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在跟自己赌,跟地主赌,跟老天赌,用尽全力握着剪刀的手渐渐泛白,见地主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她继续步步紧逼,仰起头微笑着说道,“如果你夫人愿意的话,我便无话可说。”
“哼。”孙仲靡气急,甩了甩袖子转身迈着大步朝门外走去,待手下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去撑着伞替他挡雨。
而始终跟在孙仲靡身后的灰衣男子在跨过门槛离开前忽然回头看了江苒一眼,使得江苒原本松懈的神经立即绷紧。
然而只是匆匆一瞥,随后那男子便撑着伞消失在雨中了。
裴父裴母见地主离开,有些尴尬的站在那边不知该怎么办,还是裴父反应快,扶起裴母后满脸歉然地看着江苒,“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奕光的安全,我们也不敢将事情都告诉孙老爷,你们就体谅体谅我们吧。”
“你们走罢。”江苒有些无力地转身背对着他们,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裴父裴母见江苒态度冷淡,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后便冒着大雨离开了。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力气似乎被抽尽,江苒瘫坐在顾婆旁边,轻轻推了推顾婆,发现她仍旧昏迷中没有任何知觉。“顾婆,你醒醒,地主他们已经走了,泊年应该已经安全送他们坐火车了。”
雨,倾盆而下,打乱了这一夜。
“顾婆,你别吓小苒,你快醒醒啊。”许是顾婆一直没有反应,江苒有些慌了神,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微弱,江苒手忙脚乱地扶起她的身子,“顾婆你醒醒啊,我们回房间睡,这边地上凉。”
然而,顾婆始终没有回应。
江苒将顾婆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顾婆的重心往她身上靠,一步步,江苒走得异常辛苦,顾婆始终处于昏迷状态,瘦弱的江苒本就没法完全扶住她行走。“顾泊年,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一边哭,一边扶着顾婆一步步挪回里屋,让顾婆平躺在床上后,江苒又用食指探了探她的气息,发现较之刚才又微弱了几分。“顾婆,你醒醒。”
这个时候多恨当初为何一意孤行选了摄影这专业而没有听从江凯的建议选择医理,或许现在她就能帮到顾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能做。
“顾婆,你说我喜欢顾泊年好不好?如果你高兴的话,就快些醒来。”坐在床边,替顾婆盖好被子,看着她苍白的脸,江苒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持续陷入昏迷,她真的很怕从此失去顾婆了。
想起从江南小镇赶回去见最后一面时的场景,她实在不敢再接受第二次的打击,可惜河溪村本就没有医生在,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顾婆快些醒来。
万一顾婆就此不行了怎么办?江苒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不敢再往深处想,摇了摇头想将这些坏的猜测统统驱散。
“顾婆,我现在就去找顾泊年回来,到时候你不能再调皮地装睡了呢。”压好被角,江苒急忙拿着把伞跑了出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婆昏迷,为今之计只能去找顾泊年回来。
雨水很快打湿了伞面,江苒跑在雨中只能借着一户户人家的灯光看清前面的路,布鞋早已湿透,穿在脚上滑腻腻的,偶尔还有泥沙溅在脚上。“顾泊年,你们到底在哪儿?”
可惜,无人应答。
经过巧婆面馆的时候,江苒发现屋内一片黑暗,大雨天的,说不定巧婆都睡了,她不敢麻烦她特地跑去看顾婆,只好绕过面馆继续往村口的方向走。
积水漫过了脚踝,伞早已挡不住大雨,江苒很快就被淋湿了,她快分不清现在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气喘吁吁地跑到河溪村的村口后等了一会儿,发现本没有顾泊年的影子。衣服湿透后贴在身上冰凉凉的,江苒瑟缩着身子撑着伞站在雨里,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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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年,你真的不先跟我们一起走么?万一地主发现了怎么办?”候车室里,三人狼狈地坐在长椅上,宋荏菡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们先去吧,我还要回去接江苒,当时就是商量好了让我先送你们去火车站,我们随后再跟你们汇合。”顾泊年摇了摇头,从长椅上起身,从裤兜里掏出块帕子,将它放在宋荏菡的手心,“这些钱你们先拿着,到了上海后按着地址就能找到我住的地方,钱不多,但是勉强够你们先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