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隽大吃一惊,立即跃过案桌夺门而出,向上官无欢的营帐飞奔而去。
众人也大吃一惊,凌天扬强自镇定,拍了拍碧苏的肩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军医了吗?碧苏,你快说清楚!”
“请军医了,军医已经来了,但是没有用了,军医让我来通知殿下和凌将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给小姐洗脸的时候,小姐还好好的,有心跳、有呼吸,可是刚才我端了碗米汤想要喂小姐喝下,却发现小姐已经手脚冰冷、全身僵硬,已经……已经没有心跳了!”说到这里,碧苏痛哭失声,泪如泉涌。
众人都惊呆了!以杨鉴为首的将领,全都飞快地朝上官无欢的营房奔去。凌天扬来不及阻止,只得对碧苏说道:“先别哭了,碧苏,一起过去看看!”
上官无欢的营帐里,很快就围满了人。宇文隽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上官无欢的手,他的双眉紧紧地锁在一起,悲与痛此时全集中在他的眼底。
他手里的上官无欢的手,是那样的冷,还有些微微的僵硬,全然不像他平时握住的那种感觉。
这些天来,他没有一天不到她的营帐来看几趟的。有时她在熟睡,有时她是清醒的。她熟睡的时候,他会握着她的手在床前坐很久,凝望着她熟睡的容颜,熟睡中的她,没有面对敌人时的冷静孤傲,也没有私下面对他的娇羞温柔,熟睡中的她神情是那般的恬静、安宁,就像初生的婴儿,未曾见识人世的复杂纷争。
那样熟睡的容颜有一种安静的美,而不像此时这般,此时的上官无欢脸上全无表情,脸色苍白孱弱,没有一丝血色。
是,是不可能有一丝血色了。她身上的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已经全部停滞凝固了。
怎么会这样?
宇文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天前,她还从容自信地对他说,她已经想出办法,不出七日,一定会攻下邺城,将大周的旗帜插上邺城城楼之上!怎么转眼三天过去,她竟然……她竟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军医?”宇文隽凝望着上官无欢,一字一句地问。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视线,一刻也不愿离开这张尚还有些陌生、又似十分熟悉的脸。
军医跪在床前,瑟瑟发抖:“请殿下恕罪,臣已经验看过了,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真真……真真无法理解,上官将军怎会突然撒手人寰……”
撒手人寰……这四个字,是宇文隽从未体会过的冰冷!无欢,她怎么会突然撒手人寰?
可是,这是真的。她的全身都已经微微僵硬,全然没有了温度。脸上、手上的肌肤也不再光滑,不再充满弹性。
苍白。只能用这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上官无欢。她从脸到手,全身都那么苍白,没有血色。
“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了?”宇文隽紧皱着眉头,咬着牙,“是不是有人暗中给她下毒?”
军医的脸色已经和上官无欢一样苍白:“回禀殿下,臣验看过了,上官将军并没有中毒的迹象,碧苏说,上官将军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和伤痕……”
“也就是说,你什么也没查看出来?”宇文隽的双眉皱得更紧了。他的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像是随时可能一拳将军医击杀在地。
“是……是的,殿下。”军医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碧苏在床边哭泣,双眼已经红肿,声音也已沙哑。
凌天扬轻声轻道:“殿下,还请节哀吧!主帅……既然已经……还是先将主帅盛殓再说吧?”
泪水凝结在宇文隽的眼中,却始终没有掉下来。他咬了咬牙:“先盛殓了再说吧!”
凌天扬回头对众人说:“大家先回营去,此事切莫声张,军心稳定要紧。”
众人应声去了。杨鉴迟疑了一会儿:“殿下,盛殓主帅之事交给微臣来办吧!”
宇文隽摆了摆手:“不。你等先回营,等候命令。大军随时准备撤回长安。”
“撤回长安?”杨鉴吃了一惊,“邺城……不打了吗?”
宇文隽叹了口气,凝望着上官无欢那苍白的脸:“无欢去了,还有谁能打下邺城?”
杨鉴默默地退出了上官无欢的营帐。此时,他还不敢相信,上官无欢真的死了?
她是该死了,虽然她只喝了半碗水,但那水中的舞草之毒在这四天半的时间里足够完全渗透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延误了诊治时机,死是迟早的事!
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军医庸碌无能,未能分辨出舞草之毒与水中毒的区别!
大军就要撤回长安,这个好消息若是让习玉刚知道,那岂不是要把习玉刚高兴死?杨鉴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意,这一回,他救了习家那两兄弟一命,他们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了,以后,有他讨还的时候!
想不到,宇文隽竟然如此依赖上官无欢,上官无欢一死,便决定撤回长安。只是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撤离?他得及时通知习玉刚才是。不过想想,大白天撤兵,肯定会引起邺城大军的注意,只怕邺城大军会痛打落水狗,那周军想安全撤离就不可能了!所以,要撤兵,一定会在晚上,而且会在半夜三更之时!
如此一来,也就有充分的时间向邺城通风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