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到了地方,挥挥手,命看守们都离远等着,他弯腰进了帐篷。
谭五先生没了乐器,与普通人无异,自从被迫服过“神丹”,表现得逆来顺受。此时正屁股下铺着羊皮席地而坐。低头摆弄着几十根长短不一的小木棍,时不时陷入沉思。
王十三一看这情形便心下了然,道:“幽帝的算学?”
谭五先生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在湖底的时候,他分到算学,在这门学问上花的时间就比旁人多,若说被囚的这段时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他差不多已经将那整面墙的算学研究透了。
王十三佩服地望了谭五先生一眼,一个心志坚韧的人不管身处何等逆境。都不会放任自己长吁短叹地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谭五先生无疑是个绝好的榜样。
他也不兜圈子:“谭五先生,你家里一直不派人来联络,我想请人进湖去找一找他们。在顺金山斗乐这件事上,我们都上了白云坞主的大当,我希望大家能放下成见。联手诛杀此獠,不知五先生能不能写一封书信。由我们的人带去?”
他嘴上说得恳切,心里却偷偷地合计,文笙虽说是要待谭家以诚,但既然谭五先生认定了文笙已经不在人世,自己何必还上赶着解释,任他误会下去就好了。
不出所料,谭五先生很是痛快地便应了。
“你派去的人是谁,是否信得过?”
“放心,没有比她更值得信任的了。”
王十三找来了笔墨纸砚,谭五先生微一沉吟,提笔疾书,不大会儿工夫将信写完,王十三大致看了看,满意地收入怀中,道:“前辈且算着,等有了消息我会来通知你。”
谭五先生叹了口气:“这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算学,历法,阴阳,厉害如幽帝也算不出这江山更替,堪不透人心善恶啊。”
王十三回道:“放心,我王十三做事对人向来一心一意,绝做不出算计盟友的无耻之举。”
他转身向外走,听着谭五先生在后头道:“我曾答应顾乐师到开州学堂教三年的书,希望此生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机会自然是有的,白云坞那些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王十三没有作声,大步出了帐篷。
因为晚上文笙会来,王十三一整天都保持了好心情,下午军营里将士比武,他跳上台脱去外袍,将营中几名勇士虐了又虐,虐得众人只差抱着他大腿喊大王求放过,这才高高兴兴下场,趁着热乎劲儿,破例允许将士们晚饭时喝上一杯。
一天折腾下来,到晚上不当值的将领早早便熄灯睡了,王十三施展轻功,溜出营去迎接文笙。
出营不远,今早约好的大松树下,文笙披了一件带帽子的黑色长斗篷,怀中抱着琴站在那里等着。
斗篷很厚实,文笙身材修长,看上去半点不显臃肿,帽檐领口镶着一圈绒毛,随风轻摇,衬着她的小脸儿看上去很是可爱。
对,就是可爱。王十三也不知怎的,到得眼前,脑袋里就凭空冒出这么两个字来。
将来一定要和文笙生个女儿,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好把她养大。
他和文笙的女儿,一定长得像文笙这般美貌,像自己这么得豁达,能文能武,左手使刀,右手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