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道导洪,这场旷日持久的洪灾终于在官民联合治理之下缓缓退了汹汹的气势。
丹江水面肥涨,滚滚向东。
一叶竹排飘荡在水面之上,上立着丰神俊秀的红衣公子,手撑竹篙。岸上桥上拥簇着人,个个都伸长脖子看向竹排。
一袭红衣灼灼如火,公子回过身来,眉眼带着明朗的笑,风采过人。猛地,他撑篙跃起,以竹篙为棍,滚棍狠狠劈开万丈波涛,声音如同雷响,震天动地,直震得竹排在水中来回荡漾。
水花与他同时落入竹排中,来回荡了几下才将竹排稳住。
先声夺人!
溅起的水花淋了他一身,可他脸上笑意更盛,岸上一片叫好喝彩的掌声和欢呼声。
他撑篙迂回到岸边,上来几个含羞的女子将手帕递给他,他浪着笑接过,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
之后,无数的竹排从桥下游过,竹篙拍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岸上的欢呼声越来越响。
此举为“打鬼龙”。青州在水害之后就有这样的风俗,第一个下水打鬼龙王的人会背负上龙王的威怒,若是第一棍打得精彩绝伦,叫鬼龙王见了也怕,就算是鬼龙威怒也不足为惧。因此,甚少有人敢第一个下水,前几次打鬼龙王,都是十人一同下水,共同打水,以此来威慑鬼龙王。
今天当主事的祭礼再度问起有哪位侠士敢打第一棍的时候,何湛在攒动的人头中举起手,一边跳着一边挤出人群,亮着一双眼问:“在下不是青州人士,可有资格去打鬼龙?”
祭礼见他是外籍人士,可能是不懂打鬼龙的忌讳,故将此风俗的来龙去脉一并告知,听完何湛使劲点着头,生怕这第一棍叫别人抢了去,接过竹篙就说:“行,瞧我的!”
这一棍打得水花高起几丈,颇有劈涛斩浪的架势,打得既好看又精彩。
何湛将竹篙交了回去,岸上的人都为他鼓掌。
何湛半谦不谦地笑着,拱手一一回敬。
“三叔!”
人声鼎沸。嘈杂中传来唤声,何湛蹦得高高地循声望去,果然从不远处瞧见宁右。他挥舞着手,殷红的袖袍就像夜中的萤火虫,任谁都能一眼瞧见他。
宁右身侧的侍卫将人群拨开,何湛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赶紧走到宁右身侧。宁右捉住何湛的手,语气中有些斥责:“你跑哪儿去了?!”
何湛高兴着呢,心中的不悦被刚才的喜悦掩去,得意道:“刚刚看见叔打水了没有?小崽子,以后学着点!”
“你身上还有伤…”
何湛的脖子上还能看见未散的淤青,宁右暗自握了握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会下这么重的手。
“已经没事了。”何湛翻开袖口叫他瞧胳膊上的鞭痕,“看,好多了吧?”他看见宁右身边的侍卫,无奈地说:“不必派那么多人保护我,他们一来,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你病好,我就不让他们跟着你了。”宁右允诺道。
何湛点点头:“上次偷袭我们的土匪抓到了吗?”
“…没,还在查。”
何湛敲了敲脑袋:“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帮不上什么忙。”他与宁右下桥去,揽住他的脖子,像挟小孩子一样挟住宁右,哈哈笑道:“不过我侄子这么厉害,一定要给我报仇。这群王八蛋,居然敢打我头!这好在没打脸,要是打着,京城那么多仰慕我的女子可要哭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