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李思明的救赎
斯蒂芬金从打字机前将头抬起来,揉了揉已经发酸的双臂,仰头靠在椅背上,舒服地伸了一下懒腰。
“也许我真的应该去度个假,像别的人一样拖家带口地尽情放松一下?”他自嘲道。但是这也只是想一想而已,斯蒂芬金始终焦虑着,自从他发现自己爱上写作这件事之后就是如此。
这七年来,每天一大早,他就坐在打字机前写作,至少要写个一千五百字才起身,且每年只在国庆日、生日和圣诞节这三天停笔歇息。
他是一位畅销书作家,两年前也就是1979年,他就成为全世界作家中首屈一指的亿万富翁。然而没人能想像得到,七年前,育有一子一女的他,好不容易在高中找到一份教职,却入不敷出,暑假里还得到洗衣工厂打工,妻子塔比莎则穿着粉红制服在甜甜圈店里当服务生。全家人住在一辆拖车里,电话被断线了,更没钱修理代步用的破烂“别克”车。他终日担心会有额外的账单,也被教学跟行政会议搞得兴味索然。
“这不是我该拥有的生活!”跟所有人一样,当年的斯蒂芬金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却看不到任何改变的曙光。
斯蒂芬金端起一杯妻子送过来的飘着浓香的咖啡,惬意地走到阳台。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意洋洋,现在他可以写他想写的任何东西,不会再为账单发愁,而每本书在动笔之前都会被出版商和好莱坞的导演们盯着。
这座颇为豪华的别墅的前面是一块大草坪,种植着耐低温的青草,四周种植着各种乔木,让这个冬天并不显得萧瑟。他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满意。
远远的一位亚洲面孔的年青男子下了出租车,向自己的别墅走来。那位年青人走到草地外的围栏处,按了一下门铃,不一会有佣人前来开门。斯蒂芬金放下咖啡杯,走到了楼下。
“下午好,请问您是来自香港的李思明先生吗?”斯蒂芬金问道,他对亚洲人姓名的发音咬不准。
“您好,我就是李思明,请问您就是我幕名而来拜访的斯蒂芬金先生吧?”来人彬彬有礼,操着却是伦敦口音的英语。
来人正是李思明,在带着剧组返回香港后,李思明并不急于拍摄电影,而是让大部分人休息一段时间。《十面埋伏》第一场戏最关键的是布景和舞蹈,前者基本就绪,后者还在排练之中,李思明给了齐琪半个月时间来排练,相信以她从小的戏剧功底,可以很好地掌握。
《十面埋伏》并非李思明最想拍的电影,他最想拍的其实是美国电影,但是他必须掌握作为一个导演的全部技巧,这部电影就是他练手的工具。他对所谓电影艺术之类的不屑一顾,虽然他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说他爱拍电影。他只是想赚钱,而且好莱坞的电影最赚钱,赚外国人的钱最好,还不用“盗窃”同胞的构思。
如果要在电影界留下最重要的一笔记载,或者说要站稳脚跟,扩大影响力以便赚钱,李思明想到是一部跟自己的经历有某些相似的电影。
“我听我的经纪人说,来自遥远的香港,有一个人想讲个故事给我听。”斯蒂芬金道,示意李思明坐下详谈。
“当然,我一直认为您是最会讲故事的人,我这个故事说给您听,也许您会将他变成您的下一部畅销小说。”李思明恭维道,“我认为您的小说,‘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应该认真地对待,他们应该请您去演讲。我认为只有好小说跟坏小说之分,没有严肃文学跟通俗文学之别。”
李思明其实对他的其它小说根本就没有看过,只是因为那部经典电影才去关心斯蒂芬金到底是何许人也。
文人的世界总是有争论,古今中外亦然。谁是正统?谁是末流?谁是文学?谁是垃圾?谁是‘严肃文学’?谁是“通俗文学”?文人们在争论,甚至水火不相容,这不单是中国酸秀才才有的特权,在美国亦然。
毫无疑问,斯蒂芬金才华横溢,当他的书一本接一本畅销之后,金钱早就是一个数字而已,他就希望得到与他的名气同样的尊重。不过很遗憾,那些所谓“正统文学”的代表们并不接纳他,认为他的书是一个不入流的垃圾。“只有好小说跟坏小说之分,没有严肃文学跟通俗文学之别。”这是斯蒂芬金后来说的话。李思明的挑的正是他想要听到的,果然他对李思明的好感立刻直线上升。
“那我洗耳恭听,你知道,全美国所有的出版商和好莱坞的导演们,都怀揣着支票来拜访我,他们以为我最需要的是钱。他们错了,一个作家更需要的是故事,一个作家的价值在于组织文字讲故事的能力。”
“所以我就来了。”李思明对自己开场白的成功很是沾沾自喜。
“对,所以我对您的来意很感兴趣,还从来没有一个亚洲人写信对我说他要不远万里来到我的家里,讲个故事给我听。您的诚意让我不得不听您讲故事。”斯蒂芬金面带微笑,补充道,“希望这个故事很吸引人。”
“先生,您习惯于写恐怖小说或者说恐惧小说,但是您有没有考虑一下写一个不一样的小说?”李思明试探着问道,他所要讲的故事其实就是对方将要写的,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有了动笔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