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出带有漏洞地理论,以及经商可以获得极高利益的举例后,心中带着些忐忑的罗一停顿下来。
毕竟这番说辞可与这时候统治阶层所倡导的相悖。
将目光在这些勋贵身上转了转,打算观察观察这些人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下去。
发现这些勋贵全都眉头紧蹙,并且眼中透出的目光也极其复杂。
有被人当做傻子耍得团团转的愤怒,也有恍然后的兴奋,以及我上我也行的跃跃欲试。
罗一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瞥了一眼高力士所处的偏堂,略微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他们用来交换绸缎的货品,不是些宝石就是些香料。
其中卖给我们堪比金价的香料,他们一时嘴快也说出了真相。
那些卖给咱们大唐的天价香料,根本就不难得到。
尤其是龙脑香,天竺那里就有产出。
只不过那里邦国林立,我大唐并未接触到过盛产此物的邦国,并不知晓罢了。
每两龙脑香这些行商蕃客要价二三两黄金,而收上来的价格实则才不到十钱。
若是从陆路运过来,这个售价也算还可以。
但是走得海路,即便外有风险,这个价格也高的离谱。
这一来一回间,不知道抵得上多少田地的产出。”
说到这,罗一拿起木棍在木板上画着的简易到有如同儿童涂鸦般的地图上一点,“在我言语相激之下,行商蕃客还说出了个秘闻,并且还画了海图出来。
有许多香料,其实都是从离着我们大唐并不远的无主之地所得。
而所画之地,经过仔细查验,发现真的离我大唐不远。
这让我与那帮行商蕃客真的无言以对。
从获利上来讲,不得不承认,我大唐心思转得慢了些。”
在大唐斗富不是比金银,而是比谁家的香料够多够全。
那些胡商将胡椒都卖上了金价,龙脑香更是比胡椒还要贵上三倍五倍,而进价居然是论文算的。
再听到还有无主之地产这些香料,一众勋贵再也绷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有落差过大而破口大骂的,有小声探讨着罗一这番话是真是假的。
更有两眼放光紧紧盯着木板上的舆图,脸色带着狂热低声盘算着该如何走海路的。
罗一见偏堂里的高力士依旧没什么动静,决定再添把火。
怎么说也是受百姓追捧一回,而且悲田坊的惨景还历历在目。
将这些勋贵的目光忽悠到海上去,怎么也能让百姓少遭些祸害。
拍了拍手,将这些勋贵的目光重新拉过来,罗一挥舞着拳头晃了晃,“这些蕃客不光是心黑,手段也龌龊的很。
前朝立国前,这些人就伙同突厥人、回纥人一同贩卖绸缎。
后两者负责出兵逼迫或是主动讨赏,从咱们中原空手能拿到绸缎。
再由那些蕃客则负责卖到远处,两方赚得是盆满钵满。
要知道,在大食国,五千匹绸缎就值一百万大食钱。
而大食人在河中的都督,一年的俸禄才九千大食钱。
大食人的哈里发宝座也不过才值五百万大食钱。
换做绸缎也就是两万多匹的事。”
这种更为直观的比较,让院里的勋贵再次沸腾了起来。
对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感到愤慨的同时,心中都生出了同一种念头。
一定要组个商队,即便出不了海,走陆路也亲手将货品售卖过去。
就算这位罗使君有所夸大,走上一趟的获利也会大到没边。
另外,这些勋贵对罗一也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起来。
看出了他们这帮人是表面光鲜,内里已经开始破败,给指了条路出来。
而且做事更是周全细密,没一句是在说让他怎么做。
却又通过讲了两个小故事把该怎么做给说得明明白白。
不过随着高力士从偏堂推门而出,犹如沸腾油锅般的院落,立刻变得寂静无声。
这些勋贵就好似当贼被人给当场抓获一样,吓得全都将身子缩了缩,并且低下头不敢看上高力士一眼。
“故事都听完了,还等着留下吃酒水不成?”高力士瞥了一眼这些勋贵,“别杵在这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听高力士这么说,这些勋贵如蒙大赦的同时,心中全都大喜过望。
高力气那可是圣人宠信了几十年之人,太子都要叫声兄长的。
这位既然没说其他的,那就证明有很大可能不反对此事。
麻利起身告辞的同时,对高力士与罗一两人都郑重地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