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位大才当面,高澄不可能视若无睹,王伟于南征,大有用途。
侯景得知高澄诏王伟入朝,自然不舍,却也不敢违命,好在自己还有另一名幕僚索超世辅佐处理政务,便也依诏放行。
王伟辞别了侯景,乘车北行,来到洛阳的时候,温子昇已经回朝,萧衍一番歧视性言论也随之传遍了京畿地区。
也许是说得次数多了,温子昇似乎把自己也给骗了,昭德元年(548年)三月十二,在朝堂上再度提起时,神情愤恨,由不得人不信。
高澄还未表态,陈留郡王彭乐便进言道:
“臣愿领三万精兵,为陛下将吴地老贼擒来洛阳问罪。”
其余将领,也不甘落于人后,纷纷出列请战。
高澄见众将求战之心甚坚,又问文臣们的意见。
尚书左仆射崔季舒最先出列,对道:
“陛下止战养民七年,如今府库充实,足可供应大军南征之需,臣素闻‘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如今伪梁辱及君上,群臣无不痛心疾首,臣请陛下应众臣之请,南征伐梁,以雪此耻。”
文臣们纷纷附和,高澄又问起水师大都督厍狄干,如今水师有多少战船。
厍狄干回答道:
“如今水师有大小舰船千余,其中最大者,名为五牙舰,共十艘,上起楼五层、高百余尺,左右前后置六柏竿,竿高五十尺,可容战士八百人。”
高澄颔首,至少在明面上他有了一支庞大的水师,只是还未经受实战考验。
眼见群臣尽皆求战,本就是幕后主使的高澄自然不会再去推脱,他当即命司马子如拟诏,历数萧衍之罪,向民众宣示南征。
又下诏抽调三河地区半数州郡兵,共征发十五万外兵,往滑台集结,梁、广二州六万鲜卑战兵往洛阳集结。
下诏授斛律光大都督一职,领陕州三万鲜卑战兵西进,协助王思政、潘乐二人镇守关陇,以防宇文泰北上。
高澄同时又以王思政全权负责西线,节制斛律光与秦州刺史潘乐二人,各关守将,若无王思政之令,严禁出关浪战。
届时王思政麾下除一万长安战兵,五万关中州郡兵以外,还有潘乐麾下一万战兵,陇右五万州郡兵,以及斛律光西行的三万战兵,共五万战兵,十万州郡兵,想来也足以支应关陇战局。
讨梁檄文
‘齐昭德元年三月辛亥,檄谕江南之人,曰:
‘梁氏往因南朝齐末,萧衍老贼,本为旁支,妄念圣宝;侥幸得志,胠箧重器。饕鬄为孽,枭獍逞凶,弑旧主而居其位,绝人嗣而窃其国,禽兽之行,人神共愤,此萧衍之罪一也!
‘既有梁氏,忝为国主,数度舍身于庙宇。不问计策惠庶民,专以讲法兴释家。广建寺院,虚耗府库,屡征劳役,民不堪扰。嗟乎!一人崇佛,万民齐哀,此萧衍之罪二也!
‘遍观史籍,纲纪荒废,无过于梁者。其人遥制朝堂,放纵公卿,是以宗亲大臣,狂纵不法;凶残荒悖,斮民骨髓,百姓困苦,危亡已兆,此萧衍之罪三也!
‘夫闻人以信立,故有商君立木,曾子宰豚,更何论于国主。昔太祖遣使梁氏,与之盟好,墨迹未干,即生兵祸,为君无信,此萧衍之罪四也!
‘其罪累累,罄竹难书。’
‘往者晋祚衰微,故有南北对立二百三十又一年,骨肉分离。
‘太祖武皇帝,以微末之躯,寄凌云之志,披荆斩棘,草创基业,欲使南北之民,合为一家,然天不假年,中道薨逝,以为遗恨。
‘齐主继承父志,得天兆,顺民意,受命践祚,拥百万之师,率万里之国,养民七载,百姓殷实。
‘然江南之民受梁氏奴役,故兴义师,以步骑八十万,水师二十万,吊民伐罪。
‘今传檄天下,咸使闻知。’
昭德元年(548年)三月十三,即高澄应众臣之请决意南征的第二日,一篇实际由高澄口述,司马子如润色的讨梁檄文,由洛阳向各地传播。
檄文传至江南,以高澄、司马子如肚子里那点墨水,自然不被竟陵八友之一的萧衍看得上眼,却也把他气出个好歹。
御极四十八年,还真没人敢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至于所谓的百万大军,萧衍是半点不信。
好歹也给南梁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且不提高澄有没有这么多军队,真要征发百万大军南征,那得要多少民夫,还真就全梭哈,以后不过日子了。
萧衍与朝堂公卿治国多年,知晓其中虚实,但一些地方官员与升井小民,又如何能够分清,尤其是淮南之地,更是多有恐慌,不少百姓扶老携幼渡江,以避兵祸,以致多有难民涌入建康。
所谓八十万步骑,二十万水师,确确实实是恐吓之言,毕竟高澄练了七年,拢共也才五万水师,不过吹牛也不犯法。
此番南征,高澄预计携带五万骑卒,十万步卒,共计十五万战兵,再由三河地区抽调十五万州郡兵为辅兵,共三十万大军南征。
十余年前,他就在河南、河北设置马场,培育战马,吞并关陇后,又新得河西马场。
虽然如今的河西马场远不及北魏巅峰时期有马二百余万匹的盛况,但经过七年时间的恢复,也与秀容川马场、并州马场,以及河北、河南等地马场一起为高澄供应了大量战马、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