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了这么多年,也该兑现承诺了。
宇文泰好不容易在沙苑,缴获六十万人的吃穿用度,财政稍稍宽裕,却也不得不便着手为将士发放军饷。
到底是没有高澄阔绰,吝啬得很,尽数劈半。
无论主力军还是州郡兵,都只有东魏的半数,四万鲜卑步骑每年只二石半,州郡兵只一石半。
但将士们也能理解:有这个态度就行,等以后日子好起来,再给大家伙加上去。
可终究是把宇文泰本就拮据的财政给榨干了。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宇文泰再次对高澄展开拷贝,开始了他的搜刮行动。
曾经贺拔岳在关西效仿高澄灭佛,同样没有吃相难看到刮金漆,毕竟那时候的关西没遭灾,虽然穷,但也能过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府库能饿死耗子的宇文泰哪还顾得了脸面:给我刮!
道教没金身,总有多年积累吧,怎么说祖上也阔过,太武帝拓跋焘时期威风八面,总会留下些家当吧。
不过宇文泰也不只奉行拿来主义,他也有自己的改革想法。
首先想到的就是制定计账、户籍之法的心腹幕僚苏绰,将其招来,一番长谈后,宇文泰授苏绰度支尚书,领著作,兼司农卿,由他草拟改革政令。
不久,苏绰向宇文泰奉上其为改革制度所草拟的《六条诏书》,即:先治心、敦教化、尽地利、擢贤良、恤狱讼、均赋役。
宇文泰读之,如获至宝,将《六条诏书》作为西魏各级官员施政的纲领和准则,凭借从佛道搜刮来的钱财,依据《六条诏书》的内容进行各项改革,同时也开展屯田开荒等事宜。
消息传至关东,高澄最重视《六条诏书》中的最后一项:均赋役。
所谓均赋役指的是均平赋役,调济贫富,不可舍豪强而征贫弱。
这引起了高澄的共鸣,他现在就想跑晋阳,指着高欢的鼻子说:
‘如此人才,不能为我所用,此父王之过也。’
你贺六浑要有本事打下关西,他苏绰不就是高家的臣子了么。
不过小高王也有自己的办法。
很快,很快呀!高澄就推出了东魏版本的《六条诏书》即《施政纲要》。
就很巧,也是六条,即先齐身、宣道德、劝农耕、兴文教、宜刑罚、均赋役。
先齐身指让官员注重自身素养,端正认识,以身作则。
宣道德是让官员重视道德宣传,改良社会风气。
劝农耕、兴文教都好理解。
宜刑罚指让官员在判决时用刑适宜,不能滥施刑罚。
其中先齐身、宣道德、重农耕、宜刑罚只是在字面上进行改动,其实质都是照搬苏绰《六条诏书》。
至于兴文教则是将敦教化拆分,高澄不需要地方官员为自己擢贤良,开设科举制就是要将选官权力由地方收回中央。
最后一条均赋役更是一字未改,赋税徭役无论豪族还是平民,都要一视同仁。
总不能只兴你宇文泰抄我,不许我高子惠效仿吧。
高澄也不管远在长安的宇文泰会是什么想法,立即照猫画虎,将《施政纲要》作为东魏各级官员施政的纲领和准则。
当东西两魏都为增强自己的国力而争相改革的时候,江南依旧歌舞升平,安于享乐。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南梁的情况传至洛阳,高澄完全将萧衍当作冢中枯骨对待。
苏绰《六条诏书》之所以被高澄、宇文泰重视,就在于它清晰明了的告诉了各级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员在任期内应该做些什么事。
只有知道该做什么,才会着手去做。
可别小看这一点,这世上有的是当了一辈子官,依旧浑浑噩噩的人。
宇文泰推出《六条诏书》,高澄立马跟上《施政纲要》,大家对这一政令的重要性都心知肚明,唯独你南梁装瞎,什么都不干。
高澄对南梁的轻视,也就可以理解了。
君主失去进取心也就罢了,关键这人还贼能活,高欢都能被他熬死,要不是有侯景闹上一出,阳寿指不定奔着一百走。
《施政纲要》颁行并不能立即起到作用,高澄也只是作出规定:不能熟背《施政纲要》,理解其内核,就不能为官。
随后,又再度投身经济改革的浪潮中。
太昌六年(537年)五月十一,高澄巡视高隆之在城外所设立的铸币厂。
高隆之向高澄献上一筐新制钱币,高澄随机取一百枚称量,百钱重达一斤四两二十铢。
高澄对此大为满意,称赞新币重如其文,对高隆之也赞赏有加。
高隆之趁机进言道:
“大将军有大功于国,下官以为,不如将此币称为大将军五铢钱。”
高澄闻言,颇感为难道:
“这,这不妥吧,澄还寻思因其制于太昌年间,以太昌为名。”
高隆之不容高澄拒绝,苦劝道:
“天子有何功于国朝!若无大将军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哪有他安坐社稷的道理!”
高澄勃然大怒:
“澄何罪于高侍中,竟与我说此不忠之言!”
“大将军,此下官肺腑之言,纵使获罪,也无愧于己心。”
高澄一声长叹,无奈道:
“罢了,此币既由你所铸,就按高侍中的意思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