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等待一个夕阳,挣脱一具枷锁(首订加更)
“我这摊子你放心,黄瓜七毛五一斤。”
东阳县,某个乱糟糟的菜市场里,一个穿着精致的短发女孩,正在堆满新鲜蔬菜的摊位前驻足。
地面满是踩烂的菜叶,飞溅的鱼鳞,零落的鸡毛。
而女孩穿着连衣裙,看上去与这里格格不入。
摊位老板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娃不常来菜场,小心思已经泛起来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多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菜场里的门道,更何况这小姑娘一看家里条件就极好。
是个好欺负的。
陆思文看着那头顶带的黄瓜,眼里满是好奇.她并非蠢到没见过黄瓜,只是以往在餐桌见到的都是切好的,第一次知道原来新鲜黄瓜头顶有朵小黄。
看了片刻后,对老板说道:“老板,帮我拿一根吧。”
摊位老板笑容和善,一把抓起三根放入袋中,然后迅速在电子秤上点了几下。
当年他可是号称“鬼手王”,靠着一个包锡秤砣,在东阳挣了三套房。
当然时代在进步,电子秤更方便了。
“七块三,你给七块就行了。”
陆思文低头从蒂芙尼小腰包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接过黄瓜后直接拿出一根,视线一直盯着那小黄。
好奇怪.怪可爱的。
虽然无人在意也没怎么保护,但依然新鲜且娇嫩。
陆思文将小黄掰了下来,闻了闻。
黄瓜味儿的!
很有礼貌的对老板说道:“谢谢老板,黄瓜很新鲜。”
正在找零的摊位老板手上动作一顿,心一软,将五十元的假币换了个真钞,递给陆思文:“以后来买菜就找我,我给你便宜。”
拎着理论上有“十斤”重的三根黄瓜,陆思文走出菜场,左右看了看,一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或者说她本就没有明确目的地。
略微思量,随性朝着左手边走去。
黄瓜上的小黄,不舍得扔,陆思文别在了耳边,平添几分靓丽。
她在老旧的理发店门口,看头发白的爷爷给头发更白的爷爷剪头。
在宠物店外,张望售价不抵自家一袋猫粮的小狗。
路边的野猫一直跟着她想蹭蹭,直到她拿出黄瓜,吓得野猫炸毛狂奔。
老旧居民楼下,晒太阳的百岁老人给了她一颗软软的高粱饴。
一段上坡,环卫工奶奶艰难的骑行,陆思文赶紧上去,细胳膊细腿,推行着助力,弄脏了自己的连衣裙。
初中时,她差点被送去金陵的国际学校,那时爷爷还在世,力排众议将她留在了身边。
为此母亲还和爷爷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不愉快,两人的理念完全不同。
母亲觉得受教育要去最好的地方,家里又不是没有条件,哪怕她和爸爸因为生意离不开东阳县,也不妨碍将陆思文送去金陵。
而爷爷的想法很简单:小孩子应该跟家人一起生活,而不是以“条件好”为由,放在陌生的城市。
可今日陆思文突然感觉,她虽然在东阳县长大,但对这里其实并不熟悉.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带着新奇。
不知不觉,逛了许久。
看了看手腕上的浪琴新月,已经下午四点了。
距离约好的“出发沪上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可她还不想回去。
于是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
最终,不知何时一抬头,居然是熟悉的天桥.
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预兆一般。
陆思文蹬上了天桥,来到了熟悉的位置,望着穿越天桥的车流。
视线边缘的路灯让她瞩目片刻,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
时间尚早,夕阳未至,可惜,她时间不多了.
怕是等不到了。
这时一个身影也蹬上了天桥,脚步急切。
远远看到陆思文的背影,才松了一口气。
走到陆思文背后,复杂的凝视了片刻,才开口道:“思文”
陆思文惊觉,转头看来.
“妈妈.”
钱雅蓉在几秒内,将担忧隐藏的无影无踪,换上了比平日更严肃的面孔:“你在搞什么?离家出走?!谁教你的!”
陆思文赶紧摆摆手:“我没有我就是想出来逛逛.”
钱雅蓉怒道:“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陆思文莫名其妙,赶紧翻开小包包试图去看手机.
结果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手机.带出来的几百块钱也消失不见了,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哎~?手机.我手机丢了?!”
钱雅蓉叹了一口气
她急的袜子都没穿跑出来,脚底磨生疼,还好不是离家出走.还好找到了。
但看到陆思文裙子上的污迹,和耳边已经发蔫的丑黄,心里还是一阵来气。
————
天桥下方,另一个方向,翟达也朝这边走来。
陆思文“走丢”,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地方。
电话里钱雅蓉没有说的太多,但怎么想也是和出国的安排有关,只是翟达没想到陆思文会采取“离家出走”这样极端方式。
按道理不应该,他之前也劝过对方别搞这种幼稚的行为。
角度原因,翟达远远就看到了少女的身影,只是背对着边缘,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心里放心了一些,就打算上去看看。
刚走到楼梯处,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翟达,这边。”
转头看去,陆泽涛一身正装,仿佛刚从某个会议中抽身。
此时有点不顾形象的靠在天桥楼梯背面的墙壁上,领带也扯开了少许,手里夹着一支香烟。
这位老帅哥,今天有点格外的味道。
陆泽涛吐出一口烟气:“谢谢你担心思文。”
翟达点点头:“应该的,我们是朋友。”
陆泽涛观察着翟达的表情:“只是朋友?”
翟达诚恳道:“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担心,但确实只是朋友,我相信陆思文也是这么觉得。”
陆泽涛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指了指上方:“她妈妈已经上去了,已经没事了。”
翟达疑惑道:“那您这是?”
陆泽涛笑了笑:“上面就留给两个女人吧,我们两个男人就在下面等着吧,让她们母女好好聊聊。”
翟达不确定道:“确认安全我就放心了,不过你确定她们能解决问题?”
天桥不是个好地方,万一三言两语情绪化起来.
陆泽涛看向上方:“我了解她们两个,不会出事的,况且.”
作家的自我意识又开始作祟,虚惊一场营造的空虚感袭来.陆泽涛沉吟道:
“况且,枷锁只有自己挣脱才行,别人拿下来的,终究会留下痕迹。”说着,潇洒的吐出一口烟气,看着它们缓缓消散,仿佛曾经那个文艺青年又找回了感觉,哪怕他已经西装笔挺、荣誉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