁的小姑娘听见大人们的话,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疑惑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您不是说小奶娃喜哭喜闹,三郡主她不哭不闹的,是不是……唔……”女孩的母亲是城外地主家的小姐,但当了几年的武将夫人,也明白有些话决不能说,连忙一把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害怕的退到了人群后面。
但掩了口又怎么样,在场的诸位夫人都是有过生养,见三郡主双眼呆滞的样子,再看活泼好动的曦儿,就是不能断定三郡主是否痴傻,也知道她定是有隐疾,不然哪有不哭不闹的小孩?
众人一番思忖,心下早有了定论,不过她们中没一个是粗笨,自不会说一句三郡主不好。又瞧着三郡主生的粉嫩可爱,很是肖像李婉儿,确实是个难得的漂亮女婴。于是气氛诡异了片刻,众人已夸起了三郡主的样貌好,只是眼里总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
李婉儿心思敏感纤细,众人若有似无瞟来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尖锐的钢刀狠狠的插进胸口,尽管这一切她早已预料到。可不想郎心硬如铁,有了儿子便全然不管她母女的死活,至今朱棣都没看她一眼……一想起仪华母子回府这十来日,朱棣没来看过她一次,就不由地暗恨:凭什么她是王妃,自己一个官家千金却只能和商女平起平坐?凭什么她能接连生子,而自己机关算尽只得了一个痴儿?!
想到这,李婉儿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咿呀欢叫的曦儿,看着他不停的甩着小脑袋,短细的脖子一晃一晃的,脑中一个疯狂的念头陡然而生:若一把掐住那细小的脖子……没有这个夺去朱棣一切目光的男婴,他会不会再回头眷顾自己?
“婉次妃。”见李婉儿脸上一片冰冷,身体却颤微微的发着抖,搀着她的嬷嬷吓得忙用了一股劲,很捏了捏她道。
李婉儿一个激灵,呆呆地回头看嬷嬷,余光却发现王蓉儿急忙低头的动作。
几乎同一刻,李婉儿灰白的面上立时有了精神,眼底深处却划过一抹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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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仪华在听见众人议论的一瞬,她已很快地转过头,目光在朱棣的四名妃妾身上一一扫过。郭软玉牵着大郡主,神色温柔似水;李映红站在王蓉儿的身边,幸灾乐祸的望着三郡主;王蓉儿没理会她的二郡主,她微微低着头,脸上似乎晃过诡异的笑容。
见此,仪华不由多看了几眼王蓉儿,方移目向李婉儿看去,却见李婉儿柔美的容颜上,有着狰狞森然的笑容。她看得一惊,又发现李婉儿狠毒地盯着一处,她忙顺着视线一看——居然是正嬉闹的曦儿!
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仪华心里猛然一紧,脚下不禁一个趔趄,身子悠悠晃晃了几下。
朱棣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扶住仪华的腰,目中有不掩饰的担心:“怎么了?”
搀着仪华的阿秋,也忙不迭焦急问道:“王妃,您怎么了?可让请个脉?”
仪华抬头,望了一眼朱棣,又看向李婉儿,见她脸上却无半分异样,仍是一副娇弱的样子,她收回目光,望着朱棣嘴唇微微噏动了几次,最后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事。”
朱棣低头看了一眼仪华,眼睛又抬起往李婉儿那边看。
察觉朱棣的目光,李婉儿脸上闪过惊喜,忙展颜回以一笑,不想却见朱棣、仪华亲昵站在一处,她心中霎时抽搐一般的痛。
朱棣厌恶的移开目光,看向众人道:“诸位夫人坐吧。”语气淡淡的。
众人言不由衷的捧话一停,往过一看,看到朱棣正扶着仪华的腰立在,这才记起仪华已有七个月的身子,人是不能久站,纷纷歉意的对仪华笑笑,三三两两地回了坐。只有几名陪母前来的小姐,因常不见外客,极不容易能一见王爷的面,都一边往位上走一边悄悄地扭头看朱棣、仪华,眼中隐藏着几分羡慕。
就在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的时候,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不过三、四岁大的二郡主突然指着三郡主,奶声奶气的叫道:“妹妹不哭不闹,就是个小傻子!”脸上的神情很认真。
此言方落,原本热闹屋里立刻鸦雀无声,谁也没再说话。
正要落坐的王蓉儿听了女儿说的话,心里非常害怕,又感周围的气氛诡异,她看也不敢看朱棣一眼,连忙快走两步来到二郡主乳娘跟前,厉声斥责了几声女儿,才对众人道:“童言无忌,小孩子说话,不过是胡诌而已。再说小姐妹们在一起,常要拌几句嘴。”说完,王蓉儿掩饰性的笑了笑,那笑容里很有几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