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见他脸上带着乏色,道:“十六爷这几日忙什么?乏成这样?”
十六阿哥揉了揉眉头道:“还能有什么,后日圣驾出行之事呗!对了,赫奕是工部尚书,不好轻易出京,观保、马齐同你,总要有一两个随扈,你想去不想去?”
曹颙将自己想去热河之事说了,十六阿哥闻言,却是不住点头,道:“避得好,这个时候,实不好再生事端。”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道:“毕竟九哥那边不是他自己个儿,还要宫里的娘娘与五哥那边,面上不好得罪狠了,还是含糊一些好。”
曹颙除了想带初瑜出去散心外,也是顾及到这一点。
曹家父子两个到御前,康熙也不过是处置了方家罢了,还能如何?
九阿哥还要蹦达十来年,就算是结仇,也总比面对面蛮干强。那样的话,吃亏的还是曹颙这边。
他也是想要真正放松放松心情,好好的陪陪妻女。
两人说着话,已经有内侍过来,请他们过楼上吃酒。
楼上,已经摆好了筵席。
虽说大家伙坐的时候,是按照身份品级坐的,但是喝起酒来,却是热闹许多。
几个年长的宗室已经是告辞,像三阿哥、四阿哥那样的忙人,也是露了面意思一下就走了。十六阿哥因还要出城,没有久留,吃了几口菜,便也起身走了。
曹颙原是想同十六阿哥一块走,却是被雅尔江阿挽留下来。
剩下的都是些年轻人,倒是少了不少拘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动静就大了起来。
不少人端了酒杯过来,同曹颙碰杯,还有人埋怨他不够意思,既是有赚钱的能耐,当也成全成全大家伙才是。
曹颙虽有些酒量,但一口气被灌了十多杯,也有些脑子发晕。
他只觉得脸上发烫,脚下已经轻飘飘了。
伊都立在旁看不过眼,上前笑着说道:“各位爷,别眼里就有曹额驸啊,也赏小的喝几盅吧!”
曹颙觉得有些尿急,想着要不要寻个人问问解手的地方。
他正寻思着,就见一个小太监过来,低声道:“曹额驸,我们王爷怕额驸醉了,让奴才来引额驸去歇歇。”
却是来得正好,曹颙来不及琢磨他话中之意,道:“劳烦小公公,正想要方便方便。”
伊都立正在耍贫,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曹颙悄悄起身,随着小太监出来。
外头已经是华灯初上,正值月中,天上月朗星稀,夜风吹到人脸上,微微的带着几分春寒。
曹颙在屋子里还没什么,这夜风一吹,倒是有些个晕眩,只觉得一脚高、一脚低的,不晓得绕了几个门,才来到一处院子。
进了院子,到了屋子里,小太监捧了个漆花的木桶搁在屏风后,请曹颙方便。
曹颙憋了许久,这下子舒坦许多,迷迷糊糊的闻着满屋子的冷香,心里不禁腹诽,到底是王府,规矩也太大些,解个手,也这般费劲……
隔着屏风,雅尔江阿对侍立在门口的小太监摆摆手,打发他下去……
窘境(下)
简亲王府,内宅。
小戏台四周挂了红灯笼,灯火通明,台上小旦已经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简亲王福晋完颜永佳盛装打扮,陪着几位福晋、侧福晋同坐,游廊下,还有其他宗女、命妇,满院子的笑语欢声,瞧着甚是热闹。
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坐在旁边的席位上,看着众人奉承完颜永佳,心里是说不出的嫉恨。
这府里女眷,谁的资历能比得过她?
嫡福晋进来,看似不争,却把什么都牢牢的抓在手里。肚子不争气,生了一个小格格,却是甚得王爷欢心。
正月里闹出讷敏的事来,完颜永佳搬出正寝,王爷没有再进内宅,伊尔根觉罗氏还暗自窃喜,以为两人交恶,没想到转眼就给张罗了生辰。
不晓得是不是王爷服软,有心赔罪,今年却是比往年操办的规模都大,都要热闹许多。
就算是外人,也瞧出来了,王爷甚是看重这位福晋。
不单是王爷,就是府里的小阿哥,待完颜永佳也甚是礼敬。
三阿哥永谦与五阿哥永焕两个都是嫡出,但是因之前的嫡福晋身子不好,伊尔根觉罗氏对他们兄弟两个也向来亲热得紧。
完颜永佳的态度却只是平平,从不主动过问继子们的事儿,偶尔过问课业也是走过场,何曾有半点真心在里头。
冷冷淡淡的,没有一家人的样子。
说也怪,她这样,反而得到永谦兄弟的恭敬。像伊尔根觉罗氏,兄弟两个倒是有些戒备。
伊尔根觉罗氏不是傻子,自是察觉出来,却是气得半死,也没有法子。
如今满眼繁华,满耳奉承,无限风光。但是这般风光,越发映衬着她的凄凉。毕竟她年岁大了,只有一个儿子,身子又不好,娘家也不好倚仗。
府里人看来,是她总管内务,但是帐房却是福晋的陪嫁,她不过是个干活的。
现下,王府里有两个主子。等到年底三阿哥夫人进门,她的主子却是又要多一个了。
伊尔根觉罗氏心里正难受,就瞧着有个媳妇子在完颜永佳耳边低语。
也不晓得她说了什么,完颜永佳的神情看着颇为古怪。
听完了,完颜永佳却是半点没耽搁,对同席的几位福晋说了两句,便起身随那媳妇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