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马车回到宋家,林长辞和林容澄被送入了主院,安排在宣隐衫的园子中。
这个园子难得没有宋家无处不见的小花,品味清新雅致,簇簇细竹在屏风和回廊中投下影子,池塘边种了数株高矮不一的棠花,花逐流水,凉风习习。
林长辞醒过来时,眼前白蒙蒙的越发厚重,看不见东西,耳朵里也时断时续地鸣了几阵。
他勉强支撑着坐起,肺腑剧痛,咳出几口鲜血,摸到旁边的人,凝神辨认了一下,低声唤道:“容澄?”
林容澄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被他碰了几下也没醒过来。
半晌,他才发出一声闷哼,迷糊道:“师尊,且再等等,我定会带你出去。”
林长辞怔了一下,问:“你唤我什么?”
林容澄从来只喊他“师父”。
可身边的人没有再唤,只重复道:“等我。”
说罢,他又昏睡了过去,林长辞搭在他手腕,没有中毒迹象,除去昏睡也没有受伤,可怎么也叫不醒。
“容澄?”
“别做无用功了。”
宋临风的声音响起。
她无声无息地进了内室,在榻边坐下,低声问:“此处居所可还合心意?”
林长辞勉强看清她所在的方向,冷道:“若我说不合心意呢?”
对面的人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林长老真是挑剔,不合心意也无法,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了。”
林长辞问:“你把我徒弟怎么了?”
宋临风饶有兴致道:“你说的哪一位?若是拦我那位么……伤得不轻,被我扔进了失魂林,多半活不下来,劝你还是别太惦记了。”
林长辞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温淮快死了?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他来这里本就是为救他,如今这人却因他的缘故,被丢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失魂林那样残酷,温淮若留在里面,连魂魄都无法保全。
即便侥幸转世,也会不再是那个人了。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大概是肺腑凌迟般的疼痛,让他再难感受不到更多的痛苦,只觉心口苦涩,口中也苦涩,仿佛骤然失去了什么,回首时空空落落,寻不到曾经留下的只言片语。
遗憾么?还是惘然?
他不知道。
唯余肝肠寸断。
内室静默良久。
林长辞闭了闭眼,轻声道:“你知道么,他一直是个很好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