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铭停下手里焦躁翻转的菜单,点头:“我明白。”
“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帮我,在谣言降到不会影响我正常生活前,继续装我的男朋友?”
这次,曲家铭犹豫了许久。
乔一钰以为他有什么难处:“你不会之前有女朋友吧?我之前坏事了?”
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的!”
“那……”乔一钰想到每次她要求陈最什么事,都要还他的,便说,“你有什么要求吗?我们互相帮忙,或者你需要我怎么感谢你?需要钱吗?”
曲家铭皱眉,声音低低的,有点委屈:“不用钱。”
“那你答应吗?”
他吭哧半天:“班长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要他同意?跟他又没关系。”乔一钰说完,他还是沉默,很久没应答。
她大概懂了,没出声就是拒绝,只好站起身:“我明白了,还是谢谢你。”
乔一钰将带出来的两百元纸币留下:“这顿是我该请你的,请你收下吧。”
见她要走,曲家铭突然站起来,明明是一脸忧愁无解的表情,却开口说:“我答应!你既然需要,我就答应。”
乔一钰莞尔:“真的?”
他虽然还是皱着眉,但看到她笑了,低下头腼腆抿着嘴,嗯了一声:“真的。”
她又坐下来,既然这样,还是得一起吃个饭,反正她也饿了。
乔一钰看他只点了一份盖饭,跟他点了一样的,又要了两杯喝的。
“你……”
她闻声抬头:“我怎么了?”
曲家铭嘴唇嗫喏:“……你为什么不喜欢班长呢?”
乔一钰习惯性哼了声嫌弃道:“谁要喜欢他。”身后这时传来一道声音,微笑的,穿透餐厅熙熙攘攘杯盘碗碟的声响,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那你喜欢谁啊?”
她背后那根筋噌地绷紧。
还没等乔一钰回头,身边的软包座椅陷落,一个人坐近了。
他身后一起来的人不少,都慢慢涌过来,占据了周围的几张桌子,前后桌与桌之间有镂空的铁艺隔断,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
她皱紧了眉,桌下的手偷偷伸过去掐他的腿,反被陈最十指交错扣在一起,挣脱不了。
过道右边那桌坐着跟他来的同学,有男有女,是六班班委,陈最靠着椅背毫无遮掩,使得两人牵手的动作在有心打量的人眼里一览无余。
乔一钰硬着头皮:“我要做好学生,谁也不喜欢。”
陈最笑着点头:“挺好。”
挺好你不撒手!
撒手啊!
既然如此,乔一钰想那就别怪她让他没脸了,趁着人多……
“嗯,你死心吧,”乔一钰偏头看他垂着视线的侧脸,故意不去注意那张脸后,模糊的人群目光,“再怎么造谣,咱俩也是不可能的!”
陈最的头轻微转了角度,视线从眼角看向她,有些冷,俊脸维持着浅淡的笑意:“那你跟谁可能?”
他视线不动,看着她的同时,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坐立不安的曲家铭,轻飘飘的,如同风暴前的宁静:“他吗?”
周围几桌大气都不敢出,拿碗筷都蹑手蹑脚的,气氛诡异得寂静。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托盘走近,莫名被这边的氛围影响,原本急促的脚步都慢下来,看了眼桌角的号码:“十号桌,您的两份青椒肉丝盖饭,两杯蜂蜜百香果汁。”
陈最不至于蠢到不理解她的意思吧,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不放,如果不是他一直添乱,学校里瞎传的他俩这点破事早就解决了,也不用她非得拜托曲家铭当挡箭牌。
乔一钰想说但碍于人多忍住了,决定先吃完饭再找机会和他说清楚。
她将放在桌边的两份盖饭挪过来,推到曲家铭面前一份,自己一份。
“我饿了,再说吧。”
她抽不出右手,左手拿起勺子,撅起一勺淋着汤汁的米饭,往嘴送时,被陈最用另只手一把握住手腕,不依不饶道:“我也饿了,早餐给你了我都没吃。”
乔一钰无奈地忍了再忍,将勺子放回盘里,推到他面前:“给给给!都给你!拿走吧!”
陈最看着她不说话,表情有点无辜。
乔一钰欲哭无泪:“还不走啊?你朋友都等你呢?”
陈最无声动唇:求我。
她看到他提条件,反而松了口气:“嗯,走吧。”
陈最摩挲了一下她的手,终于起身走了,离开这桌前像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曲家铭。
曲家铭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觉得他笑眯眯说出口的两个字根本不是“慢吃”,更像是最后通牒,是再不识相就别怪他不客气的警告,是“找死”。
“……”
乔一钰没放松多久,陈最他们就坐在斜前方一桌,他动动眼神就能看见她。那边的场面,经几个会说会闹的人一通搅和逐渐热烈起来,仿佛刚才和她的尴尬相遇不曾发生,有人给陈最订了蛋糕,他们举着饮料说些祝福和不舍离别的话。
陈最认真听完,道谢。
人群起哄让他许愿时,他站起来拿着杯子,看了一圈在场的人。
六班班委,关系比较好的男生,国旗班的朋友,平时学生活动接触较多的初叁其他班的班委学干,年纪帮扶时带过的初二班委,还有以前校园督察组的同学,深入遍布校内各种组织……
他说了一圈很受听的场面话,跟陈爸喝醉了居高临下掏心窝子一样,把每个人都说得流露出忍不住忆峥嵘往昔的神情。
最后将话题转向了她。
“我和乔一钰是一块长大的,她脾气冲动,说话不过脑子,但没坏心,如果有得罪过你们的,我替她道歉。”
“我就一个愿望,希望大家多担待她,我离得远照顾不到,麻烦各位关照一下,别让她受欺负,多谢了。”
周围静了一会,有人接起话来。
“这不客气了嘛!”
“学长朋友就是我朋友!只要我能帮得到!”
“安啦!保管给你看好喽!”
“咱兄弟办事你放心!”
陈最不喜欢求人,他喜欢别人求他。
以及,即便在家长那,大多时候也是装出一副至善近伪的友好,少见他这么心平气和地提到她,更别说如此直白的维护,用自己的脸皮预付人情账。
乔一钰皱眉含着半勺饭,哽住。
“烦死了,就会添乱。”
低头时,眼泪掉在另外半勺上,被她就着饭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