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来了。”美艳女子缓缓开口,神态慵懒,不似客人,倒像主人——这就是云熙郡主燕云熙了。
燕云熙姿态超然,向来视规矩常理如无物,这会儿好似忘记给燕灼华行礼,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燕灼华目光不曾在那少年与青年身上稍作停留,只看着燕云熙道:“累堂姐久候了,咱们进厅用茶。”
燕云熙笑道:“却也不急,不如妹妹先看看我带给你的生辰贺礼?”说着,便令从人将沿路摆放的十口楠木箱次第打开。
耀眼夺目的金光射了出来,这竟是满满十箱黄金。
饶是燕灼华生于富贵,也被燕云熙的豪富行径震了一下。倒不是这十箱黄金有多么贵重,而是燕云熙这种作风太过粗暴直接。燕云熙母族乃是燕国三大姓之一的奇邾及族,汉姓称“齐”;其生母早逝,大量遗产都留给了独女了燕云熙,足够她尽情挥霍一生。
无事献殷勤,自然不寻常。
燕灼华看了一眼满院的黄金,淡淡道:“堂姐破费了。”这些黄金堆在一起,真的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金山在燕云熙这里竟已经不只是一种形容夸张,而是切切实实的东西。
“我从道观来,迟了一日,对不住妹妹了。”燕云熙大方得眼都不眨,她爽朗笑道:“走,吃茶去。”仍是有种主人般的理直气壮。
燕灼华微一点头,一面同燕云熙并肩走入内厅,一面暗暗琢磨着她的来意——直觉上,燕灼华已经猜到了几分。
燕灼华对这个堂姐最鲜明的一点印象,就是在小时候躲在九天御龙殿多宝格后昏暗的角落里,透过架子之间小小的空隙看父皇与大臣议事时留下来的。那是天纲十年的冬,父皇已经病了有些日子,整个九天御龙殿里终日萦绕着药材清苦的气味,暗沉沉的光线里,那个被人叫做“谢首辅”的老头忽然跪倒在龙榻前,伏地大哭。她那时候不过七八岁年纪,被骇了一跳,登时将手中正转着玩的琉璃珠子跌落在地上。
五彩斑斓的琉璃珠子一路跳跃着滚出多宝格,落到那老头身边去。老头大哭的声音与琉璃珠砸在金砖上的清脆声响合在一起,汇成一种凄厉的和音,衬得整个九天御龙殿死一般沉寂。
良久,父皇喘了口气,叹息道:“毕竟是爱卿的亲生儿子,又是嫡长,你们汉人不是向来看重这个?”他语气平和,有种劝解的意味,“不过是小儿女一点私情,放在我们燕人看来,也算不上什么的。清和与云熙年纪都还小,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出了这种孽子,实在有辱家门……”谢首辅伏地叩首,泣涕横流。
于是父皇就不说话了。
过了几天,燕灼华就听说谢家长子病逝了,有人说是苍天有眼。那时候,她还似懂非懂。在渐渐长大的岁月里,燕灼华终于摸清了事情的轮廓。谢清和乃是谢家嫡长子,与妹妹谢菀菀可谓是整个燕国的骄傲;少年聪慧,谦和有礼,风采翩然。他原本与高家小姐有婚约,三媒六聘都已俱全,谁知婚事临门,谢清和却喜欢上了燕云熙,不惜悔婚。高家小姐深感屈辱,得知后悄悄自缢在闺房。若故事只到这里,也不至于让谢首辅宁愿杀子。事实上,这只是故事的开始。谢高两家作为两大世家,至此交恶,暂且不提。
高家小姐下葬后,谢清和就搬到了燕云熙新修的道观“清荷观”中,两人同食同寝。时人戏称谢家子“嫁”给了云熙郡主。谢清和一腔真情,燕云熙却是丝毫不改风流作风。她新奇的那一阵过去后,便又被当时大都才艺惊人的名伶夺去了目光,公然与名伶出入各种场合。谢家勒令谢清和离开清荷观;谢清和却是无法自拔。谢家清高的世家之名随着时日推演不断污浊。这一桩飞蛾扑火般的少年之恋,终于演变成大都的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