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安见他还没有开始battle就丧失了语言能力,便很没有成就感地结束了话题:“挂了。”
听到了嘟嘟声樊司才放开手机,打消了这个念头,程舟既然让他不要把那些事告诉周寄安,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如果他真的说出去了,想到后果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周寄安见楼下没了程舟的身影,又怀疑他是不是上了楼了,担心吵到邻居,害自己被骂,但是从猫眼里面也看不见人,她小心翼翼地开门,刚开了一个缝,就见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门上,吓得她一震,反射性的想关门,又蓦地松开,往后推了一大步。
程舟好不容易借着门站了起来,正要往里面走,腿一软又跌了下去。
周寄安看他像只大鹅一样扑腾了好几下,在地上磕的嘣嘣作响,她蹙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像是被困扰住了,眼看着程舟要撞到玄关的尖角上了,她才上前把他扶住,心里默念着:只是为了避免伤严重了赖上她。
但程舟那身高和体重都不是周寄安能承受的,差点把她也带偏了:“使点劲。”
程舟甩了甩头,仍然是不清醒:“嗯?”
说完一头栽进了周寄安怀里,她有些烦躁地用力推开他,他的头在地板上磕的咚的一声,然后就没动了,这倒是把周寄安吓了一跳,她检查了一下他的额头,应该是给磕晕了。
尝试把他抬到沙发上去多次之后无果就放弃了,由他躺在地板上,给他身上盖了一个白色的被子,望着那张熟悉却胡渣横生的脸发呆了一小会儿,然后突然惊醒,把剩下的被子掀起盖住了他的脑袋,就进厨房了。
她心绪不定地打开窗,一阵凉风吹进来,她的脑袋清醒了很多,她说服自己是因为人还没有睡醒,而且有差不多两年没见面了。
等人回过神,看着保温杯里刚做出来的柠檬蜂蜜水,她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嘲笑着感叹了一声:“贱呐。”
边迈出厨房门,边喝自己刚做出来的东西,正巧听见他在被子里面说梦话:“安安,我好傻。”
周寄安扯起嘴角,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傻的?我才傻,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竟然有那么一刻想的是,如果你跟我好好解释,我就原谅你,那个瞬间我都自己好陌生。
程舟骤然间吼了一句:“安安!”继而又好似蚊子声般轻轻呢喃,“我爱你。”
大声说喜欢,小声说爱,周寄安告诉他的。
周寄安握着杯子的手,包括她紧闭的嘴唇都剧烈的颤动着,从分手到他说这句话以前,她几乎从未有过的恨意似乎在这一次突然难以遏制地爆发出来,强烈到她似乎要被这股情绪吞没。
她把杯子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倏尔转身回房锁上门,躺在床上,蒙住脑袋,整个人像一只被蒸熟的虾一样,蜷着身体不留一丝缝隙。
她闭着眼,两只手用力捂着耳朵,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会过去的,会好的,别怕。”
话音刚落,委屈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才过了一小会儿,就灌满了左耳,流的一枕头都是。
她好像坠入了海底深渊之中,就快承受不住的压力迫使她的胸腔浮现好似撕裂般的痛楚。
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啊?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说爱我?但是什么样的爱会是这样的啊?这根本就不是爱。
她一边这样胡思乱想,一边提醒自己樊司要来了,强迫自己必须快点哭完,看了下手机,给了自己二十分钟时间。
眼泪都快把整个人都打湿了,她的情绪才慢慢回落,她脑袋发懵地取消了只剩几秒就要开始响的计时器。
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一把冷水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满眼通红的自己,又似乎透过镜子看穿了那个遍体凌伤,破烂不堪的自己,情绪似乎又要卷土重来,她咬紧牙关,用毛巾堵住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那股热流的喷涌而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重新洗了一把冷水脸,戴了一副眼镜,确认能遮住泛红的眼睛之后才回到卧室。
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好似什么都没有想,又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收到樊司消息再出来的时候,程舟的话又变了,沙哑着声音,一直在重复:“对不起,安安。”
周寄安莫名地笑了一声,听不出一点情绪,然后打开了门。
樊司一进门,先是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继而被白被子裹着全身的程舟吸引了注意力,好像被吓了一跳:“哥,哥,你怎么了?”
恢复平静的周寄安啊了一声,终于意识到诡异的地方在哪里了,右手握拳,在左手手掌心砸了一下:“没死,还活着。”
为了避免樊司觉得自己虐待他,又要发表那些正常人都说不出的蠢话,她提前堵住他的嘴:“我没有义务照顾她,能让他在房子里面而不是外面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别想要更多了。”如果她早知道门外有程舟,她也不会开门就是了。
樊司张了张嘴,想到打电话时她说的那些话,又闭上了嘴,只是谴责般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费力地托起程舟:“哥平时也没这么重啊。”
“因为烂醉如泥。”周寄安在另一边抄着手,是一点忙也不愿意帮。
“赶紧走。”
程舟突然吼了一声:“我不走!”说完然后就没声了。
在场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周寄安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程舟,想辨别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然而在眼神触及到那张脸眼角的湿润时候,整个人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地忽然撇开头:“记得告诉他,没有破镜能重圆的,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即便粘好了,上面的裂纹也永远不会消失,所以别再来打扰我了。”
都说烂醉的人很重,但是樊司除了刚刚抬他的那一下显得很重之外,看起来都没怎么用力就把程舟弄走了。
门一关上,周寄安便闷声长叹一口气,手背杵着额头。
时间会治愈一切,但好像无法治愈她。
她不想再陷入情绪的泥沼了,真的很害怕自己爬不出来。
可如果这样的情况再发生一到两次,那就可以证明她又回到了原先的那个状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只能自救,而且必须自救。
可这一次也许只是很长时间没见面的应激反应,说不定不会有第二次崩溃了,她这样乐观地想。
说是这样说,但周寄安已经毫无睡意地开始在脑子里面制作自救计划以防万一了,第一就是要有社交,第二是避开程舟。不过刚刚话说的也很明白了,虽然他本人没在听,但他小弟总会转告他的,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
说起社交,从床上鲤鱼打挺地翻起身,靠在床头,略有些匆忙地在搜索框里输入路稚宁三个字点进去之后,然后大拇指就静止地悬在了电话号码的位置,这一套动作从上次见了路稚宁开始到现在已经做过无数次了,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仍然没有开启对话。
她有几分近乡情怯地想:打了又要说些什么,如果不打的话,以他那个性子估计也是不会联系她的,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拨了出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令她觉得惊讶的是电话几乎是马上就接通了,但是对面没有声音:“路稚宁?”
沉默的时间长到周寄安都快以为自己拨错号了,突然的挂断声更是让她觉得无措万分。
在电话再次打进来之前她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喂?”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硬梆梆的来了句:“有什么事吗?”
周寄安被他这冷冰冰的语气问的脑子一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已不像小时候那般脸皮厚,不怕热脸贴冷屁股了,但是听见电话那边一直有一阵连续的有规律的敲打声,那是他焦躁时的习惯动作,顿时她的心里就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了,因为怀有同样心情的不止她一个人:“请你吃个饭?有时间吗?”
路稚宁因她几天都不联系他而堵了几天的气现在总算是顺了:“行。”
周寄安听到他答应了也松了一口气:“那我下午去你学校找你吃晚饭?在那边吃方便。”
路稚宁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不说话也不挂断电话。
周寄安听着耳边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耳朵发痒的同时有些词穷:“那挂了?”
路稚宁闻言,突然就挂断了电话。
这倒也避免了周寄安尴尬,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很多年没见面,也没有过联系的好朋友,她甚至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相处方式对待他,她曾经对路稚宁很了解,但那也仅限于以前的他,高中时代的他,现在这种陌生又有点熟悉的感觉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等到了路稚宁学校门口,周寄安打了一次电话没通,就在学校里面转了一会儿,走不动了才找了一张长椅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百无聊赖地发呆。
过了半个多小时才醒过神来,又拨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她便起身准备回去了,心里面还得给他找了一理由:他应该是有急事。
走到校门口刚打了一个出租车,电话就响了,说出来的声音似乎带着风:“我这边刚刚有点事,没接到你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司机按了一下喇叭,她才向司机道了歉说不走了,司机嘟囔几句就开走了,周寄安:“我在学校正门口。”
路稚宁自然是听出了她这边的状况:“站那别动,三分钟,我马上过来。”
周寄安嗯了一声等着路稚宁挂电话,然而他却没有挂掉:“怎么不挂电话?还怕我跑了不成?”
后面那句话当然是带着玩笑的意思,没想到路稚宁居然承认了:“对啊。”
周寄安突然就找到了以往熟悉的说话方式:“不装陌生人了?”
路稚宁已经看到她了,但是周寄安侧面对着他,看样子还在笑,他不由得走了两步,然后突然就停下来了:“那我为什么要装?”
周寄安脸上浅浅的笑容慢慢就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呢喃着:“因为生气。”
路稚宁:“气什么?”
周寄安不自在地抓了抓侧边裤缝,默不作声。
路稚宁见她灰心丧气的样子,眼眸沉得看不到一点光,然后喊了她一声:“向左转。”
周寄安一侧身就看到了路稚宁,他的皮肤偏白,不像是程舟那样的小麦色,所以两腮的微红比较容易看出来,额头上面冒着微微的汗粒,周寄安见状朝他跑了过去,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递给路稚宁:“擦擦汗。”
路稚宁一直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眼里的情绪,让她有些看不懂:“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路稚宁抽出一张纸巾,借着擦汗的功夫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去吃饭吧,我饿了。”
周寄安无所察觉,问出了亘古不变的一个问题:“吃什么?”
路稚宁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心中已有了计划:“吃面吧,有个面馆还挺好吃的。”
虽然之前在这读了四年书,把大学城这边都逛得差不多了,但是这几年的变化还是有点大,特别是这几年她都没怎么回来,刚刚来的时候随便看了一下,之前经常去吃的地方都换了招牌。
现在路稚宁该是比她熟这边了,对于吃面的这个想法,她也没什么意见,因为她挺喜欢吃面的,不过……
“你确定只是吃面吗?”
“怎么?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周寄安见路稚宁长眉一挑,结巴道“我,我现在已经没有以前挑食了好吧。”
“我只是说,只是吃顿面会不会太磕碜了。”
路稚宁垂着眸子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那些人情世故不需要用在我身上。”
没等周寄安解释,他便打断道:“我就想吃面。”说完就转身走了。
周寄安收回刚刚想说的话,急急地追上去:“那就去吃面好了。”单纯的她还真的以为只是吃面,直到后来……
两人刚刚出校门口,就听见有人唤了一声:“阿宁。”
周寄安心里默默道: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然后这声音就越来越近,阿宁?宁?她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路稚宁注意到她没跟上来也停了脚步。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朝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见路稚宁停了还挥了挥手。
周寄安杵了杵路稚宁:“是找你的吗?”
他看着女生手里的外套,点了点头。
女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把飘到身后的长发拢到身前,然后把外套递给路稚宁:“你的外套刚刚忘记给你了,想起来的时候你人都跑很远了,也没有听到我在叫你。”
路稚宁向周寄安抬了抬下巴:“嗯。”
她朝他歪了歪头,浅红的嘴唇张开,露出里面的小舌,平静无声地发了一个询问的啊。
虽然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内心却是暴躁地吐槽:你拿我当小弟吗?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一早才骂了别人的小弟!还有我很久不做小弟了好吗!
路稚宁像是受够了她的没有默契:“拿着。”每一个字都有重音。
小弟小周抽动着脸颊,面带假笑地接过外套:“给我吧,谢谢。”
女生眸光一闪,温温柔柔道:“不客气。”
然后又和路稚宁攀谈起来:“上次我们一起主持的晚会还有四手联弹的节目,院领导觉得很好,所以校庆的时候也希望我们能二搭。”
路稚宁看着老实巴交地抱着衣服的周寄安……头上的旋儿:“没时间,找别人吧。”
“那建院选出来要上校庆的那个话剧你能帮帮忙吗?没有台词的,也不费时间。”
路稚宁没说话,因为他在发呆。
女孩以为他没拒绝就是有一线希望,略有些害羞地继续说:“不好意思,他们都不敢来问你,所以托我来探探口风。”最后那句话说的格外的俏皮,周寄安都觉得可爱。
路稚宁醒过神,凑到周寄安耳边问:“探什么口风?”
小助理小周无语了,人话只说了那么几句,他还听不进去,她一手遮着嘴巴,侧头小声地重复给他,脑袋刚一转过来就见女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时,路稚宁开口了:“谁问都一样,不感兴趣。”
女孩唔了一声:“那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记得告诉我哦。”
“还有谢谢你,帮我搬东西搬了那么久,还有上次心脏病发的时候,你帮我拿药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还你的,还有你的表需要修了,慢了一个小时七分钟。”
周寄安这下明白为什么他迟到了。
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伸出手对周寄安道:“我是宋疏,阿宁的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周寄安觉得这话有点怪,但说不清楚是哪里:“我是周寄安,路……”
话还没说完,路稚宁突然推了她一把:“饿了。”
路稚宁就当没听到刚刚两人在说话,一把扯过周寄安背后的衣服,给她调了一个头:“走了,吃饭。”
周寄安被拉得踉跄一步,好在没摔倒,站稳之后没忍住,恼火地瞪着路稚宁。
宋疏善解人意道:“阿宁这是饿着了?这顿本来该我请的,不过就不耽误你们叙旧了。”
说完挥了挥手就背过身走了,周寄安想转头,但是路稚宁捏着她的后脖子:“再见。”然后拍了拍路稚宁的手,“你干什么?放开我。”
路稚宁捏着走了几步:“给你做马杀鸡,不用谢。”
“谁要谢谢你?你弄疼我了,快松手。”周寄安开始用双手拯救自己的脖子。
路稚宁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转过头,直接和站在离原地不远处的宋疏的眼睛对上了,他给了宋疏一个警告的眼神,宋疏完全不在意地朝他笑了笑。
两人的交锋完全不在周寄安的视线范围内,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扼住自己命运的铁手上。
哪知下一秒铁手就松开了,她捂着自己的后脖,抬头瞪视路稚宁:“你要是给我捏红了,我跟你没完!疼死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做马杀鸡,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路稚宁看着她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忍着笑,朝她的脖子又伸出手,“我帮你看一下有没有红。”
周寄安拍开他的手:“不许碰我。”
“那可不行,万一你自己给弄红的,栽赃给我怎么办。”他轻松抓住周寄安的双手手腕,瓦解了她的防御,“低头。”
周寄安梗着脖子就不给他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过分!”
路稚宁突然笑了:“这个才是你。”
周寄安看着他爽朗的笑容愣神了几秒,竭力压下缓慢翘起的唇角,白了他一眼:“少给我转移话题。”
路稚宁松开手,抓着她的肩膀给她侧了一下身子,两指从红痕上堪堪擦过,趁着周寄安没反应过来,悄悄往后面退了两步:“其实吧,做马杀鸡,脖子红是很正常的。”
周寄安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朝他充满善意地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好心给我做马杀鸡了,我也回报你一个鸡杀鹿吧。”说完飞快朝他的脖子伸出罪恶之手。
路稚宁自信满满地再次抓住她的手腕的一霎那,表情骤变:“你卑鄙。”
周寄安收回掐着他小臂的手,笑眯眯道:“兵不厌诈。”
心里想的却是:他绝对又长高了!
路稚宁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儿,心想那让你短暂地快乐一下。
两人很快到了面馆,周寄安坐在椅子上,看着路稚宁和老板熟络地交谈,应该是经常过来,能让这个挑嘴的满意,那面也应该很好吃了!她小手一搓,就等着鉴赏美食了!
两人短暂寒暄了一会儿,老板鲜少见路稚宁带女孩子单独过来,所以十分好奇地问:“女朋友?”
路稚宁摇了摇头:“不是。”
“那也是早晚的事,小伙子这么优秀,追哪个女孩儿还不是手到擒来?”见路稚宁笑了一下不说话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冲她问道:“想吃点什么?”
周寄安看着墙上的菜单,半天都没有说话,路稚宁深知这人的选择困难症,:“那我给你选好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她自己挑。
周寄安期待地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经过她身边要去对面坐的时候,他捞起离地面还有很远的衣服袖子:“掉地上了。”
周寄安接过袖子,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咦,刚刚她明明有小心地看两边的袖子,怎么会垂到地上呢?
她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那我拿回去给你洗一下。”然后她就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梦里梦外都要洗,累不死我,以后干脆叫我长工好了。”
路稚宁见她在那里小小声,又听不到在说什么:“声音说的那么小,是不是不想洗,不想洗就还我吧。”然而两只手臂很诚实地抄在一起,完全没有要拿的意思。
“我想洗!很想洗!十分想洗!非常想洗你的衣服!以后就叫我周长工好了!”
“倒也不必这么大声。”路稚宁一手握拳,放在鼻子下面挡住嘴巴的弧度,充满笑意的眼睛却怎么挡都挡不住,“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想给我洗衣服了。”
附近吃饭的人和路过的人基本都是在大学城里念书的学生,路稚宁本人知名度又比较高,在没来学校之前就有帖子在扒他是何方神圣,让多年不带研究生的虔教授破格收了他,后面传言他从初中起就一路被保送,却从未走过保送之路,考研成绩趋近满分,在建筑专业名列国内前茅的原校也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本科期间就把能拿的建筑大奖都基本拿完了,更有甚者,还给他写了一本,叫龙稚宁的传奇一生。
不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的感情生活,永远都在打假。
路学长与艺术系女神同游校园,路稚宁都不知道艺术系女神是谁,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去陪别人逛学校,配的图他都懒得看,直接回复:假的。
路学长与建筑系系花深夜出游,共进晚餐,路稚宁替被当成背景的那一众同学感到无语:假的。
路学长与学生会长迎新晚会上深情对视,这是说的宋疏帮他的那件事,院系领导借口专业大赛的名义找他,结果把这件事交到了他手上,他推脱不过去,宋疏主动提出来帮他,她有策划大型活动的经验。
他是后面才知道宋疏是那个领导的女儿,安排的这件事也是为了撮合他们,但是路稚宁当时确实没有意识到这点,看到那个题目第一时间就打假了。
还有众多的告白贴也被他一一拒绝,不管是当面的还是网上的,高中的一贯做法被带到了研究生时期。
所以当晚他和周寄安这事就成了学校论坛的热贴,名为路少爷被家中长工当众表白,好事将近。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现在,周寄安感觉自己的脚趾头都抓紧了,手上捏的衣服也快成了梅菜干了。
路稚宁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你是准备给我买件衣服吗?187,140,谢谢。”
“什么187,一…什么?”周寄安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路稚宁手掌平行,竖着比划了一下:“这个187。”然后又横着比了一下,“这个140。”可以说是相当的形象了。
周寄安刚刚的猜想得到证实,无不羡慕道:“你怎么又长了那么多?”
路稚宁就支着下巴看着她:“可不是吗?你也不算一下我们多久没见了。”
周寄安被他盯的阵阵心虚,此时此刻按头认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我错了。”
“错了就该接受惩罚是不是?”
周寄安听了这话直觉不对劲,但碍于路稚宁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只能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呢,你也是知道的,比较仁慈。”路稚宁看着她的表情逐渐失去控制,便笑眯眯地问她:“哪里不对吗?”
周寄安敢怒不敢言,摇了摇头。
“所以,一次惩罚是远远不够的,要多几次才行。”
周寄安心道:您不觉得这个逻辑是否出现了一丢丢问题?你不是仁慈吗??
路稚宁看着她再次失去控制的表情:“怎么了?你是有哪里不满吗?”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算了,是我太小心眼了。”
周寄安明知道他是演的,听到他这话还是忍不住配合他,反正债多不压身:“是我小心眼,你惩罚我吧,狠狠地惩罚我。”
周围的声音突然静了一瞬,周寄安懊恼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路稚宁笑得花枝乱颤,唇两边的小括弧都出来了:“这是公众场合,你稍微注意一下影响。”
周寄安听的脸都绿了。
好在老板把面端上来,及时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拯救了她。
不过在老板把面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又突然后悔了:其实吧,刚刚也不是很尴尬,所以劳驾您和面一起退回去好吗?
路稚宁一眼就看穿了她,拦截了她的后路:“只是吃一碗素面而已,你看我也没有,狠狠地,惩罚你,是不是?”
他明知道自己最不能接受的除了变态辣就是这种素面。
周寄安现在只想把这一篇狠狠地翻过去。
她看着这一碗清汤寡水外加熟了的面条,肩膀都垮了下去,对自己默念道:吃吧吃吧,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一口下去哽在了喉咙:盐呢?盐呢?老板你要不要这么实诚啊?素也不是这么素的啊!
她眼巴巴的盯着路稚宁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硬生生的哽下了半碗面。
路稚宁看着她还剩的半碗面,说道:“等一下。”
周寄安眼睛一亮,他改变主意了?
她看着路稚宁起身向那个老板说了几句话,那个老板好像还挺犹豫的样子,之后还是给了他一个罐子。
老板等路稚宁转身瞥了一眼周寄安,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自求多福吧。
周寄安油然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路稚宁把罐子一开,她就立刻闻到了一股又辣又呛的味道,近乎两秒钟之后,她的脸就染上了一层绯色,而她似乎还在震惊中: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他难道要我用这个拌面吃?
路稚宁舀了两勺罐子里面的东西拌到她的面里:“独家秘方,来来来,尝尝。”
周寄安胆怯地拿着筷子,半天不敢下手,路稚宁道:“要吃完,不能浪费。”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容置疑,真心想把那碗面扣他脑门上。
她不情不愿地挑起适量外表泛着红色油光的面条,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感觉一股电流从头发丝丝传到了脚底板。
她面色僵硬,语气勉强道:“这味道真……爽。”
一直关注这边的老板不由得笑出了声:“这是从我老家那边带过来的,我全家人都爱吃辣,我爸就专门去我们那边的一个山里面挖辣椒,做原料的那种辣椒和平时吃的都不太一样。”
周寄安深深地感受到了不一样在哪里,哀求路稚宁道:“能不能?”
路稚宁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果断拒绝她:“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快吃吧,冷了就是冰火两重天了。”
周寄安咬咬牙,塞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咀嚼就吞了,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哽在喉咙口了,辣的嗓子一片火热,眼睛都烧红了,路稚宁还没来得及给她倒汤,她就干了那碗红汤……那碗红汤……
这种情况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她感觉头发都快要燃起来了,自己的脸好像都要烧坏了,这个温度煎鸡蛋没准一上脸就百分百的全熟了。
路稚宁无语地把纸巾按在她要溢出泪水的眼下:“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周寄安幽怨地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两人一对视,路稚宁看她泪眼朦胧的,本想让她不吃了,结果她低下头,又继续和那碗面作斗争,吃完最后一根面条,她的味蕾已经丧失了知觉。
然后开开心心地喝着路稚宁刚刚才买来的冰水,缓解了舌头的灼热感,不过嘴巴好像都辣肿了,人也有点晕头转向的,真是从头烧到了脚,没准回家还烧着呢。
她迅速喝完了一瓶冰水,把魔爪伸向路稚宁没有喝的那一瓶,他手指一弹,周寄安便吃痛地惊呼出声,一边揉自己的手,一边用眼神控诉他。
路稚宁难得心情不错地解释:“冰水不能喝多了,这个先拿去给你的猴屁股降温。”周寄安啪的一声把瓶子贴在脸上,顶着一张神似过敏的脸穿越了大街小巷,周围时不时向她投来些目光,她都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她被辣!蒙!了!
路稚宁看了一下表,算了算时间:“怎么样?都半小时了,缓过来了吗?”
周寄安脑袋随身子一起转向路稚宁的方向,脑子糊涂地看着他:“这家比我们以前吃过的那家辣的多了好吗?”
以前他们秉着尝试新事物的精神吃过类似的变态辣鸡翅,那种经历周寄安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以后更忘不了的肯定是这个面了。
等周寄安回魂就已经回到了他的宿舍门口了:“我把你送回来了?”
路稚宁默默的看着她,用表情来回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她十分无语:“路稚宁,你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哪有让女生送男生的。
这话倒是问的他一愣,周寄安见状似乎找到了她自己的场子:“你这样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就再去吃一次刚刚那面条。”
路稚宁轻笑一声:“你确定?”
周寄安心里卧槽一声,面儿上却不露声色,想着这家伙该不是在诈我吧?一时之间倒是不能确定了,路稚宁作势又问了一遍,周寄安见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下一凉,似乎已经想到自己作死被他拖去再吃一次的惨状,吞吞吐吐的改了口:“刚刚说的不作数,有就你请我吃饭,我来选地点。”
路稚宁又问:“你确定我有?”
周寄安混乱的想着,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胡乱说了句:“没有就请你吃饭。”
路稚宁眼睛一弯:“那就下次请我吃饭。”
周寄安啊了一声,又捋顺逻辑似的念了一遍没有就请吃饭,请吃饭那就是没有啊:“我是对的啊。”
路稚宁看着她这脑袋被辣糊后留下后遗症的傻逼样,可劲儿地憋笑:“我没说你是错的。”
周寄安没好气地哦他一脸:“对了,你说的剩下的……”她突然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几个人,但是她还是踮着脚凑近路稚宁的耳朵,一手放在嘴边,小声道,“惩罚是什么?”
路稚宁侧过头,盯着她不停说话甚至还肿着的嘴巴,大拇指指心不住地捻动着食指的指节,一言不发地把她按回原地。
周寄安一抬头,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这表情为什么这么可怕?脑子里面又在想什么邪恶的事情来坑害我?”
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宿舍楼里面出来,看到路稚宁,朝他招了招手:“路哥。”
路稚宁这才缓缓把眼睛从周寄安身上移开,对着高个子男生嗯了声。
高个子男生好奇地走近他们,看了周寄安好几眼:“这是哪个学院的妹子又被你迷倒了,以前好像没见过。”
周寄安今天也没特意去捯饬,就是随便一个黑色t恤加一个白色尼龙外套,一条深色牛仔裤加一双网面运动鞋,虽然工作了有几年了,不过这一身看着还确实有些像学生的。
路稚宁习惯他这嘴上没有把门的样子,也没多解释:“出去约会?别让小程等急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这男生顿时哀嚎一声:“那我赶紧走了,不然真得玩完了。”那人跑了一段路又回头嚷嚷了一句,“路哥,后操场那边有个篝火晚会,挺热闹的,带你朋友去玩呗。”
路稚宁问她:“要去看看吗?”
周寄安捣蒜般点头:“去。”
两人到后操场的时候才发现人还是挺多的,男男女女手拉手,一会儿跑圈圈,一会儿跳舞的,一圈一圈的人围着中间的大火堆,细数一下都有十多个圈了,为了保持安全距离,火堆的周围用线拉了一个正方形,四个角还站着人,操场上放的是一种少数民族的音乐,气氛炒得十分火热,周寄安的眼睛被高高燃起的火光照的微微发亮:“去玩玩。”
还没等路稚宁说话,就拽着他往前面走了,周寄安站着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尾巴在哪里,牵起末尾那个女孩儿的手,那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周寄安把两人的手往上抬了抬,女孩回之一笑,看的却是在她旁边的路稚宁,她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路稚宁,眉毛轻挑没说什么,学着别人一起跳起了民族舞。
但是她笨手笨脚,学了半天都没学会,连累了在她两边的人,因为这个舞要用到手,旁边的女孩开始的时候还教她两下,没一会儿就不乐意了。
路稚宁倒是学会了,因为音乐声音大,所以他说了两句周寄安踮着脚也没有听见,他便弯下腰,凑到她耳边:“手上我来带你,脚上的话,我让你出左脚你就出左脚,让你出右脚你就出右……嗯。”
“嘶。”
大家突然跑起来了,所以路稚宁被周寄安猛拉了一个趔趄,好像是磕到她哪里了,这一次只跑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两人对视了一下。
“你嘴巴流血了!”
“有没有磕到你哪里?”
两人同时这样说道。
路稚宁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没事,只是磕到嘴唇了。”
周寄安也轻轻扭了一下脖子:“这里有点痛痛的。”
路稚宁拽着周寄安的手:“出去看看你磕哪儿了。”
周寄安想跑内圈去看看:“再玩会儿吧,脖子不是很痛,只有一点点。倒是你,嘴巴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路稚宁俯身瞧了瞧她的脖子,这个角度火光不是很亮,看得不是很清楚,确实有个印,好像没流血。
“是不是没问题?我刚刚都说了,你还不信。”
路稚宁一句话堵住她的嘴:“还想不想我教你了。”
“教教教,教教我。”
周寄安真的是佩服他了,跳舞都学那么快,然而她学了一半又被强行打断,前面那女孩骤然跑了起来,周寄安完全没有准备,差点把自己的手给拉脱了。
不过适应了这可难不倒她,跑起来还是她带着路稚宁呢,然后跑着跑着就从外圈跑到中圈来了,前面那女生突然停下,周寄安差点扑在她身上,幸好她对惯性的适应力较强,生生后退了一步,顺便拽着路稚宁也退了一步,前后都是一片嚷嚷声,偶尔传出些突兀的笑声。
周寄安表示不是她干的事,她不过微张着嘴巴笑,连半点声音都没有,路稚宁约莫是看不惯她这傻样,伸手兜着她的下颚往上一收,周寄安拍掉他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巴拉巴拉的说了一串。
路稚宁猜也猜出来了,她说的是差点咬掉我舌头:“你又不是狗,张嘴还得伸舌头。”?
周寄安剜了他一眼翻也就没计较了,其实重点是本来就没磕着哪儿,不然她绝对要逮着他啃两口,掐两下才消的了气。
后面又被拉着跑了几次,周寄安终于笑呵呵地到了最里面那一圈,转了一会儿脸都被烤红了:“不行,脸被烤的有点疼,我得出去。”
这回是路稚宁带头走,两人走到中圈大伙又撒了欢儿的跑起来了,路稚宁立马拉住了周寄安,把她护在手臂之后,生怕她这横冲直撞的架势没刹住,被伤到了。
周寄安垂着头看着横在身前那只长臂,眨巴眨巴眼睛,侧过头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挺拔如峰的鼻梁,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光,衬的隐在光与影交汇处的脸庞柔和无比,如墨般沉的眼眸依稀也有了点亮光,就连细密的睫毛都被笼上一层绒绒的金色,平白生出些烟火气。
这两根人柱站着不动显得特别的鹤立鸡群,特别是高个儿的那个,回过神来的周寄安远远地朝外面望去,眼中闪过刚刚宿舍门口遇到的男生,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俩,还朝他俩笑了笑,她似乎觉得靠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十分眼熟,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人就跑走了。
两人折腾了半天才出来,周寄安累的给她一张床她能马上倒下去睡着:“几点了?”
路稚宁见她累的连手机都不想拿,难得宽容:“十一点多。”
周寄安脸上写满了震惊:“我们玩了那么久?”
路稚宁提醒她:“到宿舍的时候就已经快九点多了。”
周寄安打着哈欠,不情愿道:“好困好累,不想打车回去了,只能住附近的小宾馆了。”主要是学校附近也没什么好地方可住的,受众人群主要是学生,一个没钱的群体。
“不喜欢?嫌弃外面小宾馆的床被很多人睡过?”在路稚宁还没有住单人间之前,听室友这样抱怨过自己洁癖的女朋友。
“这也是一方面,主要是不安全。”眼睛里面积了一片水雾的人又打了一个哈欠,顺带着眨了眨眼睛,又补上一句,“当然有的挑的时候才挑,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有的住就行了。”
路稚宁倒是没看出来她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的:“你这是被蛇咬过?”
周寄安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愣了一下:“没有,只是防范于未然。”
其实不光是这一种原因,以前住外面的时候,每次程舟都要强调如果没有和他在一起的话,第一选择就是朋友亲戚家,不方便再是在外面开房住,一定要那种安全性很好的酒店,晚上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一定要和他开视频,总之是啰里吧嗦地列出一大堆条条款款。
其实前者她根本就没考虑过,她和程舟的家庭情况和经济情况,包括性格都不太一样,她有点生人勿近,程舟则吃的很开,亲戚朋友总感觉天南地北到处都是,去任何一个城市都有住的地方,而她自己近处的朋友就虔文娱一个……不对,就路稚宁一个,小虔现在可是跟她隔着一片大洋。
路稚宁看着她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把揣在衣服包里的手拿出来,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不错啊。”
这一下下来周寄安没站稳差点摔一个大跟头,她也回敬了路稚宁一下:“我说你能稍微控制一下你自己的力度吗?”
路稚宁看着她掐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我这是血肉之躯,不是钢铁炼成的,说别人之前,能先检讨下自己吗?”另一只手对着她正掐着自己的手指,使劲一弹。
“到底是谁该检讨谁?”周寄安无泪望苍天,半晌之后,“好疼。”
路稚宁道:“幸好没打你额头,不然泪洒当场。”
这语气像是在说血溅当场的感觉,周寄安只敢小声地叽叽歪歪:“明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怎么我这么痛,你就跟没事人似的。”
路稚宁曲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做出要弹射的姿势:“需要研究研究吗?”
周寄安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没过一会儿又活络了起来:“这么晚了,你宿舍楼不关吗?还是先回去吧。”
路稚宁自顾自的走,并不告诉她没有门禁这回事,免得她羡慕过头:“不缺这点时间,再说了,关了就睡在外面,正好和你挤一个屋。”
周寄安一听就有了危机意识,开始了自黑模式:“其实我晚上,打呼打的惊天动地不说,还磨牙,咔嚓咔嚓的,跟嚼脆骨似的,而且时不时地还来个梦游,你就别虐待自己了,你敢来,我还不想辣手摧花,我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你也是知道的。”
这编的恶劣睡眠习惯搞得像大甩卖似得不要钱地往外面丢,买一还赠二。
见路稚宁没什么表示,准备再进行一次唐僧式念经,半天却只憋出一句:“我睡觉动静真的很大的。”
路稚宁一下子就乐了,调侃她:“你这身板,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我还真没什么兴趣。”
周寄安一下就明白了这人又在逗她,顿时没好气道:“做个人不好吗?”
路稚宁反唇相讥:“你是网瘾少女吗?这么多网络用语。”
周寄安不满道:“我很忙的好吧。”
这句话简直是她过去这段时间的写照,刚和程舟分手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每天下了班都控制不住情绪地崩溃,长的时候还不知不觉地哭了三个小时,整个人又颓又丧,也提不起来劲儿去做任何事情。
后面她就全身心投入工作,老是马不停蹄的赶航班,东南西北飞,睡觉都是一沾枕头就睡着,哪有时间去东想西想啊,所以那时她几乎没有半点刚刚失恋彷徨痛苦的感觉。
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办法去分散这段感情对她造成的无法弥补的伤害,说她逃避也好,至少有效果不是吗。
而且哪个老板不喜欢她这种视工作如命,视假期如粪土的中国好员工?老板高兴坏了好吗。
不过她的老板很人性化,十分的体谅员工,偏偏要强制她休息几天,可能是被她生病打着吊针也要工作的精神所折服了。
其实实际情况是老板姓虔,虔总是怕被自己的堂妹虔文娱开视频电话叽叽喳喳,说虐待员工,前几次让周寄安休假,都被周寄安以我热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这个借口挡回去了,这次实在是熬不住自家堂妹的紧箍咒向周寄安托盘而出,之后虔文娱给她腾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语音通话,内容尽是些扯嘴皮子的废话,最后还是周寄安自己堪堪拉回了主题。
虔文娱把她这般拼命的原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让她把事情想清楚,不要再回避了,不然给她再多时间她都走不出去。
虔文娱是她高中转学之后认识的,也对她和程舟之间的事基本是一清二楚,开始她以为两人要是分手的话,多半是因为程舟家庭的原因,没想到竟是程舟劈腿。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都出于惊讶差点问出是不是误会这种话,虽然知道程舟历来女朋友很多,但着实没有听说过劈腿这样的前例。
她出国之前,程舟对周寄安的喜欢全在眼里,行动上,没有人看不出来,所以即便他圈子里的朋友再不喜欢周寄安,只要他在的场合,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这段感情之外的人都不相信两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分手,以她自己对于程舟的信任就更不想相信了,但是现实就是那样,她亲眼看见的,他也自己默认了,只能说是世事难料。
这个只顾沉思也不看路的人终于遭到了报应,只听哐当的一声,撞在了路灯杆上,路稚宁爆发出这几年最开心的笑声,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笑了多少次了,果然还得是她。
周寄安os:真是哔了狗了。
她都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痛得要命!
好吧,她承认角色替换过来,她也会这样,说不定还会笑得打跌,捶地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路稚宁笑得八颗大白牙都露出来的可爱样,她捂着发痛的额头,想笑又有点鼻酸,高中时候的他们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幸好,和他在一起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感觉。
也幸好,那么多人都变的面目全非了,他不是的。
路稚宁见她要哭不哭的样子,手背蜻蜓点水般地贴了一下周寄安发红的额头:“脑袋撞傻了吧。”
周寄安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辜负你对菩萨许的愿了。”
两人气氛很“和谐”地进入了小宾馆,站台上收钱的男生暧昧地看了看一个嘴唇上的伤,一个脖子上的印,差点大手一挥来个情侣主题套房了,被周寄安那句大床房活生生打断了。
“普通大床房还是豪华大床房?”
周寄安倒是没想到这么个小宾馆还有豪华大床房:“普通的就行。”
那个男生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路稚宁:“这哥们太高了,床太小,你们折腾不开。”
周寄安脑子卡了一下:“是我住,他不住。”
话痨男生道:“这就是兄弟你的不对了,送女朋友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坐坐?女朋友还是要多陪陪的好,不然转眼就跟别人跑了,相信哥们儿的经验之谈。”
容易跟别人跑了的周寄安都不想解释,因为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解释到麻木了,而且她今天玩的太累了,现在嘴巴都不想张。
她看了一眼路稚宁,结果那位老神在在地说道:“跑不掉的,给她大床房。”
有被老王经验的这位男士被他的自信伤到了,不再多说,把二维码对准了路稚宁刚掏出来的手机。
“你干嘛?”周寄安按着他的手不让他付钱:“我自己付。”
男生见状,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路稚宁见状把她往后拉了几步:“你没看出来吗?”
周寄安疑惑道:“什么?”
“他在说我做男人太不行。”
周寄安眯着眼,疑惑地侧耳聆听,一边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一边又摆出了愿闻其详的态度。
“不仅如此,他还认为我是个连女朋友房钱都不愿意付的渣男。”
周寄安此刻只想说懵逼树下你和我,前台说话了吗?我聋了吗?还是我瞎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甚至在说我被绿也是很正常的!”
周寄安看向前台,似乎从他‘故作’无辜的神情中琢磨出了一丝这点意思。
路稚宁握住周寄安的双肩:“事关我的名声!你下次请我吃饭。”
周寄安甚至都开始觉得主谓颠倒了,但好像又没问题。
前台都开始不耐烦了:“兄弟你到底还行不行了?”
周寄安闻言,双手反射般的在柜台上猛地一拍:“行!当然行!”
她夺过路稚宁的手机,只听滴的一声,名声保住了!
路稚宁看着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周寄安,憋着笑意:“你先上去,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周寄安:回来?回哪里来?该不会真的要和我一起睡吧!
她浑浑噩噩地走进房,迷迷糊糊地扑上床,没一会就有人敲门:“谁啊?”
路稚宁道:“我。”
周寄安爬下床开门,满脑子都是不会吧不会吧:“你怎么真回来了?”然后手里被塞了一个袋子,里面摸着有热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瓶热饮,还有毛巾牙刷,还有一管药膏。
路稚宁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你不是说怕不安全吗?所以我住你隔壁。”然后凑近周寄安的脸,看了看她额头上的包。
“这么贴心,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这可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你。”
路稚宁按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乌青:“你是不是享受不来好日子?”
周寄安嗷了一声,碍于他完全钳住了自己的脑袋,挣脱不出来,不过是他本人没错了!
“痛!”
“别动,知道痛就说点好听的。”路稚宁把她下巴支棱起来,看了看脖子上磕出来的印,眼睛都睁大了些,难怪刚刚那个男生那么暧昧地看着他们,这个印也太……不可描述了,他有些后悔没有买创可贴了。
“谢谢帅哥今天的打赏。”周寄安故意学着网上主播娇娇的语气膈应他。
没听到回应,仰着脖子的周寄安,目光从他精致的下颌线突然转向刚刚动了一下的喉结:“怎么了?”感觉脖子很酸的她想垂下头,但路稚宁都按着不让她动。
她感觉什么东西如羽毛般在被磕出来的那个伤口上掠过,她有些被痒着了,所以瑟缩了一下。
“药膏可以擦。”路稚宁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困了,要睡了,有什么事就叫我。”然后把她推进房间,关上了门。
周寄安面对着门,呆站了一会儿,刚刚好像看到路稚宁脸红了,买了东西之后是跑回来的吗?话说刚刚脸也这么红吗?
不过……她抓着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心里也和那瓶热饮一样暖,心想:吾家的好大儿终究还是成长了!
她暗暗道:以后还是要对路稚宁好一点,他要是毒舌我的话,就勉强让让他吧。
然后糊了一点药膏在脖子上面,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战斗能力本来就不如路稚宁这个问题。
次日一大早上就被路稚宁弄起来去吃早饭,去早餐店的路上被他粘了一个什么东西在脖子上,似乎人还在梦里的她毫无知觉地脖子上带着创可贴大摇大摆地就走在路上。
“眼睛怎么肿的这么厉害?”十分浮肿的眼睛显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周寄安困难地用力睁了睁眼睛:“不熟悉的环境,所以睡得不好。”
路稚宁看着她原本白中泛蓝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这副样子倒不像是没有睡好,反倒像是……哭出来的。
“昨天额头给撞的疼哭了?”
周寄安揉眼睛的动作一顿:“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路稚宁似想起了什么,不再多言。
早餐店里,周寄安仍旧睡眼惺忪地咬着插在豆浆上面的吸管,眼神迷离没有焦距。
路稚宁拿掉她钳在嘴上的那根吸管,以免睁着眼睛睡着后戳到自己,周寄安听话地松了口,为了不让周寄安把脸扣到碗里面去,用鼻子吸豆浆,他需要隔一会就叫她一下,可惜这人耐心有限:“最后一次了。”
周寄安屏蔽了这句话,放纵了睡意,被路稚宁揪着耳朵疼得神志清醒了一分钟,然后拍开他的手,哑着声音:“我想睡觉,睡觉,睡觉。”
路稚宁把吸管塞回她的嘴里:“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完你就回家睡。”
周寄安吸了两口又停了,路稚宁都快无言以对了:“昨晚做贼去了?”
她打了一连串的哈欠:“是啊,快看看你裤兜里的宝贝还在不在。”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坐在两人背后的老爷子嗖地一下转过身,压着声音,“小姑娘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污言秽语呢?”
周寄安环顾四周,不知道这老爷子在说谁。
“别转了,说的就是你!简直伤风败俗!”
周寄安一脸茫然地和路稚宁对视一眼:“不是……我……污言秽语?伤风败俗?”音调越说越高,对这几句评价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爷子斟酌着措辞,劝道:“这店子里坐满了人呐!你怎么能……哎,裤裆里那点事儿还是你们俩小夫妻关起门来说比较合适。”
周寄安涨红一张脸,热气都快从七窍冒出来了,她无辜又赧然地辩道:“我说的是裤兜里的手机!不是裤……”她拽了一下不说话的另一位当事人,怎么能她一个人独自尴尬呢!休想幸免于难!
“快点!解释!”
路稚宁则是侧过头,上齿咬住下唇,一手放在额头挡住脸,耳根发烫:“你说的对。”
周寄安瞧他这没出息的小媳妇样儿,心一横:还得是自己来!
和老爷子车轱辘般来回解释了好几遍,他才半信半疑地道歉,说自己可能听错了。
焦头烂额的周寄安:半生清白差点毁于一旦!您这听力如果和您的身手一样敏捷就好了。
被这么折腾了一通也算是好事,周寄安从一大早上就低落的情绪回升到了正常状态。
吃过饭,路稚宁催促着她坐地铁回家补觉,她竟是不想回去。
因为在那种安静的环境里,她害怕又陷入情绪的泥沼中,变得不像是自己。
昨晚上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全是程舟。
她再见到程舟以前,本来以为她能够顺利的忘掉那段过往,顺利的让程舟淡出自己的生活,然后以一种很平常的心态去看待他们的这段感情。
但是无论是见了面也好,还是昨晚的梦,她都感觉到,无止息的难过一直持续到醒来都依旧积压在她的心口,让她难以分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可她连把一切堵在自己心里不舒服的东西全发泄出来,都做不到。
为什么分开已经那么久了还是会产生这般沉重的感觉?因为之前程舟的出现让心底的情绪解了封?
所以其实只是她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时间长了就会淡化掉那些曾经存在的回忆?但现实给她了当头棒喝,其实她在见他的那一天就隐隐感觉到了情绪会卷土重。
直到昨天梦里,那扇逃避的镜面才被打碎,镜中那个小心翼翼地抱着尘封着自己和程舟所有回忆的匣子的人不就是自己?
潜意识里面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在梦里就越是会发生。
匣子被打翻在地,里面的所有东西倾泻而出,每一次喜极而泣的和好和每一次的声嘶力竭的争吵都历历在目,包括那次去偷偷的找程舟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却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到现在为止她都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女生的脸,她那天穿的衣服以及那个地点,她的笑容和熟悉的羞涩与多年前刚刚和程舟陷入热恋的她自己一般无二,想要毁灭一切的心情使这个梦境开始崩溃,坍塌,然而她并没有走出去,而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有经过治疗,如同巨大裂缝的伤口是不会自己慢慢痊愈的,它是会随着时间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把整个人都撕毁。
其实她的内心是害怕的,害怕自己会失去底线,害怕自己之后会忍不住再次接受程舟和他重归于好,害怕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再像自己了。
她想着还是她太天真了,五年的相处哪能想忘就忘,她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分手了之后也会像她一样反反复复的记起,但如果当初知道结果会让她自己这么难受,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那么坚韧。
所以早上那会听到路稚宁的的声音时,宛若得到了救赎,路稚宁给她打电话不接,敲门也不理,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跑下楼找前台拿了房卡正要打开门,周寄安一脸恹恹地把门打开了,那瞬间他是想发火的,眯着眼睛的周寄安都仿佛看到了他眼睛里面的火苗。
但是她朝他笑了笑,他又勉强压抑住火气,路稚宁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样的表情看起来很需要一个拥抱。
回到家里的那一刻瞬间就解放了自己,没有任何姿势可言地瘫在沙发上面,一只腿伸直了放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面,另一只垂在地上面,过了一会发觉太累了,干脆两只腿都丢在沙发上面,面对着电视,脑袋不自然地扭了扭。
周寄安现在已经冷静了一些了,所以开始振作起来,正视并且承认自己的问题。
虔文娱说她活得不像之前那样精神,只知道每天工作,就像行走的工作机器人,而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很正常,每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面的她除了因为熬夜而出现的黑眼圈,其他什么东西她都看不出来。
虔文娱如果是担心这场结果不好的恋爱影响到她的生活,那她可以证明,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
如果后面程舟不来找她,那在处理和程舟这件事情上,确实做的快刀斩乱麻。
虔文娱也不过是偶尔的视频通话或者从虔见英那边知道关于周寄安的情况,然而这样的频率下,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周寄安她真的……不太好,感觉身上的精神气像是被抽干了,能看到的只是浮于表面的笑,如果不化妆整个人显得憔悴又疲倦。
况且,她怎么会看不出周寄安的勉强,只是没想到她会硬撑那么久,越到后面她反而越不敢点醒她,总感觉说穿了会发生不好的事。
所以从一开始的暗示到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了才戳穿了她,她们上一次吵架的源头就在这里,虔文娱原话是说: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鬼样子了,不就是场失败的恋爱吗?犯得着一直过不去吗?天底下男人那么多,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能找一个跟程舟不相上下的给你。我跟你讲,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这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我就和你恩断义绝!
周寄安甚至收到了要她立刻哭马上哭,以及辱骂程舟的要求,不过让虔文娱很失望的是,她这个没出息的一个都没有做到。
后面电话挂了没一会儿虔妈就来了,找她说了很久的话,那个时候周寄安被虔文娱的那一通发作弄得还有些恍惚,虔妈看她这状态,越发的觉得虔文娱让她来陪着是对的。
当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之后,周寄安就回过神了,感觉虔妈说话有点怪怪的,怎么话里话外都在劝自己不要做傻事?前后一想就有些疑心了,问了虔妈是不是虔文娱对她说了什么,虔妈看她不似刚刚她来的时候那样,便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后面即便跟虔妈说她不是会做傻事的人,她也还是陪她住了好一段时间。
她竟不知道原来自己看上去是这样的糟糕,难怪每次都能看到虔爸虔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担心的神色,还有大老板时不时地提出让她休假的事情。
被他们这么一通操作下来,那根紧绷的筋倒是松快了许多,只是会经常发呆,不过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她才好想想清楚这件事。
说起来这几年周女士也不催她带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男朋友回她那里看看了,难道她也知道了?虽然这个猜想很可能是她过度揣测。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视频上的声音依旧清脆:“哈啰,小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周。”
虽然两人各自住在距离很近的城市,一年却也见不了几次面。
视频里看到周寄安的脸,周絮才有些像母亲的样子,一直不停歇地碎碎念:“都知道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拿这张脸对着我?哎,你看看你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皮肤糙的跟砂纸一样,再看看这黑眼圈,啧啧,不化妆是不是出不了门了?”
周寄安反射性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依旧光滑,心想今天没化妆路稚宁不也看过去了吗,看着镜头里面那个一身套装,脸上化着精致妆容的漂亮女人,不由得埋头怀疑起自己:“夸张,哪有你说的那么糟?”
周絮听她不以为然的口气,加上无所谓的表情,恨铁不成钢道:“自己仔细看看你的皮肤状况,还有你给我站起来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周寄安跑到小称上面站了一会儿,朝着镜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妈呀,您火眼金睛啊,这都能看出来?”
周絮听她略带惊喜的口气,骂道:“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谁会来爱惜你?”
周寄安听到这话一愣神,那个猜测的可信度似乎又高了几分,她带着万般无奈的口气:“妈,你是不是知道啊?”
周絮避开了她的目光:“知道什么?知道你和你之前那个交往很多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你这不是知道吗?水仙不开花。”
“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不主动来和我说,我怎么好和你谈这个事情?”
“我知道如果我问你是不是分手了你肯定会说是,我问你原因,也许你也能说点什么,但是在这件事在你心里还没有过去之前,我非要谈这件事,你就要把它从心里取出来,这个过程是会疼的啊,你说我一个当母亲的能对自己的女儿做这样的事吗?除非是你自愿把他挖出来。”
“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还不清楚你的秉性吗?你除非是把这件事看透了,认为它已经过去了,或者你已经在正视这个问题了,你才会主动跟我开口说,你是第二种。”
周寄安不服气道:“你又怎么知道我还没让它过去。”
周絮就只是看着她笑,笑得她没脾气。
她看着周寄安肿胀的眼睛,心疼道:“胆小鬼小周,现在才敢面对。”
话音一落,周寄安眼眶立刻红了。
相较同龄人年轻几分的周絮此时神态里也带着些许沧桑:“我知道他曾经很好,除了下不了厨房,他可算上得了厅堂,打得过流氓的全能型男友,运动细胞和音乐细胞还很发达。”
“我也知道他人又高又帅,阳光大气,性格好,人缘好,家世好,对你也好。即使在我看来,他并没有你眼里的那么好,甚至有些方面你们并不适合,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谈恋爱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
“不要只看到自己被伤害的结果,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也是很有意思的。”
“特别是他把他手中的所有力所能及的东西都摆在了你的面前,琳琅满目,眼花缭乱,追求你的时候热烈的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最后把你也点着了,当时你觉得好像他就是你的整个世界。”
“你爸以前追我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们那个年代不像你们现在花样那么多,但他很会哄女孩子开心,我以为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
周絮那边沉默了一瞬,周寄安似乎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妈……”
周絮摇了摇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介意这件事情,不过别人硬是要怀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记得这个就行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们也管不着。”
周寄安依旧记得自己母亲当年哭的肝肠寸断,跟暴跳如雷,毫不相信她的父亲懦弱解释的样子,看她现在已经看得这样开了,心里不由的好受了些。
“即使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恨他,怨他,我也没有否认过他曾经爱过我,因为没有怀疑过他最开始对我的真心,那是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给你看,充满了爱意和珍惜,应该很难有人扛得住。”
“那个男生也是这样的吧?即使他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但不能否认的是你们也曾经有过许许多多难以忘记的经历,伤心的,快乐的。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我女儿对这个世界仍然抱有对爱情的期望,即使他后来变了,但是在那之前他都还是好好对你的。”
周絮也陷入了回忆当中,喃喃自语:“况且变心这件种事情本来就很正常,从一而终从来都不是被要求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