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曹颙来了,众人忙起身,让了主座出来。
张义已经喝了不少酒,带着几分醉意,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曹颙手上,道:“小的刚去给大爷请安,因大爷同魏爷喝酒,小的没敢打扰。大爷既来了,就让小的敬一盅。”
曹颙接过酒盅,仰脖一口饮尽,道:“山高水远,要多珍重。只当去度假,好好溜达溜达,开开眼界,不用想太多。还是前几日我说的那句话,什么时候不爱待了,就在信里说,咱们府里这些人,还寻不到人替换你不成?”
张义听了,不禁摇头,道:“大爷当小的是什么人?既接了差事,谁还能做孬种不成?不过是同洋人打几年交道,有什么难的?说不定到时候小的好艳福,学着魏爷寻个洋婆子,倒是让府里这些没去的家伙们羡慕。”
一席话,将桌子上的人都说笑了。
张义被笑得脸通红,指了指旁边的赵同道:“笑什么笑,我都不稀得说你。就你那岁数,别人都当爹了,你连媳妇的影儿还没有。”
“怎么好好的,扯到我身上?这是喝多了。”赵同摇摇头,笑着说道。
张义看着找恼,横了赵同一眼,转过身来对曹颙说道:“大爷您瞧瞧,这小子还能腆着脸笑,大爷也得管管啊,不能让这家伙老打光混,总要寻个人治治他才好。”
曹颙听着他的话,看向赵同。
赵同见曹颙要上心模样,忙摆了摆手,道:“大爷,张义醉了,您别听他胡吣!小的还不到二十五,没啥可着急的。”
京里不少府里,都有这样的规矩,丫头二十放出来配小子,小子二十五了,主家或者是指府里的丫头或者是外头聘的,给说门媳妇。
所以,赵同这般说。
张义见赵同固执,还要再说,就见有小厮进来禀告,道是有女客到了,还指名道姓的求见张义。
这时辰可不早了,怎么来了女客?
众人都往张义脸上望去,张义脸上有些复杂,随后摆了摆手,道:“不见,就说夜深了,我按置了,请她回去吧。”
小厮应声下去,郑虎好奇问答:“来的就是那个卖豆腐脑的小寡妇?怎么这些年过去,还勾搭着?”
张义闻言,脸上讪讪的,半晌没有说话。
赵同那边,已经皱眉,道:“就算平素有往来,这般登堂入室,也是不该,这样一来,将嫂子置于何的?”
张义脸上挤出几分苦笑,道:“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不晓得规矩,弟弟就不要计较了。说起来也不容易,寡妇失业的,往后我不再京里,弟弟能帮衬的,还请帮衬一二。”
众人原想打趣他一二,见他像是动了真情,倒是都有些不忍心。
魏黑心下一动,开口问道:“既是舍不得,就带了南下就是。弟妹看着是个贤惠的,好好说说,想来也不会拦着。”
张义听了,脑袋已经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我是给爷当差去了,又不是风流快活去了。若不是大奶奶那边有令,就是我家那口子,也不想带的。”
曹颙见自己在,众人多了拘谨,嘱咐了张义两句,便先回去,留下他们喝酒。
回到梧桐苑,曹颙便熟悉安置了,夫妻两个心里都是离愁别绪,辗转反侧,后半夜才阖眼。
次日,东方微白,曹颙与初瑜就醒了。
这一番别离,真是揪得人心里难受,看着魏信上马,曹颙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拉了马缰,道:“五哥,保重。”
魏信听闻,笑着应了,半晌才寻摸过味儿来。
他强着眼泪,不敢直声,转过脸上,挥手摆了摆,道:“公子,也保重,五郎去了……”
君臣会
到了衙门,曹颙仍有些缓不过精神来。
连带着小满、赵同等人,都有些怅怅的。他们同张义都是多年的交情,这乍一分开,也都心里怪难受的。
曹颙才在书案后坐了,就有本堂的堂主事抱了一叠文书过来。
如今已经是七月末,不少皇庄的应季瓜果到了,其中也分为三、六、九等,有专供帝后的,还有供后宫与各大王府的。
要清点入库,然后再使人运到塞外御驾行在,或者分发各宫与各王府。
曹颙看了文书,打发一个郎中跟过去清点。
曹颙则是拿起案头的朝廷邸报,扫了两眼。圣驾七月二十六从热河启程行围,随行皇子阿哥是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
前几日,便听说四阿哥要回京。从这邸报上看,倒是真是的了。
还有一条消息,使得曹颙多看了两眼,那就是山东巡抚蒋陈锡升为云南贵州总督,以山东登州总兵官李树德为山东巡抚。
李树德是康熙五十四年到山东的,曹颙不认识;蒋陈锡这边,说起来却是曹颙的老上级。
曹颙康熙五十一年在沂州做守道时,蒋陈锡就已经是山东巡抚,是曹颙的顶头上司。
官场上的往来交际明目繁多,连宗、同门、同乡、同年、师生、上下级都有说头。
曹颙虽回京好几年,但是同蒋家那边也偶有往来。
说起来,蒋陈锡是江苏常熟人,其父在世时,同曹颙的祖辈就有交情,两家也算颇有交情。
蒋陈锡虽不在京城,但是其弟蒋廷锡却是京官,进士出身,入了翰林院,早年曾任詹事府少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