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晓得康熙缺银子,但是这事儿明显不单单是银子的事儿,否则随便弹劾几个知府以上的官员,百十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康熙是压制汉臣,平衡政局。
在朝廷上,本来满官的分量重,汉官不过是辅佐的地位。但是经过明珠、索额图的党争,“一废”、“二废”太子的风波,满官丢官罢职的甚多,使得六部中汉官渐渐握有实权。
马齐复职,怕也是同这个有关系。
汉官不再像过去那样成了摆设,加上吏部尚书富宁安在西北督军,吏部事务由汉尚书张鹏翮总揽,使得九卿部议,都是分了汉九卿、满九卿分议,汉官分量加重。
待想到此处,曹颙才算明白,为何康熙会借着祈雨的由头,处置京城官员。不只是因年岁大了,生怕臣子不恭敬,而是另有深意。
在受到惩处的六部官员中,虽然有满官,但是只占了三成,剩下七成为汉官。
不管之前的政绩如何,这一番处置下来,各个都成了待罪之身,再也没有高声说话的余地……
曹颙这边,不由警醒。
虽说自己求不到名,但是出仕这些年,亲朋好友的,圈子也越来越大。银子这边,自己没有从衙门捞,不过一不小心,就是发了一笔横财。
要是康熙那边都有数的话,保不齐什么时候,再对他动心思。
名也不能求,利也不能求,消停过日子,别人又不放过。
这世上,到底还能有什么是可倚仗傍身的?
方家胡同,国公府。
“什么?小四要说永全的妹子?”曹颐闻言,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就是庄王府别支奉国将军永全?”
塞什图点点头,道:“应是错不了,白日里见了永全了,说往后要同咱们成亲家了,改日要请咱们过去听戏。”
“他有几个妹子?”曹颐思量了一回,问道:“前些日子,影影绰绰,听五嫂提过一遭,就是说的永全他们家的事儿,好像有个妹子,不是个听话的,半月前被从城外带回来,里头不是什么好话。”
“不知道,不过既然二太太那边看好了,指定也是打听清楚了。”塞什图回道:“五嫂她们又嚼什么舌?人家好好的格格,整日里被她们说得不堪。未出嫁的女孩儿,谁家不惯着?早年宝格格没出嫁前,不也是城里城外的疯,也没少被人说嘴。”
“无风不起浪,总要小心些好。”曹颐说道。
“这格格才及笄,能有什么事儿?又不是耽搁了花期的老姑娘,容易出口舌。”塞什图摇摇头,道:“你也忒小心了……”
曹府,兰院,上房。
李氏穿着外出的大衣裳,才同兆佳氏出门相看姑娘,还没来得及更衣。
兆佳氏坐在炕边,面上已经是几分得意之色,不住嘴的跟李氏夸道:“这细皮嫩肉的,真是个美人胎子。虽然父兄的爵位不高,也是黄带子。啧啧,十五,花骨朵似的。要不是大伯先给小五说下了,这个我就要了做小儿媳妇。没法子,只能便宜了老四。”
“看着像个有福气的。”兆佳氏这个当婆婆的满意,李氏自然不好说什么。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道:“宗室里的格格,十五、六出门子的少,二十来岁说亲的,还大有人在。这云格格才十五,老夫人怎么舍得让闺女出门,况且还是要送到任上?”
“有额娘顶什么用?如今是她嫂子当家,估计是想打发了省心。”兆佳氏不以为然的说道:“听说预备的嫁妆也算体面,到底是黄带子,要是太寒酸了,估计他们也拉不下脸。”
初瑜在旁,听着两人说话,心里也纳罕。
虽然已分家,但是骨肉至亲,有着礼部侍郎做伯父、内务府总管做堂兄,二房说个宗室将军的女儿也不算什么。但是曹项是庶子,又是在外任,需要送嫁,谁家舍得闺女如此……
客至(上)
“越狱太监?”曹颙刚到衙门,就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紫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太监。要是有行为恶劣,不守规矩的,多是由总管太监报上来,交到内务府这边。
关键是,这次的太监,是二阿哥处的太监。
虽然二阿哥已经被废黜数年,但是每次与他相关,就会引起宫内外的风波。
看着面带忧色的董殿邦,曹颙静了静心神,道:“既是简亲王使人送来看守的,那王爷那边怎么说?”
“听说已经往热河上了折子,等着圣裁。”董殿邦说道。
曹颙点点头,反而放下心来。
若是圣驾在京里,宫里出了事儿,要归内务府这边管;圣驾不在京,皇城事务由宗人府接手,内务府这边反而说不上话。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简王府侍卫过来传话,道是简亲王请曹颙到宗人府衙门议事。
宗人府在东江米巷,离紫禁城不远,出了东华门,骑马不一会儿便到了。
虽然外头热得不行,但是内务府内堂里摆了好几个斗大的冰盆,冒着丝丝儿凉气,使得满屋子暑气尽消。
书案上,摆着个大鸟笼子,里面架子上站着一个半尺长的大鸟。黑色羽毛,橙色嘴角,看着甚是有精神气儿。
雅尔江阿手中端着只白玉碗,里面是切成小块的西瓜。他用牙签插了西瓜块,喂笼子里的鸟。
见曹颙来了,雅尔江阿撂下手中的玉碗,笑着招呼道:“回京这些日子了,不请你,你也不过来啊。本王想见你一面,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