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未偿愿(1 / 1)

我虔你妈。

京鸿雪表情扭曲,他盯着那闪着精光的诡异绿眼半晌,愣是没敢抽出手把人推开。

即使他想,可能也没那么轻易就能将人推走,那压在他身上的身躯健硕得令他心惊,身形几乎要大出他一圈去,盖在他身上的阴影好像能将他整个人吞没。

在光鲜之下的阴暗角落里打滚了数十年的经验让他十分明白,赤拳相对,再精妙的体术身法也难以掩盖绝对力量带来的差距,若是与如此体型的对手近身相对,他若不能借兵器取巧,怕是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京鸿雪瞳孔紧缩,盯着那人额前三道勾着眉边的火纹,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

更何况这邪门玩意瞅着压根不像人。

乌亮的鬈发随着男子的动作垂落在京鸿雪的面颊庞,随着那人动作微微摇晃,发梢划在他因高潮而泛起红晕的皮肤上,让他生出丝丝痒意。

他正经历着超乎认知的事情。

京鸿雪因着行凶者的现形大脑一片空白,接二连三的奇诡之事让他早就放弃了用常理去理解眼下的一切,一肚子的疑问全然寻不到解答,更何况如今他正同此人……

坦诚相对。

悬在墙壁镀金龛座上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正发出如月色般的苍白荧光,柔亮的光辉降在身影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周围。京鸿雪侧过头去,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帏帐上垂下的金线交织错乱编成网的形状,好像要将他困于其中不得逃离。

身下是一张柔软的短毛地毯,他的脊背压在触之冰凉的缎面真丝绣枕上,寒意好像能顺着他紧绷的神经传进心底。

救命,这是什么鬼地方?

绿眼黑毛的大妖怪读出了他颤动的眼睫下藏着的不安,用鼻尖轻轻磨动着他未干的汗涔涔指尖,耐心地为他解答疑惑。

我的神识。

京鸿雪透过他颈侧的缝隙能看见两扇巨大的窗,厚重的绣帘被两头的粗绳拉起,窗子正向外推开。窗外无风无沙,没有日光,没有云彩,外头是渺无边际,好像能吞噬万物的一片漆黑,只余三两晶莹星芒微微闪烁,点在这几乎能将人扼杀一般的死寂中。

京鸿雪心神骤惊,那冥茫黑夜带给他深不可测的恐惧之感,让他只瞥了稍稍一眼就匆匆将视线收回,将目光又停在了那人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

……你是谁?

京鸿雪听不懂脑海中出现的那古怪晦涩的语言,一连串难以辨识的音调灌进他脑子里时只能叫他头昏脑胀,他只得艰难地从中抽出了两个略可听清的音节试探性问道:“穆……赫……?”

绿眼妖怪眨巴眼睛,好像还在思考他的反应时,京鸿雪鬼使神差地摆脱开了被眼前人牵起的手,向前探去直触到温热的麦色脸庞时,他像被火撩到般想要将手臂缩回身侧。

被他叫成穆赫的大妖怪截停了他的动作,不仅拽回他的胳膊,还微微侧头将脸颊蹭向他那颤抖不已的手掌。

京鸿雪看不到他嘴唇动作,只见那幽深眸子放出异彩,隐在黑发间的三道火纹此刻愈发闪耀,中间一尾弯弯曲曲勾在眉间吊在鼻骨上,整片额头布满膨胀火纹绘制的诡谲纹饰。一股不可言说的能量搅和在京鸿雪脑海中直叫他意识昏昏,只剩这样一句话回荡在他灵台中。

还在怕什么?

京鸿雪能意识到是谁在与他交流,但是在强大的能量压迫下他早已经不能如常般流畅地思考,于是脑子转都没转地就从紧咬的嘴角里漏出一句:“放我走……”

还没等他说完剩下那半句,眼前乌发黑肤的男子便向前咬向他的人中,伏在他身上开始激烈的啃咬起他那伤痕累累的嘴唇。

这是你的愿望么?

毫无抵抗能力的京鸿雪被亲吻到几乎要窒息而死,氧气逐渐抽离他大脑之前,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他努力地理解完这句话的用意为何为时已晚,他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一切,可是高潮后敏感得一塌糊涂的肉缝再一次被那根粗黑的硕物抵住了,他一条大腿已被人折起顶在胸前,习武多年的柔韧身躯自然能经得住比这更惊人的蹂躏,于是被折磨得凄惨无比的处子穴毫无防备地被硬物一顶到底。

突如其来的动作叫京鸿雪一口气顶到喉头,促急的气音尽数堵在胸口叫不出声,那肉杵借着先前淌满的汁水进得极深,破开层层叠叠痴缠的嫩肉一插到底。他像是摆脱了破身之痛的顾虑,一下一下凿得十分重,好似要将肉道内壁敏感的软肉顶烂一般。

只是抽插几下便让刚还有几分清醒的京鸿雪瞬间软了身子,他本就对风月之事茫无所知,过分青涩的身体在初经人事后对待情欲四起的状况仍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

粗大的肉具一次次破开穴肉捻弄花心生出的接连快感将京鸿雪刺激到喘不匀气,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淌到唇边,被身前正啃咬着他脸颊上软肉的男人尽数舐去。

他没法再忍得下去,似痛楚似欢愉的叫声不住地从他口中溢出,似乎能激起那人更汹涌的情欲。好像未脱离口欲期的孩童一般,侵犯者离了他的脸颊又顺着脖颈一路向下舔咬着,直啃到胸口那两处在上一轮侵犯中就被凌虐得有些微红发肿的乳首。

情绪激昂之下的施暴者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动作,但齿尖磕破细嫩皮肉所带给京鸿雪的痛楚早已被他身下接连不断涌上的快感所冲淡。

随着他喘息连连的动作而起伏的胸口几乎是刻意般将被啃成朱红色的奶尖送入侵略者的唇齿间供人撕咬,他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能掰开腿被动地受人支配,精水又一次灌满身下被插弄到合不拢的雌穴时,京鸿雪只能感到一种濒死般的解脱感。

他总觉着自己并非在与人交媾,而是在被一头凶兽所强暴,他浑身上下被撕咬痕迹是那人欲杀他而又不忍的罪证,而他自己正因这副淫荡躯体被暴力侵犯而生出的快感而高潮连连。

半硬的阳物借着溢出穴周的粘连淫水继续在过分敏感的肉壁深处动作,每一下抽送都叫京鸿雪哭喘不止,他撑着发麻的手臂推拒着侵犯者的动作,条件反射般地躲避着余下的亲吻,即使那人并无进一步过分的举动。

男根埋在他体内深处将精水尽数撒入,他正因高潮绞紧那硕大的肿物,不得已将那些恶心的玩意含在身体里许久。

他的嗓子几乎要喊哑了,喉咙间传来的灼痛感好像要烧穿他整个脏腑,京鸿雪的腿根不住地打着颤,黏腻汁液成股流出穴口的羞耻感几乎要令他发疯,偏生那志得意满的侵犯者还万分餍足地咬着他耳骨,将那句带着些许调笑的话由灵识传进他脑海:

这样会受孕吗?

即使被肏到几乎神智崩溃的京鸿雪还淌着眼泪,听到了这句话还是用尽全力向前蹬踹了一脚,他听见那人轻笑几声,软绵绵的力道被轻而易举地卸了劲,攥住京鸿雪脚腕的手还在颇具狎昵之意地摩挲着。

“你还会见到我的。”这次是用嘴说出来的,而不是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式塞在他脑子里的话。

京鸿雪刚凄厉地叫了好几轮,此时脱口而出的话语里还带着几分变了调的喘息。

“爬,给老子爬起。”

他又一次失去意识之前,只记得自己看见了那张咧着嘴露出森森尖牙的笑脸。

铁腥味的风沙灌进京鸿雪的喉咙时,他正呛咳不止。

京鸿雪竭力睁开眼睛想要摆脱蒙在眼前的血雾,可是在这无力回天的状况下,只能任由那出宰人如杀牲般残忍的戏码在他面前不可阻挡地上演。

算了,他巴不得赶紧送那几个短命鬼去见阎王,事到如今还需要纠结是不是亲自动手吗。

只是这手段太过狠辣凶残。

拱顶的巨石精准地砸在通往出口的连廊中,将两个家仆中更为高瘦的那一个砸成肉泥。另一个见状向侧方逃去,却被一道闪开的精光拦腰割穿肚腹。他身子被截成两半,人还残存着意识,双手扒着碎岩不停地向四周攀爬,骇人的创口处不断地流出混着血块的脏器。

血雨腥风里打滚的数年将京鸿雪磨出了一副铁石心肠,他自问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可是到了处决的那一刻也会为手下败将留足体面,封喉一刀了却性命便可,凌虐活虏以取乐之举在他看来实在太过丧尽天良。

京鸿雪先前还恨不得活剐了引他入局的几个贼子,如今姓郑的瞪着那双怨毒的眼睛在他面前被活生生撕成肉条,饶是他心理素质再强大此时也不禁连连干呕。

妈的……真够没出息的,京鸿雪心底暗骂自己不争气,要不是阴差阳错搞出了这档子事,现在被扯烂肚肠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血花炸开,盖灭一室内仅剩的那点余烬,堕入黑暗的体验并不好受,糊住他鼻腔的血腥气更是让他心底生寒,京鸿雪只能强压下因胃部翻涌而生的作呕感,转而去寻其他的出路。

出路,哪里有出路呢?

一道令人目眩的白光将他双眼刺得发烫,当他再次睁开眼,惊觉天地骤然换了模样。

他捂着胸口从硬木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外头正是烈阳高照。

京鸿雪轻拍两颊,又用掌根敲了敲脑袋,只当是自己做了场噩梦。

他左右环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单薄老旧,一方窄榻,一栋木柜,对面靠墙摆着一张桌面有些凹凸的柳木月牙台,桌上铁盘内装着两个缺角的土瓷茶碗。窄窄的方窗透不进太多光亮,这是是荒漠一带民居的常见制式。

他扶着头狠狠地晃动几下,想借此让自己能够再清醒几分。

虽不知现下年岁几何,但京鸿雪自觉眼下事态发展无比异常,他身体各处活动无碍,毫无历经大劫后的滞涩感。

他抻了几下胳膊,心下生疑。

至少肩膀处被砍伤的刀痕不至于这寥寥几日便恢复自如吧,可是当他急忙剥开衣物去寻那伤处,本应鲜血淋漓的皮肉竟是如常一般光滑。

连个疤都没留下?

京鸿雪伸手去揉搓了几下肩头,寻不到一点受伤的痕迹。他掌心凝着一层薄汗,将左手翻到身前一看,手掌正中赫然凸着两道肉粉色的疤痕。

他心一沉,神情古怪,呼吸也逐渐紊乱起来,右手手指颤抖着轻抚上隆起的硬结,瘢痕触之韧硬,京鸿雪面色有些发白,唇角不自然地轻颤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终于注意到下身私密处的那畸形器官传来的酸胀感,京鸿雪猛地一起身,腿脚都有些发软。

一时间这几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荒诞诡事一下子突然轰到他脑子里,荒无人烟的孤城,破败零落的石庙,以血肉为引的邪恶祭礼。

以及……京鸿雪不敢细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有些难平的情绪。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甚至通体衣着都已不是自己来时所装,急忙之下扯开前襟,才发现这副躯体自胸口连到下腹,到处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斑驳痕迹。

乳首两点微微发肿,已涨成不同寻常之态的嫩红色。

若说京鸿雪识清手上刀疤时还在心存侥幸,如今已将这一情态尽收眼底,自然无法再逃避自己被那该死的妖怪囚制淫亵的事实。那人对他行不轨之事时差不多将他浑身上下咬了个遍,京鸿雪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活吃了一样。

天杀的狗杂种……他就当是被畜生咬了一顿。

京鸿雪面色郁郁,像是有些气急败坏地朝土墙上怒拍一掌,震下一小撮沙粒,手掌因这突如其来的暴起而感到微微发麻。

他身上那些因交战而留下的伤口都愈合如常,连一块疤瘌都摸不到,偏偏剩下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咬痕。

分明就是要刻意羞辱他。

他摸遍了浑身上下,除了腰间坠着的一块石雕,全无他物,他这趟出来没带多少银钱,吃喝花销都是金主负责的,至于那些行装丢便丢了,最麻烦的是——

他的刀不见了。

有兵器傍身,丢了银钱还能去抢,刀都没了难道叫他去空手劈白刃吗,京鸿雪啃起手指头苦苦思索着,忽而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走动声,京鸿雪慌忙翻身下榻,动静之大把正好赶来给他送水的小厮吓了一大跳,水壶滚落在地,青石灰的砖面被溅上一大圈水渍。

他手无寸铁,眼疾手快便拽住那小厮衣领,单手成扣凿住其气舍二穴将人压在墙上,顺势还摆腿将大开的屋门踹合。

京鸿雪醒来只是匆忙草率查看过自身情况,他脑子昏涨涨的,还没摆脱噩梦遗留给他的影响,那股子血腥味好像还缠在他喉头。

他气息不稳,手上自然也有些失了方寸,言辞激烈道:“你是何人,此为何地,如实招来。”

小厮被这么摔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被一招龙爪手捏住了喉咙正呛咳不止,自然没能流畅地应出京鸿雪想要的答案。

“咳咳——少侠,我们——咳咳咳咳……!”

他还没磕磕绊绊地说完,房门外传来一阵子霹雳扑腾的跺地声,是外头有人正甩开步子急踩着木楼梯,还伴有一个女人吱哇乱叫的尖声。

一声炸响,年久失修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京鸿雪拽住小厮脖子将人揽到身前做挟持状,眼见闯进门来的果然是个女子。

他看清那女子相貌,身体顿时僵住。

那风风火火闯进门来的女子不施粉黛,头插两根木钗将一头秀发绾起,身着驼色螺纹马甲与绛色布裙,两臂袖子挽起,一手抓着水瓢,另一只手上还掐着一块被浸湿的丝瓜瓤。

她因这促急的一阵跑动,面颊发红,挂满细汗,柳眉倒竖杏眼怒瞪地朝京鸿雪叫喊道:“姓京的兔崽子,赶紧把我家小二放了,把人掐死了你来给老娘当牛做马伺候客人?”

京鸿雪一阵愣怔,他看着风风火火闯进门里的老板娘,这一声叫喊让他立刻就撒了手。那小厮机灵得很,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去之前弓身一顶,让不知所措的京鸿雪栽在床上和叉腰怒立的老板娘四目相对。

“你是宫白翠……你怎么……?”京鸿雪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老板娘没好气地将丝瓜瓤丢在他身上,抱臂倚门上下将京鸿雪打量一番,朱唇微启,话语里还带着三分火气:“该问这话的是老娘我。”

“是你个兔崽子要死不活地躺在我客栈门口,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娘黑了客人钱将人丢出去的。”

京鸿雪眉角一阵狂跳,不知该从何问起:“单就我一个?没看见其他人?”

“你小子是让哪家的沙匪扒了个精光?只一个人躺在那,行囊钱财一个不落地都被人卷走了?”宫白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口气吹落指尖沾起的毛絮:“本还想着捞你一笔。”

京鸿雪因着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乌糟烂事,宫白翠随口而出的那个“扒”字落在他耳朵里叫他浑身别扭,他耳尖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嘟囔一句:“能留身衣服穿都不错了……”

一想到自己身上那斑驳痕迹,京鸿雪暗自咬了咬牙,他是不是还得谢谢贴心的大妖怪为他消了脖子上的印,让他还不至于丢脸丢到人尽皆知。

“更何况,前不久你那干爹来此地落脚还赊了老娘一笔账。”宫白翠没听见他那句细声的念叨,抬起下巴冲他冷哼一声:“正好让老娘逮到你,父债子偿,那就待在这替你老子还账吧。”

京鸿雪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一副小恶霸的做派,平日里最爱做的事便是欺负同座的小豆子。

旁的人他也惹,只不过小豆子是最软的那颗柿子,这不最近他又盯上了小豆子的话本,每每下了早课便抢了过来看。

小豆子较他相比要瘦弱许多,于是打又打不过他,被欺负了就只敢撇着嘴蹲到一边,哇一声哭出声,将讲课的大弟子引过来为他主持公道。

大弟子将京鸿雪扔到他那小师父面前时,小师父还瘫倒在榻上起不来,他昨夜喝了一整宿新酿的春日醉,此时还在宿醉着。

甜桃酿就的琼浆让一室沁满果香,大弟子横眉怒竖,看着自己这空有傲人天资却恃才放旷的小师叔心中多有无奈,一口气将京鸿雪这阵子惹出的事端都告予了他。

小师父酒还没醒,稀里糊涂听完京鸿雪的罪状,象征性在他屁股上甩了几巴掌便把人打发走了。

“团团,又欺负别的小娃嘞。”他睁起惺忪睡眼,用指尖点着京鸿雪的额头:“瓜娃,么得乖巧时候。”

那会子的京鸿雪还没有如今这个响当当的大名,他小时候能吃得紧,小师父也从来不亏着他。师徒俩人夜半三更翻进宗门的小厨房寻剩点心吃是常有的事,由此将小京鸿雪养成了个白白胖胖的粉团子。

小师父醉心剑道多年,自幼便是宗门百年难见的天纵奇才,只是白璧难免有瑕,他对诗书礼乐堪称一窍不通,翻开字如密蚁的经书,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能昏昏入睡,脑子空空之下自然寻摸不出几个朗朗上口的妙字给他心爱的独苗徒弟起个好名字。

捡到小京鸿雪那天,小师父晚上吃多了汤团被撑得难受,跑到嘉陵江畔的滩涂去遛弯消食,三月的春风吹得竹林飒飒作响,入夜后晚风微凉,吹得他深吸了口气,自觉神旷神怡之际低头一望,看到那静缓江面上有一孤零零木盆随水波飘荡而来,木盆中正装着锦被包裹的一个小娃娃,旁放在一截信封,装着的是这小娃的生辰八字。

他搜肠刮肚想了许久,最后决定既然因着晚间吃了汤团跑出来,干脆就将小娃喊做了汤团。

小师父整天“团团”来“团团”去,久而久之,于是整个宗门便都只记着他叫团团,汤团二字好像也随着那天的水波一同飘走了。

小师父拎起他抢来的话本子,翻开来看了几页,发现全是字。他打了个哈欠,耐心翻到插图才细细看了起来,页中笔画寥寥,只几个曲线便勾勒出苍茫沙海全貌,茫茫大地寸草不生,天际一角疑有高楼翘檐,烈日正盛,晒得牵着骆驼的负剑旅者伸手扶住被劲风吹动的斗笠。

小师父饶有兴趣地又翻了几页,看不见图画便兴趣缺缺地将话本子丢到一旁,撇过头朝坐在地上气鼓鼓的小京鸿雪说:“行啦,话本子而已,你抢他的做什么,想看,师父跟藏经楼给你要去。”

“我们团团认这么多字呢。”小师父伸出手去揉了揉小京鸿雪乱糟糟的头发:“将来肯定有大学问。”

小京鸿雪心虚,其实他也只是爱翻里头的小人画看,很多字他都识不得。

小师父躺着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衣角,撑起下巴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像你师父我,功夫学问不到家,只能待在这苍元山里听唠叨。”

小京鸿雪眨巴着眼睛抬头看他,抓住话本子不停比划着,满是童真的话语还带着几分稚气:“师父最厉害了,明明他们都打不过你。”

“那是他们笨。”小师父拽着团团的衣领将他拎到榻上:“山外面的世界大着呢。”

“师父,我也想去外面看看。”小娃娃有着一双亮晶晶的黑眼仁,带着未卜世事的纯真清澈:“总有一天我也去大沙漠挖宝藏。”

“去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做啥子,沙粒子裹着风,吹得人满头满脸都是土,让人脑壳生痛。过两天得空,师父带你下山吃红糖凉糕。”小师父将他徒弟理好的发丝又揉乱了,看着独苗徒弟顶着一头鸟窝状的乱发呆呆憨憨的样子,他笑得将眼角夹成了月牙。

“行啦,早课下了还没练功吧,去,抱着你的剑出去先扎半个时辰马步。”

京鸿雪的小脑瓜被拍了一掌,他不情不愿地捡起来地上的木剑准备往庭院走,他对练功这事甚是不上心,寻着机会便想逃掉,他蹲在小木椅上,打算扯回先前的话题:“师父,大沙漠什么样啊,我们以后有机会去吗?”

“嗯……”小师父看着呆徒弟思量了一会,说道:“沙子你还没见过么,河滩边那样的,就是没河滩上的白,扬起来能呛死人。”他用双手比划着:“沙漠嘛,就是漫天遍地都是沙。”

“我看你就是不想练功,再拖拉就加上半个时辰,快去!”小师父踩了双布鞋,拽着小徒弟的爪子亲自将他领到屋外开始监督他的功课,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今日得兴便做个严师。

他这徒弟脑子太活泼,今天看了话本子想去西去沙子海里掘金子,明天可能听了说书的可能就要划着竹筏南下顺江寻仙岛。这么小一个娃娃,怎么总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扎完马步还要练剑诀,小师父总也不管他,偶尔兴起管一次就好像要把毕生所学都教出去一样,直练得日暮西沉,让京鸿雪叫苦不迭。

“师——父——不行啦!”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动,这次倒不是耍赖,是真挥不动剑了:“师父,歇歇吧,明天再……哎呦!”

小师父薅着他的耳朵将人提溜起来,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瓜娃,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三十六剑诀都耍得手到擒来了,你怎么前六式都磕磕绊绊的,明后天下了早课来我院子里加练,别跟着那些呆子瞎玩了。”

京鸿雪还以为是师父为着抢话本的事发作,哀求道:“我不抢他了还不行。”

小师父斜了他一眼:“不抢小豆子,换个人耍是不是,你功夫太差,说什么也没用。”

“师父……不是说有空去吃凉糕嘛。”

“吃吃吃,没练好你什么都别想吃!”

……

“所以,你那会向往沙漠,是为了挖金子?”及腰长的乌亮鬈发散在穆赫撑起的肩窝里,他手肘定在檀木小几上,用手背托起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眨巴起妖异的绿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咕咚咕咚灌起茶水的京鸿雪。

外头风雪停了,先前敲着窗棂的寒风此时已无声息。

京鸿雪整整喝干了一壶茶,伴着噼啪作响的炉火声呲着牙说:“这不没挖到金子,挖着你这个活祖宗了。”

穆赫又偷偷去拽京鸿雪的手指,眼前人星眸微竖,横了他一眼之后飞快地躲开了。

“挖着我还不好?”穆赫笑呵呵地应下了他剜的这一记眼刀:“挖着我,你想要多少金子我都给你弄来。”

京鸿雪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呸了一声,奶奶的,这老妖怪还有脸提,压着他做了一宿,他腰杆到现在还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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