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万万不能答应呀。”苏白芷险些将心里的想法说出,这才突然想起,苏白芷本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硬生生将话题转了,“那铺子是爹的心血,若是卖了,如何能对得起爹爹。”
“娘也知道。可你二伯父说,若是不卖铺子,便让我们将欠他的钱还上。如今我们哪里有钱能还啊……”姚氏蹙着眉,似是怨恨自己着了苏清松的道儿。
都说人心险恶,谁能想到最险恶的竟是身边的血亲。
“他这是明摆着要害我们。”苏明烨愤然道,“就不能找族长说说理吗?族里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咱们说话的。”
“族长去了京师参加你白禾姐姐的婚礼去了,至今也未回来。我们现在也只能盼着族长早日回来,这几日,娘亲也尽量将欠你二伯父的钱凑齐……”
“白禾?苏白禾?”姚氏的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苏白芷尖锐的声音,姚氏望过去,苏白芷的眼里突然满是怒火,尔后渐渐凉薄,及至没有情感。
那一瞬间,姚氏心头一凛,几乎要不认得自己的女儿。尤其是苏白芷最后的那一声叹息里,满是无奈和凄凉,哪里是一个十岁的姑娘能有的复杂神情。
等她回过神时,苏白芷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低声说道:“娘,族长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月后吧。学士大人同定国公府联姻,于我们苏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初五那天你落了水,我们都忙着照顾你,今儿我去了族里,你二伯母说了我才知道,婚礼当天出了些差错。你白禾姐姐一向心气儿高,凡事都求个顺当,这会只怕心里还不舒服呢。”
苏白芷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神思不知道有飘到哪里去了。倒是苏明烨先开口,“怎么了?”
“从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定国公名下的一个香料行在婚礼当晚无缘无故走了水,定国公的大公子放下家中的新娘子没管,倒是跑去救火,直到下半夜才回新房。还听说,二公子沈君山救火的时候受了伤,也不知道为了救谁,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姚氏细细说着,“刚成婚便遇到这样的事儿,哪个新娘子心里都得添堵。回门的时候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岔子,你白禾姐姐来了脾气,索同大公子闹起来。”
“才成婚便闹起来?”苏明烨皱眉。他这个白禾堂姐他也是见过的,如今不过十六岁,一向眼高于人,傲的不成样子。当日听说她要嫁入定国公府他就想着这堂姐夫若是个不服软的人,两人间必定要闹起来。只是他没想到会这样快。
“是呀,原本族长参加完婚礼就要离开的,这一闹,他反倒耽搁下来了。正好族里在京师有产业,族长索在那将事务处理好了再回来。”姚氏道。
“他们总不会趁着族长不在明着抢咱们的铺子。”苏白芷皱眉,如今她什么都还没清,总不能就让那铺子被人抢了去。
苏清松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如今暗地里逼得姚氏走投无路,却是想让姚氏明面上去族里将铺子转卖,欺的就是姚氏的温良。
姚氏和苏明烨见她面有倦色,便起身要走,让她好好休息。
房间里顿时空了下来,剩苏白芷一个人,顿生无力感。
怪不得她醒来时,总觉得脑子中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苏白禾……重生让她远离了京师远离了定国公府,可老天偏偏还是在他们之间牵了一条线,这一回,她成了沈君珂的小姨子,那个夺她夫君的人,偏偏是苏白芷的堂姐。
命运转了个大弯,跟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
幸而,建州远在山南水北,她同沈君珂不轻易得见。
她如今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弄到钱。七岁之前被爹爹捧在手心,后来入了定国公府,她也一直衣食无忧,如今她却要为生计奔波,可这种感觉很好,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为了自己活着。
第二天苏白芷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了便想随姚氏上城外的天音寺还愿。姚氏说她这一回多亏了有佛祖庇佑方才捡回一条命,总要在佛前供奉一炷消灾香。
她们正要出门,就看到一个着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少女携着个丫鬟,远远地就同他们招手,走近了又胡乱地给姚氏施礼,叫了句“婶娘”,转身就凑到苏白芷的跟前问:“九姐姐这是要上哪里去?”
苏白芷微微皱眉,将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又微微退了一步。这苏白雨是苏清松的嫡女,一向看她不起,总是寻着由头找她麻烦。这会表现出这一副亲姐妹的亲热样子,只怕是又有事情要求她。
“你九姐姐身子方才好一些,婶娘带她去天音寺还愿。”姚氏道。
“哦,前几日是有听爹爹说起,九姐姐如今可好些?九姐姐生病时,雨儿正好被娘约束在家学女红,没来得及看望你……”苏白雨一副遗憾的模样,苏白芷忍不住想翻白眼。
若是她的魂魄不穿到苏白芷的身上,等苏白玉来看她,那只能是吊唁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白雨每日都与那些侯门千金大家闺秀混在一起,不是比衣着便是比吃用,哪里有时间来看望她这个将死的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