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华扁着嘴,虽然不开心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高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想到自己把妻子扔在娘家四年,不管不问的行为,多多少少带了点内疚。
高澄夸口道:
“仲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提。”
元仲华却摇头:
“妾身不缺衣食,夫君若是有心,踏春时候能否让大兄一起,自他进了宫,妾身便再也没有见过兄长。”
高澄清楚元仲华的意思,或许有想念兄长的原因,但更多的应该是她母亲平日没少交代让她在自己面前多为元善见美言。
期望将来即使元善见退位,也能保住他的性命。
高澄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如果十一岁的妻子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利益动物,才会使他厌恶。
看着一脸期待的妻子,高澄一口答应下来,当然,天子出行的护卫必须由自己来安排。
挽弓向大雁
太昌五年(536年),正月十一,初春的寒意未消。
天公作美,今儿是个好天气。
在与渤海王府女眷们说清楚道理后,迎着朝霞,高澄在高季式及一千亲卫的陪护下,先往清河王府去接元仲华。
看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却衣衫单薄的模样,高澄当即拉下了脸:
“春寒正盛,又是骑马踏春,只穿得这样少岂不会受了风寒,快回去添些衣服。”
待元仲华换得厚实臃肿,高澄这才把她抱上了马,与自己共骑。
“这模样丑死了。”
元仲华缩在高澄怀中,看着自己的打扮埋怨道。
就元仲华这不乐意的表情,不用猜,这身衣裳定是隔墙附耳的丈母娘听见了自己的话,强行让她换上的。
高澄揉搓着元仲华的脑袋没有回答。
行至宫城外,立马阊阖门,城头观望的宦官望见了高澄身影,立即便回宫通报。
不久,随着天子出行的呼喊声在宫城内声声传递,宫门缓缓而开。
在仪仗之后,是元善见与高皇后共乘御辇的身影。
高澄抱了元仲华下马,行礼叩拜道:
“臣高澄恭迎陛下、皇后。”
元善见赶忙下车将他扶起:
“高卿莫要多礼,朕久在宫城,少有出宫,今日还是有高卿为朕操持才有此行,说起来,还是朕该多谢高卿。”
高澄却正色道:
“臣子为君主分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又怎敢当一句谢。”
不管高澄如何孩视元善见,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总是有意识的维护天子这一身份的权威。
因为代替天子行使权威的正是他自己,维护天子权威,就是维护他小高王的权威。
更别提将来篡位,他自己也是要当天子的。
少有的一次冒犯那也是元善见自作主张宽恕了尉景,这种因私情枉国法的行为简直不可原谅,这才有了高澄入宫质问,怒斥元善见的那一幕。
当然,关于那件事情,元善见也有话说,只是他不能张口,嘴巴早已经被高欢、高澄父子捂死了。
“阿兄!”
“阿兄!”
两声呼唤,自然是元仲华与高皇后见他们君臣二人见过了礼,终于忍不住呼喊至亲。
年长些的高皇后走下御辇还带有几分矜持,而四年多没见的元仲华一股脑扑进她皇帝哥哥的怀里,哭了起来。
高澄与高皇后说了两句,他明显感觉妹妹对自己生分了许多。
也对,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也许她出嫁前还明白,自己联姻是为了高氏夺取天下,出嫁后,心里多了一个元善见,她是否还会记得这份使命?
更遑论将来有了儿子,代表高氏夺取她丈夫、儿子皇位的,正是自己这个兄长。
而有了这层认知,两兄妹的感情又怎会一如过往。
看着元善见两兄妹相拥对泣,高澄至少知道元仲华是真情流露,这让他有些羡慕。
当初在汾水河畔肆意嘲笑自己的妹妹,注定是回不来了。
也许她还会奉承自己,但终究不是妹妹对兄长的敬爱。
抛下高皇后,高澄特意与送元善见出宫的护军将军赵彦深交代几句,让他打起精神莫要让洛阳出了乱子。
赵彦深一口应下,哪怕如今的元魏不是曹魏,早就没了萌生高平陵之变的土壤。
谨慎小心的他也不会有一丝松懈。
而高澄之所以要说这番废话,只是为了寻个由头离了高皇后而已,越是对比元家兄妹的感情,高澄就越对自己兄妹的处境而难受,也许有一天,她还会将自己当成抢夺她丈夫、儿子皇位的仇人。
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对于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来说,兄弟的分量又如何比得过儿子。
哪怕屈意讨好,为的也是自己丈夫、儿子的性命,心底里的爱憎,谁又说得清。
“高卿,能否让仲华与朕同乘?”
元善见向高澄征询道。
“但凭陛下心意。”
眼看元仲华上了御辇,高澄回到队伍中翻身上马,一声令下,由高澄亲卫以及赵彦深特意挑选的仪仗所组成的庞大队伍往建春门出行。
沿途高皇后一个劲向元仲华鼓吹高澄的武艺,在她看来兄长十岁起就向表兄段韶讨教骑射,如今不说精通,无论如何也是小有所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