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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心的肩膀上有滑落的水,一颗接着一颗。乔一言不发,只将抹了血的手指塞进冯乐心的嘴里,勾着他的舌头钻,冯乐心因此分泌出太多口水,有些流到乔手上,直到冯乐心受不了了吞咽了一下,口水与血液被带进喉咙里,不知会流向哪里。

乔听见这个声音才缓缓松开手,他不惜划破自己给冯乐心喂血,冯乐心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他却落下泪来,还是静默无声地掉泪,如果不是肩膀上的触感过于清晰,冯乐心很难察觉到他的痛苦。

冯乐心什么反应都没有出现,他还是没有发情,只体温有些微的升高。乔等了又等,终于接受这件事实,仿佛脱离般靠下来,头抵在冯乐心的后颈,他把冯乐心压坐在门边,抱着冯乐心的手在发抖。

“我和肖子玉十三岁互通情谊,十六时他学会了爱别人,他对我抱有愧疚之情,起初全都会瞒着我。”他像自言自语般念着,目光虚空木楞,连自己的手臂不自知地松开也不曾发觉,这个时候如果冯乐心想出去,只要轻轻挣动,他就会想破碎的稻草人一样弯折,倒下,“直到现在……他二十二岁,我已经数不清他出轨了多少次。我只爱他一个,肖子玉犯了太多次错,但我没有办法怪罪他。”

“你什么时候会和他上床?他什么时候又会背叛我?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他?”乔瞥到冯乐心身上的吻痕,颜色殷红,是新鲜的痕迹。随后他话语一止,自欺欺人般闭上眼,却无法欺骗自己再忽视冯乐心身上的精液味,“我不爱你……冯乐心。我这个位置,还做着和肖子玉真爱一生的梦。我不爱你。”

精液味愈发明显,生成实质般爬到他的身上,将他层层包围,乔如坠深渊。眼前蜷缩着的,娇小的身体,将他拉回了第一次直面爱情破碎的夜晚。他手指缓慢地移动到扣子上,解开扣子后冷风突然接触身体,怀抱里的人不经意颤了一下。

那是昏暗的灯光,他只敢用联络器屏幕的微光照着,贴着皮肤游走,乔的目光破碎,黑夜仿佛倒灌进他的眼睛里,窗外砸下大雨,天空将水倾盆,水汽蔓延进房间里,雨点拍打树叶的声音大了,肖子玉隐约被吵醒些。

乔合上肖子玉的衣服,将他抱紧了些,温柔的哄着,“没事,雨大了,睡吧。”肖子玉顺着他的声音转了个身,埋进自己的怀里睡,他困意迷惑了大脑,听不见乔声音里的异样。乔轻拍着肖子玉的背,目光落在窗户上,雨水爬过的痕迹,一条线,一个在游走的圆点。像肖子玉身上斑点的吻痕,像手指掐过腰间的指痕。

密密麻麻的,数不清呀。

雨势不见小,甚至愈演愈烈,肖子玉终于醒过来些,才发现乔正发抖着。到底是从小的爱人,乔的委屈会在他身上画上很重的痕,他亲亲了乔,有意哄他,“没关窗户是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被子分给乔一点,可惜乔反应有些迟,大概是还在睡梦中,只懵懵地问了一句什么。

“雨声很大呀,吵吵的。”他笑起来,摸了摸乔的腰,“我去关窗户就不吵了。”

他说完这句话乔的声音就僵硬了,肖子玉有些不解,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乔叹了口气,语气冷静,“关了的,过一会儿应该小了就没声了。”肖子玉小声地喔了一下,乔又软下语气补充道,“睡吧,我保证不会再有雨声吵醒你了。”

乔是很厉害的人,公爵独子,姐姐是公主最亲近的女官,他自己也很争气,从没有做过折辱家族形象的事情。肖子玉幸福地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发现雨声真的消失了,他想,乔真的无所不能呀。

背后被人抚摸着,耳边有些温柔的,细碎的声音。他在这样朦胧的耐心里回魂,才意识刚刚还背着身发抖的冯乐心,不知什么时候反过来抱住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巨大的恐慌讲乔吞噬,他是从什么时候松开对冯乐心的禁锢……!冯乐心这样狡诈的人,必定会抓着他的破绽逃走。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恨我,这都第十遍啦,我知道你最爱子玉,你最恨我。”冯乐心脸上还有着哭过的红痕,声音也还有些哑,明明还对他恐惧到流泪,现在却又笑着哄他,“你咬的我好疼,我就让你报复一次哦。”

乔这才发现冯乐心的脖子被自己留下的印子,一个红肿的,明天肯定会变青的牙印。顺着往下看,冯乐心的衬衫不知何时被他解开,身上的痕迹展现在他的眼前。冯乐心还在碎碎念,“原来你这么恨我呀……没关系,我一直知道的,没关系。”冯乐心安慰人的话语笨拙,抚摸着他的头的动作也透露出生疏。

乔零零碎碎地在冯乐心的话语里捡记忆。他将冯乐心的衣服解开,朝冯乐心的脖子来上一口,像要撕扯下冯乐心的肉。对肖子玉的怒气宣泄在冯乐心身上,他冲冯乐心吼了太多声恨你,冯乐心在他的丑陋不堪里转过身,给他擦眼泪,又把他抱着怀里哄着。

他边说恨冯乐心边哭,冯乐心拿手擦不干他的眼泪,又换袖子,乔的眼泪像源源不断的水,像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年久失修坏了的水管。哭的冯乐心都有些束手无策了,他的脸被捧起,视线对上冯乐心的眼,被烫着般猛地下压,落在冯乐心那张不停开合的嘴。

“哭不完呀,社长。”冯乐心说,“眼泪好多呀,还像小哑巴。”他看着乔的喉结笑了一下,揶揄着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时候都没有声音?”

一场大雨在肖子玉的睡梦里沉寂。

今天是很好的一天,三十度,云层很厚。乔渐渐复苏了哭声,他把自己往冯乐心怀里塞,碧绿色的眼眸像宝石一样绚烂,水汽熏出别样的色彩。冯乐心什么都没问,眼泪也不再给他擦,只是一味地顺着他的背,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和他说没关系。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太懂事的人啦,”冯乐心说,“不过也可以有犯错的权利。”

等乔哭完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哭的太久,说话时每一个字都扯着嗓子,他最恨的冯乐心帮他整理着装,等他整理情绪。喉咙的疼痛让乔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仿佛也将刚刚的自己割裂开,他不是那个一哭一个小时的孩子气的人,他是最可靠的,家里的顶梁柱。

冯乐心不打破他的沉默,不打破他的伪装,不打破他的自恃清高。陪着他在沉默里收拾残局,他一面惶恐不安,冯乐心那句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懂事的人是什么意思。

是……他对冯乐心确实攻击性太强。人前他对冯乐心只字不关心,独处时却挑冯乐心的刺,离他太远,离他太近,太沉默,太聒噪,太装纯,太坏,什么事都会挑冯乐心的不对,把冯乐心指责的低下头。所以冯乐心是这个意思吗?他过去对冯乐心字字诛心,私底下用最恶劣的态度去换冯乐心的注意,现在上天就要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赔给冯乐心吗?

一面又尝试捡起自己的矜贵,谁都好,他最不愿意在冯乐心丢了面子。冯乐心曾经夸过他的头发很漂亮,是他见过最喜欢的的颜色。乔当时哼了一声,只当冯乐心有意讨好自己,只是拉近关系。事后却又更在意自己的发丝管理,被他护理的像丝绸一样闪闪发光,冯乐心却没有再夸赞他。

但他还是很清楚冯乐心喜欢这个颜色,因为冯乐心总是会看着他的发色和眼睛发呆。

直到社团教室的门锁上,这份沉默也没有人来打破。冯乐心对自己不好奇吗?他说了那么多句恨他,冯乐心没有怨言吗?还是冯乐心真的像天上的月亮那么皎洁,以德报怨,从不报复恶意?乔想到这一点,几乎是惊慌地否定了。比起接受冯乐心和肖子玉一样是个水性杨花的人,他更难接受冯乐心是个真正好的,善良纯真到笨拙的人。

宿舍楼的距离原来这么短吗……?

乔楞楞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宿舍楼,冯乐心回过头,终于开了第一句,“如果我不再伤害你,我们可以回到最普通的关系吗?”

最普通的关系是怎样的关系?

“大概就是见到面能普通的打个招呼,彼此和平相处吧。你觉得呢?这样可以接受吗?”听见冯乐心的解释,乔突然一愣,后知后觉到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冯乐心的答复让他不受控地感到忧惧,和平相处,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吗?

他不再和肖子玉有过界,也不是自己的社员,从此冯乐心不用在受到他的诘难,也不用忍受肖子玉身边人对他的垂涎。

这样好吗?可以吗?我能接受吗?

他听见自己僵硬地开口,称得上冷酷无情的拒绝,“不行。”

“那要怎么做你才满意呢?”

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或者说他做不出表情。他拉着冯乐心的手腕,巨大的变故将他的理智一再摧毁,乔决定一切放任本能。

“把你对肖子玉做的,也对我做一次吧。”冯乐心问为什么,乔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不远处宿舍楼下的长椅,那坐着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他不知道肖子玉等了多久,冯乐心寝室的灯黑着,在一看就知道宿舍里没人的情况下,肖子玉也心甘情愿的等着。

而肖子玉从没发现自己从两年前开始,不曾再给他留过小夜灯。

“因为我嫉妒,我想报复。”嫉妒谁?报复谁?

他找到了自己伴侣的出轨对象,提出了新的近似出轨的要求。是要报复谁?他和爱人共用一个出轨对象,是能报复谁?这么多年就过来了,现在对冯乐心说这样的话,又是在嫉妒谁?

乔早已分不清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那场将他淹没的大雨持续下了几年,形成一道洪流,从前这道海里有他和肖子玉,像监狱般禁锢着彼此,他无法放肖子玉上岸,却又无法将他溺毙。乔最后的疗药是所谓的时间会治愈一切。看不见尽头的海终于裹挟了新的受害者,在这片深海里他看见越来越近的冯乐心。

“可是我不想伤害子玉了,社长。”冯乐心叹息地开口。

“那就可以伤害我吗?”他问道,“因为我恨你吗?”

常年在水里泡着会发胀,发皱,乔像一片纸飘荡,落在冯乐心的周围。冯乐心身上有岸上土地的清晰,海的腥咸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冯乐心身上微不足道的气息让他想起最想回到的日子里。

他曾经有最爱的人,他对最爱的人,有着真爱的梦。

这一切死而复生了,在可悲的悲剧里。

“我只要这一个,冯乐心,你也只能这么选,你不能在和肖子玉保持这样的关系,却要把给他的一切都给我。”乔说,“你只能这样做,因为我不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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