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1)

他从不后悔过去存在的每个篇章,但时常希望能回到更早的日子里,去抓住一些曾触手可得,却在当时不觉可惜的时光里一寸寸流逝的东西。

填满这些时光的,是他的太过迟钝、他的犹豫不决,还有太多事与愿违的小心翼翼。

“但我可以属于你。”他说。

不是她属于他。

是秦厌属于闻盈。

交错的灯光和投落的灯影里,闻盈看见他藏在幽黑眼瞳里的满心期许,像是遥远到随手抹去的星光,忽然带她回到很多年前浸着细细碎语的大礼堂,在满座的观众里,她隔着很多人仰起头和他在心照不宣的隐秘里交换微笑。

她那时在想什么?

闻盈有点恍惚。

记忆和现实画面重叠。

那时她想……

如果这一刻长一点、再长一点,该有多好。

梦寐以求成真,谁能不心满意足?

她听见心口混杂着轻叹的微笑。

在很亮很亮的灯光里,她微微偏头,微笑。

她看见秦厌从期许里绽出的喜悦,就像很多年里她一直念想的一样纯澈。

“好呀。”她说。

迷恋

-40-

两三个月后的某个黄昏,闻盈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闻盈,你可不可以让我借住几天?”一个久无交集的人在电话那头顿口无言,每个字都像是艰难,“……我和林州分手了。”

这是这大半年来,阮甜第一次和闻盈联系。

其实她们一直不算关系亲密的朋友,生活在不重合的圈子里,选择的是不同的人生方向,只有偶尔,生活碰撞着产生了交集,彼此交换一个礼貌友善的微笑。

闻盈知道阮甜毕业后和林州一起留在国外,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不会回国。

“你在那边的工作呢?”她有点惊讶。

“我辞职了。”阮甜低声说。

突然的分手,突然的辞职,突然的回国,她身上一点钱也不剩,她在这里长大,可她好像没有家。

闻盈答应了。

阮甜请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回国的事,她也答应了。

她们的关系似乎是还没好到这样的程度,但闻盈这么做也不需要很多理由,就像很多年前她想把陈婉的盘算告诉阮甜,很多年后她也愿意答应阮甜的请托。

她去机场接阮甜,把那个仓促收拾的小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神情憔悴的旧识朝她勉强微笑。

路边的小面馆里,阮甜在灯光昏黄里对着一碗云吞面狼吞虎咽,“还是这个味道……我真的好久没吃到了。”

说着说着忽然又赶紧低下头喝一口面汤。

闻盈假装没看见她通红的眼眶。

“还没恭喜你和秦厌。”阮甜说,“之前我就看到了,但当时有点乱,状态也差,想给你打电话来着,结果忙忘了。”

仓促回国,没什么亲故,阮家从来不是她的家,身上没有一点钱,她有想过求助秦厌,但犹豫了一下,电话竟然打给了闻盈。

阮甜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借着小面馆不太亮的壁灯光线,勾勒出闻盈干净明澈的轮廓,和一点点泛着光泽的白皙面颊,一如很多年前的剪影,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她想到自己一团乱麻的生活,和青葱岁月里所期盼的未来没有一点相似,她忽然很想知道,闻盈是否过上了少年时期待的生活。

思绪万千,阮甜自己也理不清。

脱口而出是艳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个女孩子好骄傲啊。”

闻盈微怔。

“看起来那么安静,其实什么都要最好、最完美,差一点都不行。骄傲得孤独。”阮甜茫茫地微笑了一下,“你其实从来不和人交心的。”

闻盈似乎有点想反驳,但阮甜更先一步说下去,“你看,你从来没有好朋友。”

有那么多点头之交、互利互惠,但闻盈没有朋友。

很难说是她不想、不需要,还是做不到,她从来不曾拥有真正交心的朋友。

一个都没有,从来没有。

闻盈安静了一瞬。

“我还以为这时候你会说,我们就是好朋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阮甜很轻地微笑。

但现实并不是电视剧。

她们也并不真的是好朋友。

闻盈没有说话。

阮甜于是又笑了一下。

“我也没有朋友。”她说,又好像不太甘心,她问闻盈,“其实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对不对?”

闻盈看着她,微笑了起来。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阮甜喃喃。

如果是闻盈,一定不会在阮家十年仍是战战兢兢的外人,不会在感情里进退维谷狼狈退场,不会辗转二十年仍觉无处存身。

她不是没幻想过成为闻盈这样的女孩子,做什么都有勇气和底气。

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活成了这副温吞又瞻前顾后的模样。

“为什么要这么贬低你自己呢?”阮甜听见闻盈问她,悠长的壁灯光下,连对望也迢远,“你也认真地生活,认真地对待你自己,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为什么要为人生的一段低谷否定你自己?”

灯影昏黄的小面馆、嘈杂往来的路人、迢远绵长的来自故往的气息里,阮甜忽然抬手捂住脸。

她哭了。

可又比哪一刻都轻盈。

-41-

闻盈载阮甜到她的公寓时,天色已经昏黑。

阮甜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歪着头,手支在侧脸,半昧半醒。

她确实很累了,奔波和心事凑在一起,足以榨干肌骨里最后一点力气。

中途秦厌给闻盈打过电话,这还是阮甜第一次见他们作为情侣相处。

人在恋爱中总会和平时不太一样,两个她熟悉的人忽然在一起,这感觉其实很新奇。

就连闻盈这么冷静又骄傲的人,和秦厌说话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微笑。

很浅的弧度,那么安静又浅淡,但又那么真切,触手可及。

阮甜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走进电梯的时候,她问闻盈,“秦厌追你也有好几年了,你喜欢他,为什么之前没和他在一起?”

电梯缓缓上行。

透亮的镜子反射着苍白的灯光,从阮甜的角度看镜面,亮白的灯影正好盖住闻盈的脸,把一切的神情都模糊。

她听见一片安静,又在安静里一声轻笑。

“因为和合伙人谈恋爱很不专业。”她听见闻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风险太大,不利于经营,分手后拆伙太亏了。”

阮甜有点被逗笑了。

这个答案有点太正式、太正当,太务实了,以至于仿佛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当说出这个理由的人是闻盈,又好像合情合理。

一个很“闻盈”的答案。

可后来,当闻盈打开厚重的防盗门,阮甜又忽然问,“可这不是主要的理由,是不是?”

那也许是最“闻盈”的答案,但有时最重要的答案却偏偏不是最“闻盈”的那一个。

在理智、务实和冷静之外,还有一个同样真实的闻盈。

闻盈回头看她。

“也许吧。”

短暂的沉默后,闻盈轻声说。

“但至少,这是我能确定的答案。”

走廊里的声控灯无声地湮灭。

阮甜听见闻盈很轻的笑声。

又或者是叹息。

迷恋

圈子是个很奇妙的概念,有人用尽努力也融不进,有人究其一生也摆脱不掉。有时远渡重洋、换了天地,去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回首,曾经的圈子仍然若有若无地环在身边。

“我听说阮甜回国了。”同学聚会,有人似模似样地举着杯子,眼尾一个劲往秦厌身上瞟,“好像是和林州分手了。”

脱离了校园,同学情谊也早褪色成不那么纯粹的模样,同学聚会更成了意气风发者眉高眼低的传递、别有所图者察言观色的片场。有些人不太说话,但只要坐在那里,就有人殷勤搭话。

秦厌抬眸瞥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

他当然也知道阮甜回国的事,毕竟阮甜现在还在闻盈的公寓里住着,她们没有刻意隐瞒,曾经的故知旧友听说消息也很正常。但这人特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显然不是单纯关心老同学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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