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张开深不见底的眸子,勾起半边嗜血唇角,轻抚着猫儿的脸颊,飘渺不真实道:“知道痛就好,那就记得了,每次痛苦下的疤痕都是耻辱印记,不能再痛,不可再犯,若要翻过,必然将痛源除去,方可自我。”
猫儿明白曲陌的意思,抬头道:“银钩砍了叶大将军的一截小臂。”
曲陌若抚摸小猫般摩擦着猫儿的背脊,眸中阴戾,语含冰冷:“只是小臂,这痛又怎么能抵过?”
猫儿抬手抚上曲陌的眉眼,喃喃道:“曲陌,我看不懂你。”
曲陌含笑低头,心疼地望着猫儿“怎么会不懂呢?这心,却是被抓牢了,身子亦许诺相随,呈现的,何止是整个人?”
极其需要温暖的猫儿伸手环抱住曲陌的胸膛,将头埋在其中,呼吸着曲陌给予的气息,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是为曲陌,还是自己。或者,根本就是为了银钩。
曲陌轻拍着猫儿,扰如慰藉受伤的小动物般轻柔,在手指转动间,将一缕迷雾放出,该怀中的猫儿渐渐失去意识,犹如酣睡般昏迷过去。
曲陌直起身子,手指略微挣扎地掀开猫儿覆盖在小腿上的薄被,看见那被仔细处理过的包裹伤口,在白布上染出刺目的红痕,曲陌缓缓收紧手指,眼睛在忽明忽暗间涌出暗红色的血光,从唇缝中吐出两个极重的字:“叶!豪!”
当眼中的血色渐渐掩下,曲陌转身用水净手,取出已经准备好的银针。在动手前,想到猫儿很是特殊的体制,貌似对药物以及点穴都有些本能地抗拒,于是又下了一份重药,但愿猫儿在他做完接筋后才能醒来。
一切布置妥当后,曲陌越发冰凉的苍白手指捏起银针,在万籁俱静中,勾住猫儿断裂的脚筋,以极细腻的针法补救着猫儿的跛足。
曲陌所用线丝为极北之地的“古弦藤”最易与身体融合,但却非常容易断裂。即使在采集时亦只能等其自然脱落,然后用绝佳的轻功接住。若是掉了地上,沾了土,便是无用之物。
所幸,曲陌幸来喜欢钻研医理,总会带些珍贵之物在身边,若真要赶到极北之地才能取得“古弦藤”怕是已经来不及。再者,即便此刻能将猫儿的断筋接好,亦需要长期辅助针灸按摩,才能使猫儿正常行走。因此,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曲陌的额上布满汗水,滴答落在猫儿的小腿上,轻轻晕染开微妙的涟漪。猫儿的睫毛颤了颤,曲陌一惊,生怕猫儿此时醒来,而自已又无法空出手来重新施药。若猫儿因痛挣扎,仅有一根的珍贵“古弦藤”断了,猫儿此脚便是废了。
不得细想其它,曲陌屏住呼吸,手法极快地穿梭缝补着,一边担心猫儿,一边努力控制好“古弦藤”的张力。若拉紧了,会断;若松了,怕是不够用的。
感觉猫儿的腿微动一下,曲陌连头都不敢抬地继续游走银针,待最后一针缝好后,曲陌若虚脱般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这才抬眼去看猫儿,
但见猫儿正睁着清透大眼望向自己,咧嘴虚弱地笑道:“痛了,但能忍住。”
曲陌染血的手指抚上猫儿脸蛋,落吻在猫儿咬出血来的唇畔,细细地摩擦着,不色*情,却缠绵悱恻。唇齿相依间,曲陌微哑着嗓子,呢喃的问:“还痛吗?”
猫儿望向曲陌那荡漾了柔情的潋滟眸子,从其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却感受不到曾经炽热狂乱的心跳。想到绝然离去的银钩,猫儿攥紧了拳头。
曲陌见猫儿如临大敌般的样子,生怕她把刚缝好的脚筋挣开,这才收了亲昵的心思,站起身,去洗净了手指,对门外道:“战衣将军,可以进来了。”
门外的花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听曲陌说可以进来,当即端着香气四溢的粥走进,急声问道:“猫儿,如何了?”
猫儿困难地咧嘴一笑“没事儿了。”
花耗高兴地想要抱住猫儿,却又怕弄痛她的伤口,只得改为端起饭碗,激动道:“好,没事儿了就好,先喝点粥吧。”
猫儿觉得腹中虽然饥饿淋淋,但喉咙着实堵得慌,根本没有想吃饭的胃口。可又见花耗眼波烁烁地望着自己,只能乖巧地张口,让花耗喂自己。
曲陌瞧着花耗尽量放柔的动作,本欲取而代之的心思放下,取来旁边放置的古琴,信手拨弄起来,那悠扬的调子若一曲微风徐来的歌,荡漾着倒影中的柔情,系着乱世的儿女情长,在一丝不察的叹息中,若彩蝶轻舞着时光点点,轻吟这动荡不安下的飞歌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