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家夫人那诧异的、想开口的样子,他眼急手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示意她别急着开口。
楚夫人安静下来。
而楚子轩,他则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老子,既没急着表达愤怒,也没急着开口诉说不满。就那样,淡淡的、无动于衷的坐在那,双手交叠好整以暇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臭小子!越来越难对付了!楚书记半是心酸半是感慨的想着,可心里,却有着一种无法言墨的喜悦与欣慰。对于儿子的出息,作父亲的能不高兴吗?!
他本想着儿子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愤怒,甚至会发火,会愤怒会发火代表着他失去了冷静。只要儿子失去了冷静,判断力会跟着下降,到时想要说服他听自己的就容易得多。就算今晚过后他恢复冷静,他说的话也会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之后他再旁敲侧击一下,儿子总有听得进去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儿子这么的冷静,一点都没按着自己的计划走,反倒是自己,陷入了被动,反被儿子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虽然如此,楚书记也不觉得懊恼,他早就预料到儿子不会那么轻易被说服。
楚书记坐正了身子,用一种郑重的语气说道:“你妈虽然有私心,可更多的却是为了你好。她说的对,你这种伤势从没有恢复的先例,据周老爷子和张泽所查到的,像你这样的,不是被截肢了,就是拖得久了肌肉逐渐萎缩,最后反而造成全身瘫痪。你能康复,还能恢复走动,确实是天大的幸运。可是子轩,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正因为没有先例,所以该怎么治?能治好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像可妍说的那样,后遗症只有刮风下雨天冷会疼痛难忍和四、五十岁就要坐回轮椅这两条,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包刮给出药方的可妍。而且说是疼痛难忍,到底有多痛?痛到什么地步?有没有药物能止痛?这些我们通通都不知。最重要的是,你之前是太过严重,所以周老爷子和你张叔才没办法,可现在情况大为好转,说不定用西医的办法能让你彻底避免后遗症呢。而说到西医,有什么地方是比帝都更为先进出色的?!”
楚夫人在一边不停点头,她原先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被臭小子气得失去理智,反而没把话说清楚。
看着儿子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挑挑眉。楚书记心里一喜,表情却更加严肃恳切的说道:“你自己的身体,痛不痛、有什么变化你是能知道,可你毕竟不是医生,这种事不能想当然啊。治病是一件很严谨的事,一丝一毫都错不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能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而你回帝都治疗,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这种错误。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而且以我跟你张叔叔的关系,你绝对能得到最好的治疗,难道你不想彻底治好这伤?现在你都能站起来了,我们再用西医的手段治疗一下,说不定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也不用再坐回轮椅呢?天南县只是个小城市,医生、医术、医械设备什么的都跟不上,你现在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根本就查不出来。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在这个过程中再用西医治疗一下就能彻底好了呢,在这里不是什么都担搁了吗?”
“而且你爷爷奶奶一直很担心你,他们现在虽然相对自由......但也是有限制的,想来这里看你都不能。我跟你二叔工作又忙,一年有时也见不了一次,我们家......想要回帝都,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还能不能有那一天。你回了帝都,还能代我尽孝。你妈是有私心,可是你自己想想,叫你回帝都是不是为了你好?”
楚书记不可谓不厉害,说的话一针见血直透楚子轩的内心。就算楚子轩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回帝都,这些话也会在他心里留下涟漪的。
果然,楚子轩的眼眸闪了闪,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如果说他现在最在意的是伤势的恢复情况的话,那么心里最挂念的就是远在帝都的爷爷奶奶了。他小的时候楚书记夫妻忙着工作,并不是很有时间照顾他。六岁以前都是跟着楚奶奶的,因为是第一个孙子,楚奶奶那时候最疼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后来就算二叔家的子寻出生也没能改变他在楚奶奶心中的地位。这两年因为他的腿伤,楚奶奶也跟着伤心着急,还大病了一场,身体都没有以前好了。
楚书记楚夫人的话,不顺他心意的时候,他都能不听。唯独楚奶奶,楚子轩从来不会反驳她的意见。也难怪楚书记要把楚奶奶搬出来。
未来和亲人,不愧是久经官场的政客,这重点抓得那叫一个犀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