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烧炭中毒?!
一刹之间,屋内众人听得错愕不已,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被提名点姓的薛良医,接收到众人询问的目光,心下无奈的苦笑一声,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汗颜的低头道:“婉次妃外邪人内,火毒之气……气虚血瘀,久之不出,经脉失于濡养,可让人行动不受控制……”
文绉绉的一袭话,朱棣自听的不耐,手一挥便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李氏确实中毒了,还是烧碳炉引起?难道这银碳还真有毒?”
在朱棣连声追问下,薛良医面呈菜色,又想起他一心隐瞒的事让仪华一语揭破,心中更是胆寒干裂,吓得双腿再是无力的“噗通”一声跪下,微颤颤道:“小的该死!这一月来两次为婉次妃诊脉,是注意到屋内过暖,可想着婉次妃体寒俱冷之症,又想着烧得是无烟银碳,就没注意到……注意到……”
话语噎住难言,其意却不明而喻,众人瞬间恍然大悟。烧一般的碳火取暖,常要熬了橘皮水、姜水等置于一旁,屋内也有通风口;但王府内皆用上好的无烟银碳,而既然无烟通风口自然被堵,却都未注意到这一层面。
仪华眼风一一扫过表情各异的众人,尤其是那两名嬷嬷脸上铁青的脸色,再看相抱大哭的两人,她心下不觉快意。
不过此事还需收尾,顺便再做一个顺水人情。
仪华微一思忖,这又搭着阿秋的搀扶走进朱棣的视线内,回头轻淡淡的瞟了一眼一副大祸临头样的薛良医,无甚在意地说道:“请平安脉时不是在起居室的里屋吧?大厅内通风、碳火少,薛良医未留心倒也没什么可意外。”
言下之意,有三层意思。
其一,李婉儿是在里屋待得时间过久,引致中毒。其二,薛良医是在环境正常的外间正堂看诊,没发现银碳的问题情有可原。其三,李婉儿屋内之人,日夜在她身边伺候,没发现这一问题却是难辞其咎。
听到仪华这话,脸色本就难看的两名嬷嬷一下子脸白如纸,看也不敢看朱棣的脸色,齐趴伏在地发抖不已。
仪华却似浑然未觉自己这一句话的影响,只面向朱棣掷地有声道:“王爷,臣妾不懂医理,但听薛良医方才所言,婉妹妹因邪火入体,使经脉失于濡养,四肢活动有瘫软之相。若如此的话,今日她会摔倒,怕是也与她中碳毒有关。”目光一转,声音低缓道:“郭妹妹,先会让你受委屈了。”
郭软玉微微放开怀中的大郡主,转头怔怔地看向仪华,又看向一脸沉色的朱棣,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忙放下大郡主在椅上坐好,匍匐跪地,额头紧紧地帖服在冰凉方砖上,道:“王爷,婢妾虽未有歹心,却于婉次妃面前失仪,甘愿责罚。”
朱棣阔坐上位,面色不虞,只言不语。
一时屋内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李婉儿高一声低一声的痛叫充刺耳膜。
“王妃,小心!”正沉默着,一道惊呼的女音插岔入。
众人凝目去看,只见仪华支手抚额,身子摇摇欲晃,看似就要栽到;阿秋惊呼一声,眼疾手快的扶住仪华,搀着她走回上位坐下。
朱棣侧首看仪华脸色不大好,沉怒的神色微微收敛,相问:“王妃,你怎么了?”
从月房里出来,一热一冷再一热,她就有些胸闷头晕,其它也没什么不适。于是,仪华便摇摇头,浅笑轻语道:“没事。”
看着仪华面上带着疲倦的微笑,朱棣浓眉微皱却没说什么,一双虎目却询问的扫向阿秋。
阿秋心里打鼓了一下,抚着仪华后肩的手仿佛灌铅一样沉重,死陷进了仪华的肩胛。
感觉到来自阿秋身上的紧张,仪华似不经意的抬手拂上阿秋另一只手,微抚了一抚,又仿佛风过无痕一般,若无其事的拿开手。
阿秋心神一下子松了不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棣,又连忙低下了头,话带哭腔道:“王妃虽是平安生产,可也惊胎受了罪的,这身子还是虚着呢!可先头不是在婉次妃的里屋待了一个多时辰吗?哪受得住。”
说话中,抱着一个温茶水用的青瓷暖炉的喜冬,揭开暖炉去了茶壶到了一杯温水递给阿秋;阿秋又忙接过手,伺候着仪华饮下。另一边见仪华饮水的陈德海,这才意识到来了许久,竟没一个人上茶伺候,不由皱眉看了一屋子跪着的侍人,暗自摇了摇头,悄然退后几步,让跟着他的一个小内侍去沏茶奉上。
而听了回话的朱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转手招了薛良医道:“你去给王妃看看。”
薛良医应声,仪华却阻止道:“臣妾素有胸闷心痛之症,这会儿也就一时气虚而已。”
胸闷心痛之症?她什么时候患了此病?
朱棣听着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双目却炯炯有神的直盯着仪华,似欲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一样。
仪华低垂着眉目,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