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远去,此地空留婆娑树影。王念仁望着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仿佛笼了一层轻纱般迷蒙的湖水,心里惆怅万千。耳边静听四周虫鸣鹊惊,独立中宵,直至露水打湿了衣衫,方觉清寒袭人,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走至外书房,就见里面灯火通明,王念仁心下暗自纳罕。一进门,便听得屋内有人冷笑道:“又是哪里垫了踹窝来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杜芷善身着荔枝红葡萄纹样对襟褙子,大红撒花凤绫裙,咬着帕子,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王念仁一见杜芷善,就想起那日若不是她去暗香阁大吵大闹,弄得郡主下不来台。自己和杜若的好事也不会多了这些波折。因没好气地哼道:“你来做什么?”
杜芷善嗤笑一声,眼中暗含讥讽:“我怎么就不能来。这侯府的地儿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更何况是自个儿夫君的书房。”
王念仁被她噎的有些微怒,遂恼道:“病了这些日子,脾气倒是见长。没什么事儿就快回去养着吧。瞧你那张蜡黄的脸儿。”
杜芷善冷笑道:“原来夫君还挺关心妾身的啊,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了好给那外四路的小娼妇腾地儿呢。”
王念仁一听这话,勾起了心事,因狠狠一跺脚,怒道:“你也是大家子出来的,满嘴里说的是什么。竟连那小门小户的都不如。”
杜芷善也不甘示弱,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轻蔑道:“我哪里能和人家比呢。要样貌有样貌,要手段有手段,偏爱挑夜黑树多的地儿拿腔作势地勾引爷们。”
王念仁闻言,怒吼道:“你竟然派人跟着我?”
杜芷善撇了撇嘴,不屑道:“满府里谁人不知大爷情深意重,天天守着那片破园子专等着月仙女下凡呢。”
王念仁心下一松,暗暗称幸,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与杜若今夜在湖边偶遇的事儿,否则又不知要使出什么幺蛾子来教人头痛呢。心下理亏,也就懒得计较杜芷善的冷嘲热讽,遂抬腿上床拉过被子背对着人躺下。
杜芷善见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心里恨急,又想起方才使人搜出的那些污秽不堪之物,妒恨交加,几乎咬碎了银牙。当着众人面又拉不下脸来和王念仁吵闹,转眼见柔儿低垂着粉颈,楚楚可怜。本来三分火如今又多了七分,便伸出手去狠命在她身上掐着,一边恨声道:“没用的小蹄子。白长了一副俏样儿,连爷的心都抓不住,还不如那些低三下四的窑姐儿。”
柔儿吃痛,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哭得吱吱唔唔,哽咽难言。
王念仁起先还用被子蒙着头,充耳不闻。后来听她越说越难听,便忍不住出声教训道:“要打回自个儿屋里打去,在这里撒什么泼。满口娼妇,窑姐的,也不怕人笑话。”
杜芷善啐道:“我怕什么!大爷既做的出就不要怕别个议论。瞧瞧这些腌脏玩意儿,没的教人恶心!”
说罢,一扬手,将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扔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帕子,狠狠地擦着手,像是沾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风从门缝中穿过,地上的册子被一页页翻过,隐隐约约露出两个赤条条的男女相抱盘踞,摆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