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眼见自己老爹又和以前一样装起了死,赶紧询问:“我呢我呢?”
“你既然自诩聪慧,此事你自己解决去!”
杨修满脸苦相,正要往外离去时却被杨彪喊住——“回来!”
杨彪还是改了主意。
“这事究竟如何我现在也看不清,你还是不要淌这浑水!”
“免得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是老老实实也在府中待着,我就对外说你也重病在身!这段时间最好让外人以为我们弘农杨氏死绝了才好!”
杨修一脸惆怅:“爹!有你这么说自己宗族的吗?你就不怕列祖列宗知道了不高兴?”
杨彪啐了一口。
“见势而为才是正道!你看那汝南袁氏倒是威风了!袁绍袁术之前一直在风尖浪口弄潮,可现在不还是被朝廷斥为汉贼吗?”
“袁绍那个河北朝廷必然长久不得!其弟袁术就更不要提了,居然能被曹操击败……日后汝南袁氏,只怕要从此作了古啊!”
杨修闻言夸赞起杨彪:“还是爹想的周到!就和个乌龟一样趴着就是了!反正千年王八万年龟,不怕!”
“你小子又拐弯抹角骂你爹呢是不?找打!”
……
正如杨修说所,这世上的蠢人还是占据大多数的。
同时,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杨彪一样,站得高看的远,哪怕看不清具体的局势,也知道顺势而为,默不作声。
但偏偏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的机会将要来临!
御史中丞府。
此处住着的,便是昔日平定黄巾之乱的左骠骑将军皇甫嵩。
皇甫嵩虽为名将,但此刻却已垂垂老矣。
他须发尽白,脸上、脖颈处,甚至还长着大量发黑发昏的老年斑,精神也是萎靡到了极点,竟然已经不能正坐,而是靠着一旁的桌椅不断喘息,胸膛中的呼噜声响异常浑浊,宛若一头老牛藏在其中哀嚎。
在皇甫嵩面前坐着的是两个中年人。
一人是皇甫嵩的侄子,唤作皇甫郦。
一人是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
两人此刻正在激烈辩论。
皇甫郦:“今天子惩治董氏罪人,必然是要与董卓相争!我们难道不应该趁此机会协助天子从董卓手中夺回权吗?”
皇甫坚寿对于皇甫郦的建议嗤之以鼻。
“天子与太师关系一向良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决裂?必然是你捕风捉影,胡乱揣摩天子意图!”
皇甫郦听皇甫坚守反驳自己,也不顾他是皇甫嵩之子,自己的堂兄,直接一拍桌案怒斥道:“什么叫我捕风捉影?难道天子下令逮捕董璜、逮捕董氏族人有假?”
“董璜是谁?那是董卓长兄董擢之子!是董卓子侄辈中的独苗!天子拿他,难道还不能说明天子的决心吗?”
皇甫坚守虽然没有拍桌子,却也是辩驳道:“天子拿人不假,可天子并不是无故拿人!”
“董璜与董氏族人的罪证就在尚书台摆着!上面桩桩件件都写的无比清楚!难道天子的决心就不能是要惩治这些罪恶,想要为民伸冤,讨取公正才下的吗?为何你偏偏要想到争权夺利的方面?”
皇甫郦冷笑:“公正?”
“刘氏天子从来都是刻薄寡恩!他们哪里会为百姓着想?”
“说不得当今天子也如当年的太宗皇帝一般,一直隐忍到了现在,终于攒够底牌,这才决定和太师决裂!”
太宗皇帝,也就是昔日的汉文帝、代王。
当年吕后之乱后,陈平、周勃等人想要从高祖刘邦诸子中择选天子。
当时的代王刘恒名声不盛,锋芒不露,中央朝臣以为其平庸,可以控制,便将其迎入长安立为天子。
谁料刘恒一入长安,立刻从不显山不露水的小猫咪化作猛虎,将昔日的朝堂重臣逐一打压,使中央皇权重新聚于己身,成为了大汉承前启后的千古明君。
现在皇甫郦将太宗皇帝搬出来,毫无疑问也是认为刘协和其一样,之前不过是在和董卓虚与委蛇,如今不过是忍到了可以图穷匕见的那刻!
皇甫郦赶忙对皇甫嵩拱手献言:“侄儿之前就劝叔父杀掉董卓,叔父不从。如今机会又一次来临,叔父切不可再次错失啊!”
早在灵帝中平六年,当时朝廷拜董卓为并州牧,命董卓将自己的兵权交予皇甫嵩。而董卓之前与皇甫嵩素有仇怨,便不肯将兵权交予。皇甫郦就劝皇甫嵩杀掉董卓,却被皇甫嵩拒绝,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注1)
现在时过境迁,董卓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相国!甚至前不久还被封为国公!而皇甫嵩却不过还是一个御史中丞,这样的际遇难道还不令人唏嘘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在皇甫郦看来,这就是皇甫嵩最好的时机!
“叔父!为了大汉!为了百姓!还请您出面助天子讨伐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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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卓拜为并州牧,诏使以兵委嵩,卓不从。嵩从子郦。时在军中,说嵩曰:“本朝失政,天下倒悬,能安危定倾者,唯大人与董卓耳。今怨隙已结,埶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又以京师昏乱,踌躇不进,此怀奸也。且其凶戾无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杖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凶害,此桓文之事也。”嵩曰:“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于是上书以闻。——《后汉书卷七十一皇甫嵩朱俊列传第六十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