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不得无理!”林氏喝止住元衡。
门口站着林氏,身边跟着弱柳般微微低着头的顾云,身边也就带了个丫鬟并一个家丁。
顾云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林氏,见元衡朝她招手,看苏白芷的眼睛亮了一亮,饶是如此,仍是缓缓地走向苏白芷,断得是大家闺秀,教养极好。见了苏白芷,顾云挽了她的手道:“几日不见姐姐,姐姐倒是清瘦了不少。可是配香累的?”
“哪里,不累。”苏白芷向林氏福了福身只当问好,顾云又道:“云儿整日在家中,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姐姐。正好娘亲今日要来探望苏夫人,我便缠着娘亲一同来。可算见着姐姐了。”
顾云也不知为何,见着苏白芷便觉着亲切。或许是因为家中一向管教甚严,她只有一个哥哥,平日里年龄相仿的女子甚少,见着能干的苏白芷,心里总是有些钦佩的。也或许,这正是人们口中的缘分。
苏白芷心下里也喜欢这个乖巧的姑娘,再加上面善的林氏和调皮捣蛋的小不点,她没来由的心里也欢喜,忙迎了人进屋里。
才喊了句“娘,家里来人了”,正在屋中绣花儿的姚氏已然起身,险些打翻了那绣架子。
“姚姐姐……”林氏见着双鬓微白的姚氏,竟是未语泪先留……
“姑母方才像是哭了呢……”元衡挠着头,困惑不解,小小的一张脸硬是皱在了一起,嘟着嘴问苏白芷道:“香囊姐姐,你娘是不是在欺负我姑母!”
“元衡莫瞎说。”顾云了元衡的头,歉然地朝苏白芷笑笑,又同苏白芷一同望向了姚氏的屋中。
方才林氏同姚氏险些失控,可两人脸上的激动和眼泪,他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还未站定,林氏姚氏便纷纷屏退了他们这些小辈。
四个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元衡瘪了瘪嘴,果断去寻找同是男人的同盟——苏明烨。
林氏就站在窗子口,听姚氏低声道:“那就是烨哥儿,当年你还亲手抱过的。”
“果然如清远一般挺拔,样貌非凡,瞧着行为举止也是极好的。”林氏抹了泪,低声道:“也是,你和清远的孩子能差到哪儿去。”
想到那个人几年前便去了世,她却如今才得知,林氏心下里黯然,更是一种无以名状的遗憾。她竟连他最后一面都未曾见着。
细细索着握在手中的姚氏的手,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唯懂得绣花养草的闺中小姐,如今竟是掌中长着厚厚的茧。原本姚氏只大她一岁,如今看起来,却比她足足大上十岁。这些年,也不知道姚氏吃了多少苦头。
“姚姐姐,这些年,辛苦你了……”林氏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如何安慰。
“是辛苦。”姚氏嫣然一笑,在林氏面前也不说那套话,“每一次我辛苦地都想放弃,甚至想着,或许带着两个孩子,去我兄长那跪一跪求一求,或许就能更好地活着。可幸好我不曾那么做。如今两个孩子都这般大了,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他……他去得……”林氏哽咽道,这一句话,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他去的很平静,没什么痛苦。”姚氏顺口接道,见林氏凄凄然的模样,也不由得心疼。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说到动情处,都抹了泪。好一会,林氏才絮絮道:“我同清远的事儿,姚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当初我同清远哥哥原本便定了亲,是我爹爹攀富贵,硬是将这门亲事给退了,惹得清远哥哥被人诟病了许久。幸而天不负他,让他有了姐姐这么个好媳妇儿。婉儿不瞒姐姐,婉儿私心里,也是为姐姐高兴的。谁知……”林氏长长地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凝固,险些又落泪。
“那年我夫君离开建州去外地赴任,走之前,我同姐姐说的话姐姐可还记得?”林氏边说,便是从身上掏出个香囊,香囊里恰恰装着半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双鱼坠儿,“这半块玉佩我一直放在身上,一直等着姐姐或许有一日能与我重逢。天不负我,总算我能随着刺史大人回到建州,见着姐姐。”
“姐姐哪能不记得。”姚氏叹道。当年她同林氏情同姐妹,这白玉双鱼坠,便是由她亲手破成了两半儿。两人还在闺阁中时,便商定好了,将来若是有子女,必定结成儿女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