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天花板是一本病人永远读不完的书,符骁半阖着眼,有些失神地盯着头顶大片的白色。
兜兜转转,还是又进了医院,随处可见的管子和机器,让符骁明白待的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其实...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盛满双手的鲜血,过量服用的大把大把的药,这些难道还不够么...
但是符骁唯独不知道自己能撑下来。
忍着汹涌的疼痛,他有些恍惚,觉得白白浪费了从前忍着不住院的努力。
不知死活地,他还在想公司里该落下了不少工作。
“你醒了?是不是疼了?”
池御的声音骤然响起,符骁以为是错觉,微微愣了一下,心中腾起惊喜,随即扭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不疼了。”
符骁怕池御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一只手去摘呼吸面罩,一只手费劲地去牵池御的手。
冰凉的指尖相触瞬间,池御却躲开了。
“不要乱动。”
池御缩回了手,不敢动符骁,见他浑身的管子不停地晃动,生怕又挣掉,扯出一大片淤青。
符骁的手垂落在床上,瞥到池御重重的黑眼圈时,本能地心疼。
池御确实没休息好,从上次短暂的醒来后,符骁就一直昏迷着,池御怕再错过,就一直守着。
到今天,符骁已经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了。
“回去...休息...”
符骁的声音低低的,他的手无力地展开,呼吸面罩静静地躺在手心。
“我不想回去。”
池御皱着眉,见符骁一醒来就把自己往回赶,语气有些冷硬。
“也好...”
符骁想起晕倒前池御决绝离去的背影,以为他只是不想和自己回去。
或许自己从来不是池御的最优解,所以两个人怎么都无法磨合。
父亲的话印在心上,符骁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他不知悔改,沉没越来越多的付出,让池御想走也走不掉。
但他还是想嘱咐池御不要跑太远,不要躲到太偏远的地方。
他又在用沉重的爱圈住池御的双腿了...
数十年如一日的,他已经习惯守在池御身旁了,所以池御一回国,他就赶紧把人接回和自己住。
他从来没有问过池御愿不愿意,他不会爱人,他的爱是窒息的。
一睁眼,池御就在身边的欢喜已经消退得所剩无几。
“我是说...想和你一起回去...”
池御见符骁表情不对,抿了抿嘴,赶紧解释,怕他误会。
“别再生病了...”
符骁不该是毫无生机的白,他不过二十多岁,应该还有很多很多年。
池御既怕符骁过早地离开,又怕他后半生都在病痛中艰难度日。
但事已至此,池御别无他法,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向符骁祈祷,还是在提一个无理的要求。
“好...”
符骁应了,他很少拒绝池御,这次也不例外。
但只有他知道,这个承诺大概不是光凭个人努力就能办到的。
符骁想和池御一起吹着海风,牵着他的手,一起压马路,从沿海公路的这头走到那头。
一直走到海水变蓝,一直走到夜幕低垂。
但是符骁觉得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了,命运似乎裹挟着他到了生命的终点。
他想过麻痹自己,想过奋起抵抗,但是他却始终能感知到生命的流逝。
病痛没消减,生命在消减,符骁知道即使伸出手也什么都留不住,所以他选择做一个句号。
池御,我们天色已晚。
“符骁。”
谭虔推门进来,池御立刻望过去。
谭虔一直守在符年青病房门口,所以...
池御攥紧了衣服,像一个即将宣判死刑的刑犯,他一瞬不眨地盯着符骁,等着谭虔开口。
“符叔叔在隔壁...情况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如果可以谭虔希望自己不要做这样一个传话人,他只想盼着符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