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冕冠大约是在书房里被他扯下来了,漆黑如夜的长发铺满他的肩头,衬着他苍白的唇瓣与脸庞,愈发显得脆弱而精美。

他看到姜溯,面色也愈发委屈,又一次露出了小奶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神,猛地朝姜溯扑去。

这个时候姜溯的双腿已站得麻木了,他踉跄了一下,退了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叹了一口气。

然后将温暖的手掌置于他脑袋上,边不断柔声安慰“无事我会陪着你”,边轻轻抚摸许久。等姜泽累了打了个哈欠,才将人打横抱起返回寝宫。

姜泽便趴在他的肩头,用看死人的目光定定瞧了张遗一眼。

他知道张遗一定发现了他的表里不一。但这又如何呢?任何有可能阻挠他得到姜溯真心之人,都该死。

张遗:“……”面对你这张虚伪的脸已经够糟心了,都这样骗的姜溯团团转了还要威胁我,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张遗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姜溯抱着人消失在眼前。许久许久,有雪花自天幕轻轻落下。

分外凄凉。

姜溯将人抱回寝宫,忽然意识到一路遇见的那些侍从们难以自已的微妙表情,而后想到几月前他在姜泽手中瞧见的“太子通焉”四个字……浑身僵了僵,下意识将姜泽放了下来,僵硬地牵着他的手进了寝宫,将人哄睡着。

然而这并没什么用。

因为半年之后,姜泽非常愉快地从齐国探子发回的密报中得知了“齐国上下都在八卦姜氏兄弟是不是私通的”“齐国国君闻之讥讽‘好一对狗男男’”这些趣闻。

等到姜泽终于恢复正常——经历此事,他的面上少了一分天真依赖,多了一点严肃冷静,姜溯心下既是欣慰,又有怅然。

祭天遇刺,朝堂上下这几日多是阴霾笼罩,尤其天子日日板着一张脸,简直吓坏某些心虚之人。

姜溯将麾下心理素质不佳之人记了下来,重新处理某些搁置已久的事。

这个时候诸葛瑜已经成功混入右相府中,成为其麾下一名颇为惹眼的幕僚。三月之前的水灾极为严重,好在朝廷赈灾及时是以并未造成难以控制的损失。不过即便如此,阳高、渠梁二郡依然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是以姜溯派去的人只能隐约从其中百姓口中得知阳高确有诸葛氏,并且次子年少有才。

姜溯短期内未打算将他吸纳入核心幕僚。不过此人可堪一用,是以便拿此事询问考校之。

屋外明明已是冰天雪地,诸葛瑜也明明身着厚重棉衣,手中却装模作样地还持着一把羽扇。听闻姜溯如此询问,只略一思索便淡淡一笑道:“这须看殿下心中是怎么想的了。”

姜溯微眯了眼睛:“何意?”

诸葛瑜从容不迫道:“祭天遇刺,可理解为两种意义。第一,有人竟胆敢挑衅我姜国,若不彻查严惩,必有损天子威仪,更严重者可使谣言四起,大失民心,动摇国之根本。但若是加以适当引导,也可使姜国上下凝聚一心,一致攘外。这第二嘛……”

诸葛瑜说着,轻摇了摇羽扇。但这寒冬腊月哪怕是一股轻微的凉风也是极吃不消的,所以他面上笑容微不可觉地僵了僵,也是即刻停下了手中动作:“也可以看作是上天不满我如今姜国天子,降下神将惩罚之。”

他意味深长的说完剩下四个字:“如此一来……”

姜溯闻之,凝视诸葛瑜的目光骤然一冷,恍有无形压力逼迫诸葛瑜。诸葛瑜也并不惧怕,反是从容自然一笑接下去道:“当然,凡是都有利弊之面,陛下自能化险为夷。”

他在姜溯愈发冰冷的目光中施施然道,“昨夜在下夜观星相,见紫微星自东南向西移且愈发明亮,掐指一算此乃我姜国坐命之征。近日一劫,大可对外宣称是随国国君为阻挠天降鸿福是以派遣刺客前来刺杀天子,不过陛下福泽深厚因而对方并未得逞。如此既能守护根基,亦可鼓动民心,这随国江山也就是囊中之物。”

姜溯深深凝视他许久:“哦?先生居然还懂星辰之术。”

诸葛瑜便轻轻敛眸,笑而不语。

诸葛瑜退下了。

姜溯见他的背影已消失不见,方才道:“诸葛瑜此人擅揣摩人心亦有野心,可以重用,但又容易养虎成患。”

右相缓缓叹了一口气。他沉默许久,缓缓道:“以在下之间,诸葛瑜可堪重用。在下知道殿下心慈,总不愿用非常手段对付姜泽……若是身边有一人代替,倒也是好……哪怕将来在下自右相之位退下,也能心安了……”

姜溯眸光微闪。

他看着右相慈爱的面容,大约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黯然:“外祖无须如此。”

右相又摇了摇头。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先皇在世前的最后时日几乎到了昏聩无能之地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姜泽也不知用了什么阴险诡术……”

他的话未能说完,已被姜溯打断:“外祖请慎言!”

“殿下……”

“够了!”

姜溯深了一口气,隐去面上所有挣扎动容:“诸葛瑜的计策确好,只不过如今不合时宜。”

右相将这句话琢磨了两遍:“不合时宜……?”

姜泽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将目光挪到别处,瞳眸之上才覆了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如今我手中并无军队支撑,贸然进取除了暴露野心并无任何好处。不如等姬氏兄弟内战,我手握军权攻下随国,届时方才是夺回帝位的最佳时期。”

第16章姜泽喜欢吃煮得熟一点的

“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

有人神神秘秘捂了嘴巴,等他人附耳过去,四下查看周围无人,方才小心翼翼道:“冬至祭天,陛下遇刺一事!”

“嘶……”

“什么……祭天遇刺?”

“……小声点!”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这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随国听说我们新皇登基,必有天降鸿福,就派了刺客来刺杀陛下。听说那刺客身高九尺,魁梧彪悍,力大如牛能举千斤鼎……没事没事,咱陛下福气深着呢,听说那天啊陛下大显神威,毫发无伤!”

“真的?!”

“那还有假的?我邻居二姑妈的表舅的妹夫可是在朝廷里当官的,那么多人亲眼看到还能有假?”

“嘶……随国竟然如此大胆,难道他们不怕天帝怪罪?!”

“怕,怎么不怕!听说随国现下正因这事儿闹得很凶呢,随国太子和二皇子都打起来了,随帝那老头也快病死了……呵,看看吧,说不定明年随国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咯!”

“唉,不过这些秘密我们知道就算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

一夕之间,这一流言几乎传遍京都大街小巷,于百姓心中激起无数火花。

朝堂之上有人汇报了这情况时,凶狠了几日的姜泽似又端不住架子般恢复了先前懒散模样,甚至叫百官有了祭天那日天子威仪不过错觉之景。

自几百年前周王自封天子,没有读过书的百姓大多对天子一名深信不疑。是以原先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姜泽,在这祭天遇刺之后,忽然被广大百姓所知并且无限尊重赞赏。

这对姜泽而言当然是好事,便无视右相板着的那张老脸,对姜溯傻笑了笑。

他确实很高兴。

嗯,这么短时间里能将流言散播至整个京都,其中必须有他家哥哥的手笔。不过能想出这种办法的,恐怕还是某个神棍。

于是他非常愉快地脑补起了自家哥哥面对诸葛瑜的“昨夜在下夜观星相,见……掐指一算此乃……”句式,必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非常可爱呢!

好、想、看!

下朝时,姜溯没有出宫,而是随着姜泽去了书房。

这几日纸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姜溯单独寻了个院子做为工坊,并且找了些在制造锦帛上颇有建树的老工匠,给了他们足够的材料。于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群人找到了麻布的新代替品:草木。

众所周知,麻布是由麻类植物制成。既然麻布可以制成纸,那么工匠们大多认为麻草亦可用来当作原料。等到第一批麻草成功后,他们又开始思考除了麻草之外是否还有更普遍的草木也可以。

是以等到挥退众人,姜溯方才将这一叠纸送给了姜泽,要求他于翌日在朝堂之中将它推荐给百官。

姜泽转念一想,即可明白姜溯想法,便支着下颚,侧头看坐在他身旁的青年:“明日哥哥呈上来不好吗?”

他大约是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从姜溯角度瞧去便见眼尾微微上翘,风情万千。

姜溯淡道:“不好。”

姜泽想不明白:“为何?”

“你是我的弟弟,由你来做我很放心。”他顿了顿,又说了一番接下来的安排:首先在姜国百官士族大夫之间推荐,再招揽商队售予其余四国,赚取所有都将充入国库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他没有说“你是姜国之主,理应由你来做”这种从理智出发的话,而是单纯从感情角度来鼓励他,也许正是看出了姜泽“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也正是如此,他不愿再接受姜泽的退让。

纵然当不成天子,他也可以是堂堂正正的存在。

他不需要姜泽的牺牲与成全。

姜泽缓缓咀嚼了两遍,按捺不住嘴角上翘。他看着身旁已开始翻阅案牍的青年,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姜溯头也不抬:“嗯?”

姜泽弯了嘴角,又甜甜叫了一声,“哥哥。”

姜溯依然没有抬头:“你说。”

姜泽没有说出后文,而是变换了声线,低沉而缱绻地唤了一声,“哥哥。”

姜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温柔,顿了顿,抬起头来。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姜泽忽然凑过身来,准确无误地侧头吻住了他!

这一次并不像登基前夜那般火辣热情,姜泽只异常小清新地用嘴唇刷过了姜溯的唇瓣。但当他瞧见姜溯毫无防备、僵硬呆滞的表情,忽然又觉太不过瘾,犹豫不满一瞬便心痒难耐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近在咫尺的淡色唇瓣。

姜溯豁然起身!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凝视姜泽,岂知对上姜泽比他更不可置信的大眼,满眼皆是对他这一大动作的惊吓与控述。

姜溯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虽然这十年来他们时常躺在一张榻上睡觉,但姜溯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兄弟之情,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任何亲密接触。然而他将自己禁闭一月后再见,原本自以为对姜泽感情变质,却未发现原来姜泽也在改变!

倘若登基那一夜的亲吻只是姜泽不想娶洛毓岚的恶作剧,那么后来姜泽为何对他吹口哨,今日姜泽又是为何亲他?

而这若只是恶作剧……

……又是谁带坏了姜泽?!

思及此,姜溯怒道:“谁教你这样做的?”

姜泽眸光微闪。

他痴迷地凝视眼前俊美无双的青年,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可是我小时候有见过父皇和如夫人这样做啊,原来不可以吗?”

姜溯:“……”

姜丰与如夫人本是伉俪情深,她去世前,后宫只有她与皇后两个女人。后来她去世,姜丰心性愈发刚愎自用、昏聩无能,甚至开始从别的女人身上寻找如夫人的影子。

他毁掉了姜溯心中那个完美的父亲形象。

但姜泽所言是一切都尚未发生之时的景象了。哪怕现在的姜溯偶尔想起,这些尘封已久的回忆也有了恍如隔世的朦胧感。只是母亲到底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存在,是以他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看着姜泽的眼睛,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错了吗?姜泽心下一沉:姜溯并不是未来的他,现在他主动提起姜丰和如夫人是否不太合适?姜溯会不会因此……迁怒他?

他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忐忑。

好在幸运的是,比起回忆,姜溯显然认为姜泽的教育更加重要一些。他很快将自己从那一抹悲伤中剥离出来,凝视姜泽语重心长道:“阿泽,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我们不可以。”

姜泽骤然放下心来。

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扮演的是十八岁问题少年而不是七八岁熊孩子,只能见好就收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哦。”看来如今依旧未到火候,还需再煮上一煮,才能开吃。

可惜姜溯不会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只有沉默,无法承受的沉默萦绕在他们之间。

他看着姜泽快垂到膝盖上的小脑袋,一时只觉唇边被姜泽小舌舔过的地方太过苦涩难忍,缓缓伸手,抚了抚姜泽的脑袋。

他家小孩还什么都不懂,他这样告诉自己,喜欢也许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没有必要将他也卷入其中……不得逃脱。

第17章姜泽的情敌。

姜国廷尉如海底捞针般彻查聂行时,随国的探子传回了新的消息。

大约是专业刺客聂行已被他人捷足先登之故,姬铭没能找到可以轻易撇清关系又足够厉害之人,干脆退而求令手下武功最出众的五人假扮流寇,趁着雪灾不得不出宫安抚百姓的时机对付太子钰。可惜此前苏合虽表面上对太子钰说“放弃兄弟相争”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暗地里时却自嘲“小人”,提醒太子钰提防对方狗急跳墙。

是以等太子钰当真遇见刺杀时,他忍下滔天怒火,心中对苏合的倚重倒是更深了。

比起能将刺客这一职业玩得出神入化的聂行,姬铭的这几名手下的手段显然有些不够看。尽管他们的打斗能力也许不输于聂行,但太子钰身边当然也有不输于这些人的护卫。而此次刺杀活动姬铭既没能找着完美的刺杀时机与地势,又是在太子钰防备最深之时出手,除了带来灭顶之灾外,并没什么用处。

等太子钰回宫以“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刺杀太子”等数条罪证火速拿下姬铭将之丢入大牢,本已是弥留之际的随帝登时喷出一大口血,昏迷不醒。

百官闻之大多进宫劝太子钰放姬铭一条生路,理由多是充分:如今天子卧床不起,尔等不曾尽孝也便罢了,何苦还要做出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情呢。

太子钰听的也是差点喷出一口血——感情姬铭刺杀他在这群人眼里就是兄弟情深,他想杀姬铭就是天理不容了?

更何况先前所有人都知道他采纳苏合之建议对姬铭采取怀柔政策,姬铭却依然敢对他下如此狠手,他丝毫不怀疑一旦将姬铭放出大牢,如此阴狠毒辣之辈今夜一定会抱着破釜沉中之心再度刺杀自己。

姬铭该死,且必须死!

对比容易热血冲头的姬铭,太子钰本是从容冷静之人。所以他的面上渐渐露出仿佛被百官说动的挣扎表情,等百官又对他歌功颂德一番,方才痛苦地闭上眼,命侍从领他的令牌去放姬铭。

当然,侍从回来便能带来一个噩耗:姬铭自觉愧对他的父亲与兄长,于狱中畏罪自尽。

可惜在这个世界上,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侍从确实带来了一个噩耗:有人闯入大牢,劫救走了姬铭。

而一旦姬铭成功逃脱都城,与其常年驻扎漠西抵御匈奴的外祖汇合,必将发兵攻打国都。

随国之事传至姜泽手中,自然是发生的半月之后了。姬铭究竟能否顺利逃脱,并不是姜泽与姜溯所能控制的。

这个时候,姜泽已于朝堂之中推广了麻纸。事实上无须他多做解释,这群士族大夫出身的官员们都懂得麻纸的用处,一时之间争相哄抢,麻纸存货一扫而空。因而除了增开工坊加大制造力度外,对外贸易也被提上日程。

等在姜溯取来与之商量的商队名单里瞧见叶氏,姜泽不动声色挑眉,眸色渐深。

叶氏乃是姜国商贾大家,自姜丰时代起便与朝廷关系亲密。因此这一代族长叶笙野心日益渐长,甚至意图效仿先人以商入政辅佐新任国君,以达位极人臣之目的。因为姜丰偏好长子,这十余年来所有举动皆昭示着要将皇位留给长子,是以叶家早先与姜溯有过接触,却想不到命运同所有人开了如此大一个玩笑。

好在彼时叶家没有明确站队,还能毫无顾忌得再选择向新帝示好。

然而。

——像姜泽这样不靠谱的天子,登基至今虽从不缺席早朝却也几乎不曾理会朝政,于是在秋季水灾时慷慨解囊无私奉献的叶家硬是没有等到任何发迹的机会!

叶笙很不开心。

是以这一次姜溯亲自招揽商队贩卖新物,叶家深思熟虑后依然决定参与:以一位成功商人之眼力,自然能看出此事的不同寻常。叶笙也绝不相信已被当作储君培养十余年的姜溯就此沉默,黯然老死朝野。

叶家就此重新勾搭上姜溯。

姜泽对此并不觉意外。

前世叶家与姜溯合作,为姜溯提供金钱与物资,以求取左相之位。后来姜溯身死谋反之阴谋败露,姜泽盛怒之下斩杀叶氏五十三口人,流放二百二十七人,并将其名下土地、商铺、屋宅等一切财物尽数充公,足足养活十五万大军四月有余,顺利荡平漠北匈奴,使十年内无前后夹击之患。

啧,多么可爱的叶氏家产。

当然,虽然叶家财产分外可爱,偌大叶家也总有一点不可爱的存在。

——倘若将叶家比作一大块肥肉,那么叶家长子叶南裴,便是肉皮之上最肮脏的那只虱虫。

前世他与姜溯相识于一次宴席之中。许是姜溯心生拉拢之意,便顺势展现诸多才华,轻而易举以冷漠淡雅之姿俘获叶南裴之心。等姜泽觉察到这个人的存在时,姜溯已将他当作朋友,并且传闻相交甚密。

仅是从旁人耳中听闻“相交甚密”四字,姜泽便觉怒火中烧;待亲自瞧见姜溯与叶南裴的相处状况,一人淡然处之另一人自以为隐秘地不断发痴偷看,更觉双目刺痛难忍,甚至心生暴虐之意,只想亲手将叶南裴那双眼珠子挖出来,踩上几脚方能泄愤。

但他无法出手。

只要对上姜溯日益冷漠的眼眸,他便浑身僵硬地无法动弹身体,只能任由姜溯与叶南裴一前一后与他擦肩而过。

也从未有一刻,姜泽像那时般清晰意识到,他就要失去姜溯了。

是以在后来斩杀叶氏族人时,他将叶南裴留到了最后。他站在高台上,冷冷凝视叶南裴那张比鬼更惨白的脸,凝视他瞧着家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的模样,一如凝视当年一点点失去姜溯的自己。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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