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抱臂，姜黎凝向方素，淡淡说：“先是那年春节，你拿冯亦说事想对我动手，今个你又拿徐春霞说事，又一次要朝我动手，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摩搜着下巴，姜黎打量着方素：“莫非你我上辈子有结仇，所以这辈子你看到我就心生不喜，于是便想着找我麻烦？”
“你现在和我提起了冯亦，你哪来的脸在这和我提他？要不是你和冯亦说了什么，他能不认我这个妈，能不见了踪影，好几年都不和家里联系？”
想到儿子冯亦的事，方素不由涌上满肚子气，她瞪向姜黎：“年纪不大，蛊惑人心的本事倒是不小，你且等着吧，总有一天我看你怎么被你男人从这个家赶出去！”
冯露，她那个继女可不是省油的灯！
否则，不会在当年要家里帮她弄一出“假死脱身”，抛下丈夫和儿女不要，去追另一个男人。
这一年多，冯露人在国外，给家里可没少打电话，哭着喊着要回来，而根据她对那丫头的了解，多半会提前回到国内，到那时，如果还是不能和肖家那孩子在一起，保不准会生出其他念头。
方素在心里冷笑，她等着看姜黎灰头土脸的时候。
“你去做梦吧，梦里你想看什么都有。”
坐到沙发上，姜黎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翻起来，没再理会方素。
时间点滴流逝，方素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像木桩子似的站在别人家里，她暗自咬咬牙，又随手在身上拍了拍，攥紧手上的包包给姜黎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而后，她扭身快步离开。
不过方素没有直接回家，她在今日第二次出现在徐春霞工作的幼儿园。
“我过来是想确定下，真是我女儿蕾蕾自个打电话向园里请的假？”
“电话是我接的，确实是江蕾同志的声音。”
园长不解地看着方素：“方同志不是说去熟人家里问问，难道没打听到有关江蕾同志的消息？”
“没有。”
方素摇头，她想了想，问园长：“我女儿在咱们幼儿园和哪位老师交好？”
园长闻言，很快明白方素的意思，她从办公桌后起身，走至办公室门口喊：“王老师！王老师你过来下！”
不多会，王筱筱出现在园长办公室：“园长，你找我？”
园长点头，示意王筱筱坐下来说话，继而说：“这位是江蕾同志的母亲……”
不等园长说完，王筱筱就笑着和方素打招呼：“我认识方阿姨，之前方阿姨来咱们幼儿园找江老师，我有见过一面。”
方素没什么表情：“是有见过。”
园长：“王老师，既然你和方同志认识，那你就和方同志说说江老师的事。”
王筱筱：“说什么？”
园长：“江老师有好几天没来上班，这事你知道吧？”
王筱筱点头。
园长问：“那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我哪知道啊！”
王筱筱摇头，不过她转瞬说：“江老师该不会是和杰克先生去哪里玩了吧？！”
“杰克先生？”
方素先是一怔，旋即急切问：“什么杰克先生？蕾蕾是如何认识的？”
江博雅在国外，方素又一直等来汪律师带江博雅回国来找她，因此，对于和徐春霞有牵扯的外国人名字无疑敏感了些。
被方素蓦地抓住手，王筱筱不自主被吓了一跳，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痛感，她禁不住露出吃痛的表情，提醒对方：“方阿姨你抓疼我了。”
“对……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你不知道，我家蕾蕾单纯得很，我担心她被人骗，或是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
方素面露抱歉，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做出解释，继而催促王筱筱：“王老师你快和我说说我家蕾蕾和那位杰克先生的事！”
看眼园长，见园长点头，王筱筱边揉自己的手边说起徐春霞如何认识杰克这件事，末了她说：“我也只是猜测，至于江老师是不是被杰克先生带哪去玩，我可确定不了。但杰克先生喜欢江老师，我却都看在眼里，要不然，杰克先生不会每次见到江老师都送贵重礼物。”
“迪斯科舞厅认识的，王老师，你为什么要带我女儿去那种地方？你不知道那是不正经的地方吗？要是我女儿因那个杰克先生有个三长两短，你逃脱不了责任！”
方素眼里满是怒火，认为都怪王筱筱，不仅教徐春霞乱穿衣打扮，还把徐春霞带到迪斯科舞厅那样乱的地方，才导致徐春霞被一个不知来由的外国人盯上。
此刻，直觉告诉她，徐春霞失踪，多半和那个叫杰克的外国人有关，就是不知道对方与江博雅有没有关系。
“方阿姨你什么意思？”
王筱筱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她迎上方素吃人的目光，毫不畏惧说：“是江老师要跟着我去见世面，也是江老师自个愿意和杰克先生交往，
她现在不见了，和我有一分钱关系？再说，江老师她是成年人，想做什么是她自个的事，我总不能拽着江老师不让她做吧？
何况江老师收人家杰克先生的礼物一点都不含糊，没准她跟着杰克先生去国外过好日子了呢！”
微顿片刻，王筱筱冷笑：“我倒是很希望江老师是跟着杰克先生走的，毕竟方阿姨你对江老师这个女儿如何，江老师不止一次和我说起过，她说你根本没把她当女儿……”
“你闭嘴！”
方素打断王筱筱：“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我的不是？”
说着，就给了王筱筱一巴掌。
结果王筱筱不甘示弱，回了一巴掌不说，且和方素撕打在一起。
不带怕的
许是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猝不及防，又许是没想到方素这样的贵妇会和一个小姑娘打到一起，园长的表情好不惊愕。
“王老师！王老师你松手！”
回过神，园长迅速起身，去拉王筱筱，可方素在王筱筱手上吃了亏，又哪里肯轻易放过对方。
于是，园长好心劝架没成功，反倒被方素一把推倒在地。
等幼儿园里其他老师听到园长办公室的动静赶过来，就见方素和王筱筱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而园长一手扶着腰，正抓着身旁的椅子缓慢站起。
很显然，园长被方素那一推伤到了腰。
“园长您没事吧？”
一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赶紧走上前伸手扶园长。
“我还好，崔老师你快去帮着吴老师她们把王老师和方同志拉开！”
园长摆摆手，扶着腰坐到椅子上，着姓崔的老师去帮另外两名老师，把方素和王筱筱分开。
“小贱货，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对我动起手，我告诉你，今个这事绝对没完！”
方素气喘吁吁，边整理凌乱的发丝，边怒瞪王筱筱威吓。
“你才是贱货！没道理你动手我却要站着挨打，还有你也别在这吓唬我，现在可是新社会，不要以为你家有点背景就能把我怎样！”
王筱筱不甘示弱回怼。
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道浑厚透着低气压的男声：“给我回家！”
这声音的主人是冯老爷子，没错，就是冯老爷子，在接到齐女士打的电话后，冯老爷子坐车赶到大院，没成想跑了个空，接着他便来到徐春霞工作的幼儿园，果不其然，在这找到了方素。
而冯老爷子之所以找到这幼儿园，源于从姜黎口中把方素做的事听了个完整，继而就想着以方素的性子多半不会轻易回家，八成要在幼儿园这边问出点什么才肯罢休。
“您是园长吧？”
冯老爷子走进办公室，目光从方素身上挪向园长，见园长点头，他代方素说了句抱歉，又把徐春霞的情况详细问了下，而后看向王筱筱：“小同志，我爱人对你动手是她不对，但还请你理解她是出于对我们家蕾蕾的担心，才忍不住一时冲动与你动起手，在这，我替我爱人和你说句对不起。”
然，王筱筱并没有理会冯老爷子，她冷哼了声，直接出了园长办公室。
园长见状面露尴尬，想说些什么，熟料冯老爷子摆摆手：“小同志有点脾气在所难免，况且今个这事错不在那位小同志身上。”
言下之意，园长没必要介怀。
“你装什么好人？我又没有错，需要你替我在这道歉？！”
方素丝毫不领冯老爷子的情，她恼怒异常，狠狠地瞪眼冯老爷子，而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包包，看都没看园长，阴沉着脸出了办公室。
冯老爷子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与园长道别，同时留话：“要是我家蕾蕾和园里联系，或是她哪天回来继续上班，麻烦同志往我家里拨个电话说一声。”
闻言，园长轻颔首。
……
你自个不清楚？
回家路上，冯老爷子和方素一句话都没说，直至两人走进家门在客厅落座，终于不再隐忍，一巴掌就拍在茶几上。
方素吓得心神一紧，强装镇定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倒是想问你在做什么？！”
冯老爷子神色震怒：“劝过你不止一次，要对蕾蕾好点，不要在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更别给孩子摆冷脸，你是怎么做的？把嫌弃不仅挂在嘴边，还写在脸上，既然这么不喜那孩子，作何要认下这个女儿？”
“我脑子进水了不行吗？”
方素眼睛泛红，她一脸凄楚说：“对她严格要求，我是为了她好，是她不理解我的苦心，要和我拧巴着来，甚至……甚至给我整出失踪，她根本就没有心！”
冯老爷子的目光里满是审视：“在你心里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自个的儿女？先是冯亦，你对他从小不管不顾，等冯亦长大了，又把孩子赶出家门，如今……如今你又把自己的女儿逼得不见踪影，难道就没反省过自己的不是？”
“我对冯亦不管不顾，你不也一样？我是把他从家里赶出去，但那不过是我的气话，谁知道他气性那么大，从这个家里出去就不再回来？！”
方素永远都不会觉得她有错，自然不会把问题往自个身上想，她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水说：
“而蕾蕾，你是看不到吗？她无论是从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仪态，有哪一点能上台面？如果不是想着能给她找门好亲事，我会指出她的不足，会逼着她去学东西？
她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像她那么大的年龄，咱这大院里有哪个女孩子没结婚？你看着不急我急，毕竟我是她妈，总不能让她做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闻言，冯老爷子凝视着方素，眼神渐变复杂，他问：“郝建同志曾带一位国外回来的汪律师来家里找你，可有这事？”
方素想摇头，可在对上冯老爷子的目光时，半晌没做出反应。
“而那位汪律师为何来找你，你不打算和我说说？”
冯老爷子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没等方素做声，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再度开口：“在你见过那位汪律师后没几天，你突然间说家里的小保母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素心里不安，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握，直直地看着冯老爷子说：“难不成你怀疑我随便在认女儿？我这么做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