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的指示,李鼐心中本就不赞同。
毕竟,这是李孙两家私事儿,就算最后瞒不过曹家,也不好眼下就大喇喇的对着亲戚讲。
听了曹颙的话,李鼐直觉得忒和心意,跟着点了点头,道:“表弟说的正是,愚兄也是这般顾忌。还是暂时不要惊动姑母,待我寻个机会同孙珏提提此事再看。”
虽没有深交,但是这些年亲戚做下来,曹颙对孙珏多少也有些了解。
孙珏是地道的孔孟子弟,够自大,够虚伪,够大男子主义。曹颍嫁给他十几年,儿女都十来岁了,想要归省一次,还要请示了再请示,将丈夫奉得跟天似的。
而越是人前,孙珏越是爱摆一家之长的谱。就算陪着妻儿回曹家一次,也容不得妻儿痛快了,对儿子人前必要呵斥一番才能说话。
要是晓得自己个儿给别人养了几年儿子,孙珏不得气疯了。
瞧着李鼐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巧言令色的。要是事情处理不好,最后说不得还得母亲出来操心,这点曹颙不能容忍。
“大表哥,二姐夫这几年做京官,开销大,手头有些紧。”曹颙想了想,还是决定帮李鼐一把,说道。
“怨不得,客厅里的摆件有几个赝品……”李鼐开始还没明白过意思,跟着说着。说到一半,他才明白过味儿来,感激的看了曹颙一眼,道:“谢谢表弟,我晓得了!”
打发了李鼐,曹颙终于能成行,次日就带着一家上下往昌平去了。
虽然才守孝半年,但是所谓朝廷大事,好像都离曹颙想去甚远。
十四阿哥的风光,曹颙无心关注,那只是同当年的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一般,不过是个悲剧罢了。
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就是康熙。
康熙推波助澜,将儿子们的野心放大,给予他们夺储的希望,再亲自将这希望打破。
这样的游戏,他没有玩腻,曹颙已经看腻了。
人生如朝露,自己过去太劳心了,谁能担保自己就能活到七、八十岁?
曹颙决定为自己活,多陪陪母亲,亲自过问儿女的教育,陪着妻子看看桃花李树,这也是春的惬意。
如同这满山春光似的,康熙五十八年的春天分外祥和。
虽说正月初一那日传说有日食,但是因那日阴天下雪,所以京城并不得见,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后宫的几位嫔妃在去年年底,经由礼部正式册封。至此,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也算放下心事。
银行开业数月,原本成效并不显着,但是到了腊月,却是生意大好。京城居不易,这人情开销是大头,到年底手头挪不开,去银行借贷之人数以百计。
到了二月,八旗放饷银的日子,这银行借贷出去的银钱补上不少,十六阿哥终于是心里有底气不少。
山居生活,曹颙心里也舒坦许多,除了早晚陪着母亲四处遛弯,其他的时间,他就开始喜欢上侍弄菜园。
说起来,昌平庄子这边比海淀园子好,地方宽敞,山水天然趣味。
曹颙使人在庄子里垦出一块菜地,带着几个小的,享受农耕之乐,倒是同这大好春日正好呼应得上。
轻松自在的日子才过了没几日,这日山庄里却迎来一位贵客。
是十六阿哥带着旨意而来,原来圣驾在万寿节后,幸汤泉行宫。不知怎么听说曹颙在山庄这头,康熙就打发十六阿哥过来。
除了曹颙,李氏也需前往给王嫔请安。
说起来,曹颙最后一次见康熙,是在年前圣驾刚回京时,曾奉旨见驾一次……
面君
曹家的庄子同行宫有几十里的距离,十六阿哥来时已经是下晌。若是单单传曹颙一个,快马加鞭还能在日暮之前到抵。因还有李氏的事儿,马车速度有限,十六阿哥也没有催曹家母子动身的意思。
于是,十六阿哥就在曹家庄子这边留了一宿,次日一早同曹颙两个护着李氏、初瑜的马车往行宫去。
行了两个时辰,到了汤泉行宫,初瑜陪着李氏跟着内侍去见王嫔,曹颙则是随着十六阿哥到御前。
同曹颙年前那次参见相比,康熙的气色好上许多。
待曹颙叩见完毕,康熙命人给他搬来小凳子落座,嘴里随意说着几句家常,无非是曹颙这几个月生活如何,家里老幼如何,云云。
看着他面上露出淡淡的关怀之意,曹颙心里叹了口气。
对于康熙对曹家的另眼相待,曹颙固然晓得感恩,但是也并无亏心之处。
父祖两代人不肖说,对眼前这位君王可谓是忠心耿耿;就是自己个儿,出仕这十年,几经生死疲惫,也算是尽到了臣子本分。
康熙说着两句,就提及多年前的往事,还是孙太君在宫里当差的时候。神色之间,尽是缅怀之意。
曹颙同十六阿哥两个,只能静静听着,不晓得康熙用意。
康熙说了几句,停了半晌,像是陷入了冥想。
曹颙与十六阿哥两个对视一眼,也不敢打扰他,只能安静等待。
过了半晌,康熙才缓和过神来,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叫曹颙同十六阿哥两个跪安。
从御前下来,曹颙倒是有些疑惑了,低声问道:“十六爷,皇上传我何事?”
“像是袭爵之事,姨父去世已经半载,袭爵的旨意也该下了。”十六阿哥稍加思量,道:“按照规矩,该降袭的,但是皇阿玛素来看重孚若,原级袭封也是有的。只是你之前的爵位是恩封,不是功封,难以并袭,许是要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