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云之下,是放马归来的牧人马倌们。奔跑的马群逆着夕阳的余晖越过河套,从远而来,自她身边掠过。
熟悉的马,熟悉的人,熟悉的目光。
苏德骑在大黑身上,依然没有同t她说话。但马场只剩下了她一个,他也不再收敛着自己的目光。
马已经过去了,他却仍侧着身子回着头,遥遥看着她。
安荞又对着他笑了。
整整一天过去,在茶棚的时候拉了那么久的手,且连马都赛过了一场,他还是在别扭着昨天的事。不跟她说话,不主动与她接触。
又像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性格使然,安荞并不会因为他的冷漠而生气,心中只有些暗暗的轻松。
不说话也好。
一场无声的争执,怎么呼唤都不会回来的远去身影,消失在夕阳下的最后一眼。这多么符合一个艺术家对于某个故事最后一幕的想象。
倘若有一部关于这个夏天的纪录片,她想,坐在栏杆上的自己,和坐在马上的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这部作品似乎就迎来了它完美的收场。
夏天过去了,纪录片也杀青了。
等到孙建发放马归来,落日晚霞也变味了一片紫蓝色后,安荞才从栏杆上下来,回院子里吃饭。
今天她和李伟去镇上买物资时,她买了一大袋子胡萝卜,李伟则买了点菜,说是晚上要做一顿家乡饭给大家尝尝。
安荞和林芳给小伟大厨打下手的时候,她就感觉孙熙有话想说。本以为他吃饭的时候就会开口,没想到一顿饭下来,他都只是在闲侃别的事,没跟她多说什么。
她没多想,吃完饭,把一大袋子胡萝卜搬到了孙建发的仓库,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外面的天黑了一半,光亮越来越少。
她打开灯,看自己这间小屋。
来到坝上的第一晚,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着自己即将入驻的简陋房间。那时候的屋子,用家徒四壁形容毫不为过,除了一张床之外别无所有。
但现在的它,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孙熙和孙建发父子俩帮着她一同贴了地砖,林芳给她换了新的床垫,她和孙熙一起组装了新的衣柜,又在床头柜上加了台灯,夜夜照出柔软的光。
她蹲在床边,拉出放在床底的行李箱。两大一小三个箱子自她来后就再没有拿出来,时间长了,上头落了一层灰。
收纳箱子对于一个常年在外的独立纪录片创作者来说,是最最基础的工作。她不一定每天都收拾屋子,但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房间太凌乱。本来就整齐有序的行李,规整起来当然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