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皎止住的泪意,很快又汹/涌上来。
她眼眶泛红,想起曾经白府遭难时,大嫂也是为了白府,狠心去逼小传义长大。
所以她能理解母亲,理解母亲的立场和做法。
最后,她屈膝跪下:“娘亲,是皎皎不乖,皎皎任性,皎皎给俞府添麻烦了。”
定北侯夫人伸手,拉过女儿搭过来的手,随后把女儿一把抱住:
“你怎么会不乖?你怎会任性?你可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是娘亲和父兄没用,没办法护你一世周全,如今又要为了家族利益,只能狠心将你割舍。”
“不管你恨娘亲也好,怨娘亲也好,都是娘亲应该的。娘亲只盼着你,只盼着你能健康平安,就知足了。”
“以后的日子,你没了娘亲和父兄的庇佑,一定要坚强,既然你选择了白瑜那小子,就好好与他过日子,知道么?”
俞皎忙不迭点头:“娘亲说的,我都知道了,还请娘亲放心,皎皎和阿瑜,一定会好好过日子。”
定北侯夫人深吸几口气,这才平静些许。
她说:“白瑜那小子,先不管他有没有什么本事,就冲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你,娘亲就知道,你能幸福的。”
俞皎连忙点头:“皎皎当然幸福,因为阿瑜他真的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皎皎这辈子做过很多后悔的事,但就算北疆辛苦,九死一生,皎皎都不后悔,不后悔嫁给阿瑜这个男子。”
“娘亲放心,不管皎皎日后是否能平安顺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皎皎必然美满知足。”
“日后皎皎不能时常侍奉于娘亲跟前,还请娘亲保重自身,也请娘亲转告父亲,叫他保重身体。”
定北侯夫人泪如雨下,她心疼地搂着女儿,半点都舍不得放开。
最后,她拍了拍俞皎的肩膀:“去吧,我的好孩子……”
俞皎膝行后退几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她走得很慢,很慢。
但始终没有回头。
定北侯夫人就这么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在朦胧的视线之中缩成一个小圆点,这才伏在小几上,痛哭不已。
俞皎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挪向门口。
最后,她回眸看了一眼俞府的牌匾。
可就在这时,俞府的大门轰然关上。
她再也忍不住,哭倒在冲过来的白瑜怀里。
白瑜一遍遍安抚她:“没事,没事的,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白明微看到俞皎哭得这般伤心,一时间心口也堵得慌。
但她惯来沉静从容,所以她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马夫牵来马车,白瑜扶着伤心欲绝的俞皎上去。
白明微告诉马夫:“你自己先回去,我来赶车。”
马夫有些迟疑:“大姑娘,这……”
白明微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随后坐到马夫的位置,捡起缰绳。
马车缓缓行驶,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白明微一边驱赶马车,一边听着马车里俞皎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她没有出言安慰,沉静得如同愧疚自责到无法言语的白瑜。
不知哭了多久,俞皎这才歇下来。
她擦去面颊上的泪水:“我没事的,让你们担心了。”
白瑜只管用帕子为她拭泪,却心疼得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白明微拉开帘子,一间小铺子映入眼帘。
白明微道:“七哥,七嫂,我们到了。”
“兰月绣坊……好熟悉的名字。”
下车后的俞皎有些失神。
这时,从里面迎出来一个姑娘。
她穿着朴素,干净整洁,头发也利利落落的梳起。
一看到有客人来,就满脸笑意,叫人心底舒畅。
“几位贵人,进来看看,我们店里有很多好看的绣帕,还有……”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她怔怔地看着俞皎,竟是喜极而泣:“恩人!”
俞皎有些不明所以:“你是……”
少女连忙解释:“我是兰月呀!是慈幼局的兰月,当年是您给慈幼局捐银子,还给我们请了女红师傅来教我们手工。”
“我现在学有所成,已经拥有自己的铺子了,虽然小了一点,但却能糊口,不时还能接济慈幼局。”
俞皎恍然大悟:“你是那个笑起来眼眉弯弯的小兰月,你都长这么大了?而且还有了自己的铺子?”
兰月跪了下来:“兰月能有今日的造化,全都仰仗恩公的善心。”
俞皎连忙把兰月扶起,而后问她:“这个铺子就你一个人么?你的其它姐妹呢?”
兰月认真回答:“当年是恩公接济我们,让我们不至于饿死,又请人来教我们手艺,我们现在长大了,都靠着学到的手艺谋生呢。”
“有的兄弟去药铺给人当学徒,或者是进了裁缝店当小二,又或者是经营着自己的营生。”
“有的姐妹则在更大的绣坊当绣娘,有的已经嫁人生子了……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因为恩公的帮助活了下来,”
“恩公,要不是因为您,就不会有我们的今日,是恩公给了我们新生,如今得见恩公,兰月好生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