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没多久,产量就出来了,湿粮亩产达到一千一百斤。
这个数字报出来,麦场全部村民一片欢腾。
这代表了什么?在没种水稻以前,秋季作物基本是玉米黄豆,因为没有化肥,全靠农家肥,黄豆亩产几十斤上百斤是常态,玉米虽说好些,但也不超过三百斤。
夏收小麦是用来交公粮的,玉米才黄豆这些作物才是农民的主食,这也是农民只能吃玉米黄豆的原因,那么点产量根本就不能保证村民的肚子。
所以农民冬天只能佐以红薯为生,到冬天很多人家每天只吃一顿饭,躺床上不敢动,动了就饿,就要多吃粮食。
水稻在村里今年算是计划外作物,不属于交公粮范围,所以这八百亩水稻的丰收,能实打实分到大家手上。
即使以每亩八百斤计算,也有六万四千斤稻谷,后湖村大概三百多人,每人能分到近二百斤稻谷,冬天能吃上大米这样的主粮,这还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张学邦和公社领导很快走了,他们要去县里亲自向领导汇报胜利的好消息。
临走交代明天县领导可能要到村里来考察,让他们磨出二百斤稻谷明天给领导尝尝。
周金枝高兴地拉着张汉东去看打下来的水稻说:“汉东,咱们自己种的大米,以后你不会挨饿了。”
张庆海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打击她说:“你一个傻子每天才六个工分,这水稻能轮的到你分?”
接着他一副老会计的模样,滔滔不绝给周金枝科普算账,周金枝越听脸色越难看。
张汉东不耐烦地说:“嫌我妈挣得少,你呢,你一个大男人每天挣几个工分?”
这还是父子俩第一次正面冲突,张庆海被点中心事,气得浑身发抖,脱鞋举着鞋底拍过来说:“狗东西说你爹呢,我打死你算了。”
张泥鳅拦在他面前说:“要我说你儿子说的对,你一个二流子整天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
张庆海看到他有些怂,虽然在村里的地位提高了,可他觉得还是比不上张泥鳅。
张汉东扶着周金枝往回走,背后传来张庆海的大声辱骂,张汉东摇头苦笑,算了,他是亲爹,随便骂好了。
张泥鳅追上来埋怨说:“你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不是我拦着你非挨上了。”
张汉东说:“叔,谢谢你了。”
张泥鳅本来还等着他狡辩,却听到这样的回答,好奇地说:“你今天怎么转性了?”
张汉东笑笑说:“没什么,刚才听他说话就控制不住生气,现在想通了,跟他生什么气。”
回家后吴氏也听说了这件事,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心疼地说:“他打你了吗?”
张汉东说:“奶,亲爹打儿子不是正常吗?再说他没打着我,我没事。”
“回头看我不找他算账。”
吴氏心疼得拉着坐下来,又殷勤地给他端了杯水,张汉东慌忙站起来说:“奶,我没事啊,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吴氏听了心情这才好点。
大黑扶着小芳也走出来,小芳没说话,大黑一副生气的模样,张汉东安抚他说:“哥,我没事,他没打着我。”
周金枝看到秦红梅就高兴地拉着她说话,过了一会张庆海也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吴氏没敢进来。
最后还是秦红梅叫他说:“叔,快进来吃饭了。”
张庆海这才小心翼翼走进来,先来到吴氏面前叫她:“娘。”
吴氏还生着气说:“不敢当,以后我不是你娘,我是村东头没儿子的五保户老太太。”
她只要愿意说话,张庆海就有办法哄好,果然几句话后吴氏的心情就好了,关心地问他:“你多长时间没干活了,干了这么长时间累不累?”
“一点都不累。”
“汉东为咱们这个家操碎了心,你虽然是当爹的,也不能这样对他。”
张庆海恼恨地说:“行了,以后我叫他爹。”
吴氏无奈地叹气,周金枝殷勤地为他端来了洗脸水,他像大功臣一样,享受洗脸洗手服务,秦红梅又给他端来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加上自制的盐豆,还给拿来一瓶酒倒上。
张庆海坐下来端起杯,看着张汉东说:“我养了群什么东西,个个跟我不一心,儿子都指望不上,跟别说孙子了。”
张汉东不理他的牢骚,看了看小芳问:“嫂子你大概什么时候生?”
大黑只要说到孩子,就兴奋到不行,家里都是女的兴奋不好分享,村里人的嘴又都坏的很,只有张汉东是真的为他高兴,他很想跟兄弟表达自己的兴奋:“咱奶算了的,应该就在这两天。”
“那怎么还不赶紧送医院,在家里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
吴氏说:“生个孩子哪有那么娇贵,在家生不就行了?村里人生孩子谁家去医院的?不都像老母猪似的,噗嗤就生了?”
大黑有些为难的看着张汉东不敢开口。
农村接生婆接生,张汉东是知道的,主要的接生工具就是他们平时做针线活的大剪刀,了不起用开水烫烫,条件好的用酒泡泡,在火上烧一烧就算消毒了,根本就没有消毒的概念。
吴氏说的容易,其实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拿命闯关?
张汉东耐着性子解释说:“奶,咱们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嫂子怀的又是你的第一个重孙子,难道咱们舍得让他出事,我的意思还是送公社医院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