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王觉得自己这位姨母定是老糊涂了,他与娄昭君的矛盾根本不能缓解,说到底,抛开高湛之死不谈,两人矛盾的根源就是高澄不愿重用嫡亲兄弟,这哪是能够调和得了的。
拜别姨母,高澄擦干了在窦泰灵位前流的眼泪,又匆匆往司马子如府上探病。
司马消难如今还在外地担任刺史一职,高澄在归途中闻听司马子如患病,便已经下诏将他召回洛阳担任礼部尚书一职,现在正等着与继任者交接。
司马子如的请退诏书,高澄也依他的心意予以批准,而中书监一职则不再设置,以中书令杨愔为中书省主官,原礼部尚书赵彦深转任中书侍郎,为副职。
高澄人在外地,但于洛阳却多有耳目,此前就有密探传信,赵彦深每日下值都要往司马子如府中待至深夜,怀疑二人有密谋。
但高澄是半点不信,这么明目张胆的密谋,要说是杨愔所为,他倒还相信,可赵彦深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是探病而已。
当初赵彦深便是司马子如府上的门客,是被高澄利用司马消难诓骗到自己幕府之中,旧日恩主患病请辞,作为曾经的门客,表示关心也属正常。
更何况这些年来,赵彦深都是不清不楚的跟着高澄,当初是以借调的名义,没想到一借就是二十年。
高澄进得司马子如府上,六十二岁的司马子如虽然尚在病中,但精气神还不错,至少不是病危的模样。
病榻上,司马子如告知高澄自己别无所求,就希望司马消难能在身边侍奉,高澄也安慰他,自己已经调司马消难回京,任礼部尚书。
老人家听闻,眉开眼笑。
当年司马子如明知高澄利用司马消难,但也不反对自己那个傻儿子与他来往密切,便是知道吃亏是福,为世子背得黑锅多了,权力交接以后,日子才会更好过。
高澄对待司马消难确实够意思,哪怕没有尚公主,也有高澄亲自作媒,撮合了他与段韶之妹的婚事。
起初高澄是有心自己纳进门,虽说是表妹,但并非高澄大姨娄信相所出,与他没有血缘关系。
但考虑到这位表妹一旦产子,段韶很可能会被卷入夺嫡之争,出于爱护,高澄初掌权以后,便为她与司马消难主婚。
高澄能放任朝官们各自阿附皇子,但对于如段韶、斛律光、高季式这等真正心腹,还是不愿他们卷入其中。
六十二岁的司马子如如愿隐退,而五十八岁的高季式也处在半隐退之中,虽然官居尚书令,但尚书省事务都交给了左右仆射崔季舒与崔暹处理,能劳他出手的,都是高澄特别交待的一些事务。
如今的朝堂格局,便是二崔主政尚书省,分属同族,彼此间也免不了明争暗斗,毕竟尚书令的职位只有一个。
而杨愔、赵彦深主持中书省,至于门下省,至少在目前还只是充当门面作用。
但高澄也开始为以后着想,免得子孙学他,都不把门下省当回事。
于是在回洛阳的途中,决定真的赋予门下省驳斥政令的权利,他重组侍中人选,以陈元康、以及领军将军王士良为侍中,由二人共领门下省,又命王纮、王峻兼黄门侍郎,为门下省副职,显然是要真把门下省这个摊子支起来,也是为了制衡中书省的权力。
离开司马子如的府邸,高澄这才起驾回宫,往宫里看一看自己新出生的儿子。
将才满月的婴孩抱在手上,高澄便感觉到一沉,心道:
‘小家伙还蛮壮实。’
还在坐月子,躺在榻上的陈氏请求高澄为子赐名,小高王寻思许久,便也学着其余五子的名字,为小婴孩起名为高孝珪。
随即命人为高孝珪录入宗谱,为其封荥阳郡王。
侯景拼了老命才得来王爵,而高孝珪仅仅是投了个好胎,才满月便落在了头上。
高澄又让高孝璋等人近前看一看幼弟,五人之中,以高孝琮最为高兴,越看这个小胖弟弟越是喜欢。
“父皇,等阿弟长大些,便让他随我玩耍罢。”
高孝琮的一句话立即让高澄警惕值拉满,自己这个第五子顽劣已经够让自己头疼,可不能再使他带偏了小儿子。
“再过两年你也得往六部历事,又哪有时间玩耍。”
分崩离析
再说南朝,萧绎在浔阳称帝,萧纲无力征讨,使得二梁并立,如此情况落在萧纪眼中,这位武陵王也难免动心。
萧纪若无意帝位,原时空中也不会东出争霸,被宇文泰袭占了蜀地。
此番陈霸先由荆南回师,带来大量人口、物资,更是助长了萧纪的野心。
只不过萧纪名为岭南之主,但是实权都在陈霸先的手中,军中无论汉、俚尽皆听命于他,自己若想登临帝位,必须要取得陈霸先的支持。
十二月初三,萧纪再往陈霸先军营拜访。
二人一进营帐,萧纪便假作忧愁道:
“天无二日,一国何有二君,国家一朝崩坏,纪每每思之,食不下咽。”
陈霸先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了萧纪的心思,不过他也受够了被建康朝廷桎梏。
“国家兴衰,皆系于上,若得明主治世,振奋以图强,虽北人弓马之盛,亦无所惧;若庸主当政,宵小充斥朝堂,虽有百万之众,亦难挽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