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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要和他一起走吗?(1 / 1)

顾月声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星竹一直牵着他的手。

他们在顾家一起走过了好多个冬天。

他的双胞胎弟弟,只会把温柔留给自己的兄长。只是有一天又下起了雪,星竹身上却多了块暖玉。

那玉佩一定来自于一位用心的主人,上面的花纹清隽而精致,像是猜准了星竹会喜欢。

于是顾月声忍着痛收回了看向星竹的目光。

某天夜里,他第一次一个人走进雪夜。

很冷,他被冻得睡在雪里。

顾月声用雪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躺进雪做成的小窝里,祈祷雪下得再大一些,这样他就可以彻底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被一个人唤醒。

顾月声的眼眸中还带着些迷茫,下一刻便聚焦于眼前之人的俊朗面庞。

沉墨握着他的手,不疾不徐地向他传送着内力——和两年前第一次在雪绝山见他的那个冬天一样。

不过还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盛满了温度。

沉墨微低着头注视着顾月声。

"怎地到冬天就这么贪睡。"低沉的声音似责备,又似宠溺。

门边的凛墨刀不停地嗡鸣着,像是抱怨这肉麻的场景。不过顾月声可不管这些,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勾着陆沉墨的脖子,向他索吻。

美色在前,陆沉墨如他所愿耐心地回应着他。

屋外仍在下着雪,不过顾月声的冬天的确变得没那么冷。

吻毕,两人额头相抵,是极为亲密的姿态。

”阿声,陪我离开雪绝山吧。“陆沉墨的声音里还带着些缱绻的爱意。在冬天的漫天大雪里,给了顾月声不少的温暖与期待。

顾月声也笑着,却并未回答。

他从亲昵中抽身,转过身遥遥一指凛墨刀:”你看,它都不让你走。“

那刀自从被陆沉墨提进屋就不满地发出嗡鸣,现在听到陆沉墨说要离开雪绝山,几乎是要跳起来了,撞得门哐哐作响。

脾气大得很。

顾月声忍着笑,起身替陆沉墨提起刀。

只见那因愤怒而震颤的银白刀身上,赫然显现出几个字。

”前尘尽断“

短短四字,却像是用了极深极痛的力气写下,以至于强大如凛墨刀至今都无法消弭其中的情感。

顾月声不明白,他来到这里分明是在失忆前就已做好了忘却一切的觉悟,如今又何苦再去把那些丢掉的记忆找回来?

陆沉墨对凛墨刀显然没有对顾月声的来得耐心。他推开窗,随后便从顾月声手中拿过正闹脾气的凛墨刀,催动内力将其插入屋外终年不化的积雪之中。

可怜的凛墨刀就这样安静下来,顺从地躺在雪里,不过还是冷得发颤的样子。

顾月声的笑便带了些无奈。

“和我一起留在这里,不好么?你的刀都不让你走。”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雪,雪花无凭依地从天际飘落,又不知归向何处。

想到星竹在两年前的冬日里随身戴着的那块玉佩。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染了些厉色。

不过复又平静。

“阿声,有东西在召唤我。”

即使自己忘记了一切,却还是却神秘的力量召唤着。那力量诱人又残酷,好像一边是对权势的无尽渴望,一边又是冰冷至极的嗜血与欺骗。

他最近总在做梦,那些纷繁复杂的梦里有顾月声,却又不那么像顾月声。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陆沉墨不明白,但他必须去解决这些麻烦。

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冷,顾月声还是没有回答他。

于是陆沉墨便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自怀中取出一物,在阿声怔愣的时候为其佩上。

那物件贴在顾月声心口,冻得他一哆嗦,引得陆沉墨微笑。

他的笑实在不多,可是却时常在顾月声面前笑起来。虽然这雪绝山从来只有两人一剑,但顾月声就是笃定,陆沉墨是一个只对亲近之人笑的人。

在对面之人的注视下,顾月声低头端详起那物件。

原来是一个小月亮,乍看之下带着雪绝山的寒意,可细细感受,却发现它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着,让佩戴的人只感到沁人心脾。

这应该是沉墨以自身灵力凝结冰雪化成的吧。

顾月声眼神微动,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见陆沉墨不知什么推开了门,在院中练刀。

两年前他刚捡到那个被埋在雪里的陆沉墨时,那人醒来连刀都提不起,而现在竟能挥出裹挟着厚重灵气的刀意。

那刀意顺着刀锋泄露而出,无所凭依的雪花们触之即化为浓厚的墨,随后坠落向雪面,又眷恋不舍地消失逸散。

分明是他已看过不知多少次的场景,可不知为何,此刻他竟是移不开目光,只注视着那个有几分孤寂的身影。

入夜,顾月声闭着眼,又陷入深沉的梦。

梦里的星竹端坐于顾家最高的一座峰上,背后便是一轮残月。

在梦里,他也和白日里一样的懒散。

隐匿好自己的气息,躺在月亮上,小腿轻轻地晃荡,静静地注视星竹。

虽然是梦,不过能看到星竹也是很好的事。

星竹神色如霜,低头轻轻拭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冷的月光倾洒在他和他的世界里,遍布着每一处角落。

顾星竹借着月光在剑的倒影中看清了自己的眼。

寒意彻骨。

那双眼眸中的温度早在两年前消逝,只余下死寂般的冰冷。

一旁的副手景岩升早已等候多时,只不过见家主心境不稳,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开口。

湛星剑芒闪过。

景岩升连忙筑起一道石壁抵挡,可剑气还是将其斩碎,在他颊边刻出一道血痕。

“何事。”清冷的青年问他。

他心里暗叫不好,只能试探着开口:“家主大人,我们顺着您的血咒,已经查到了那位的踪迹,不过”

“说。”

“属下们查到,他最后的踪迹,在雪绝山脚下。”

景岩升知道,大少爷进了雪绝山的消息,其实和说他死了没有两样。

顾家曾有大能尝试过以自身灵力试探雪绝山,却发现那里似乎埋藏着什么可怖的阴暗力量。

故而千百年来,无人敢进,也无人能出。

某次执行任务时,他也被雪绝山的力量诱惑过试着进入山脉,还未靠近山脚便被雪绝山的威压弄得喘不过气来,只得无功而返。

像他这样能够借灵的人尚且无法在雪绝山自保,何况是那个顾家视为耻辱的废柴大少爷?

顾星竹却微笑着,注视着虚假又真实的月亮,害得顾月声迎上他的视线都不敢晃腿。

人间除了雪绝山,哪还会有月亮?

眼前这一切,分明不过是顾星竹灵境的一部分。

他明明是在笑,可景岩升却觉得背后一凉。他可惹不起这种灵力强大到可以外化灵境的人物,于是趁着还能溜赶紧告退。

于是山峰之上,又只剩下簌簌竹林,还有他的月亮。

顾月声的灵力现在无法从月亮延伸到人间,也就听不到星竹方才和那人的交谈,只看到他神色冰冷,显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分明上一刻星竹还阴沉得吓人,现在又在人后显露十分地委屈难过的样子。

皱着眉,眼里水光盈盈,像是要哭。

是谁把星竹弄成这样?

顾月声从前不管闯了多大的祸,这样他对星竹作出这副表情,对方总会叹口气又牵起他的手。

原来星竹使这套招数时,他顾月声也会中招。

不过他们隔得太远了。

他在月亮上,怎么能安慰现在难过的星竹呢?

风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星竹吹散。

他如两年来的每个夜晚一样没有等来期待的人,于是便又重复自己每个夜晚所做的事。

左手覆上湛星剑,然后慢慢地握紧,让血液慢慢地顺着剑身流下。

身体因为血液地流失而脱力倒在身下艳红的血咒阵法上。它狂乱地闪着红光。

这邪气横生的阵法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帮他找到他的哥哥。

血液还在继续涌出,不过这次,它们凝结而成的丝线没有飘荡向灵境之外,反而执着地奔向月亮,织作一层一层的台阶。

顾星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托着虚弱的身体委委屈屈地唤着:“哥哥。”

“都是我不好,你下来罚我。”

把星竹弄成这样的人是自己?

顾月声哪顾得上罚他。

何况星竹本就没做错什么,是他自己曾经要去有那绝不该有的妄念。

即使是在梦里,他也见不得星竹如此。

收起随性的样子,调用灵力灌注进丝线里,反哺给顾星竹。

于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脸上迅速泛起病态般的潮红。

还差一点

再可怜一点,哥哥一定会走下台阶的。

可是太疼太冷了,他还是有私心地紧握着那块残缺的暖玉。

那暖玉在两年前就已经失去了温度,但顾星竹还是不舍抛却。

幽深的竹林和没有星光的黑暗天际中不知藏着些什么,好像顾月声再不走向星竹,那些黑暗就能把他彻底吞噬。

他刚起身,却听到耳边有人唤他:“阿声?”

那声音带着焦急和浓的化不开的关切。

下一刻,他的世界便从那座孤寂的山峰回到了他已经熟悉无比的温暖房间。

月亮在他离去的瞬间,便失去了真正的光芒。

只剩下顾星竹傻傻地注视如往常一样没有光辉的残月,那是哥哥走后他用所有星光化成的。

可是璀璨星光与月亮相比,只幽若萤火。

他等了好久,哥哥还是没有来。

于是只能强迫自己去幻想那份暖玉中早已不复存在的温度。

眼中溢满了对那个夺走月光之人的嫉妒。

"阿声?"

陆沉墨注视着他,让眼前之人融入他的视线里,随后为他拭去眼角快要滴落的泪。

他的动作轻得像是在接住自新叶上滑下的雨滴。

对于一个刀客而言,这实在太过小心翼翼。但他顾不得去追问这场雨缘何而下,只想着让雨停下,不让阿声再受伤而已。

顾月声还是有些懵。

他记不清梦里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落泪。

不过心里涌起的悲伤和眼泪却是真实的。

真是奇妙的感受。

不过比起悲伤,为什么他现在看着沉墨会觉得有些愧疚?

不会是在梦里做了什么对不起沉墨的事情吧。

陆沉墨见他还是陷在梦里,一副迷茫又脆弱的模样,便无奈地笑:"阿声,你这样,我走了又怎么放心得下。"

看着对方有些散乱的发,陆沉墨还是没忍住,为他拢起有些散乱的发丝,用素色发带将它们束起。

午夜的雪绝山安静极了,只有风声盘旋在两人的世界之外。

顾月声还是没有回答,陆沉墨便收敛起习以为常的淡淡失落,手一抬便唤来了凛墨刀。

刀光一闪,顾月声这才看清陆沉墨原来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他穿戴整齐,原来是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厚重的刀刃破空之声让顾月声皱了皱眉。

两年来第一次,他抛去了那副游戏人间的模样,攥住了陆沉墨的手腕。

眼前之人分明还略微蜷缩着身体,歪着头示弱地笑,可危险的气息还是随着窗外月光倾洒而下。

平日里应该很牢靠的窗不知何时被风击溃。

透过窗的豁口,越来越多的月光流淌进房间,蔓延到二人身边。

圣洁又无害的月光,仿佛陆沉墨只要关上窗就能彻底消灭它们。

而顾月声还是坐在床上,身体的一半沐浴着月光,另一半溶解进不可知的黑暗里。

光线带着雪绝山彻骨的寒意,似触摸,又似攀附一般感受着陆沉墨的温度。随后带着这份温暖,流淌向顾月声的方向。

凛墨刀已经本能地感到危险,兴奋地战栗起来。

"不要走,好么?"顾月声可怜得像一只小动物,攥住沉墨的那只手力度却丝毫不减。

外面那么危险,沉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伤了怎么办?

生气起来的阿声的确难缠极了。

但眼下,他决定遵从内心深处的感召。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要重新入世,了结一切。

凛墨刀只闪过一瞬,丝丝缕缕的月光便被斩断,随后四周筑起墨一般厚重的结界。

顾月声一愣,沉墨竟真能做到斩断他浓郁到化为实体的灵力。

结界外的月光有些不知所措,它们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仍然执着地撞向结界。

然后,所有尝试进入的光线都被尽数吸收。

它们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束缚,最后停留在结界表面,不情不愿地作了它的点缀。

顾月声抬起头看着欣赏着这个美丽又危险的结界,有些眩目和短暂地迷失。

真是迷人啊。

这种撕扯和毁灭的感觉。

下一刻便恍然回神,重新在结界外聚集起灵力,试图用洁白污染这片黑暗。

陆沉墨虽收敛了自己的灵力避免伤到阿声才让他有机可乘。但这人能在没有本命灵器的情况下,唤来月光作灵力,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看着被污染的结界,饶是陆沉墨也不免思忖,阿声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对顾月声的疑问不比对自己失忆前的经历少。

刚要开口,却被顾月声轻轻用食指按住嘴唇,像是不许他开口发问。

指尖还带着些微凉的触感。

陆沉墨便有些无奈。

“阿声,你听我说,我不是要让你难过。”黑暗中的陆沉墨握住他的手,仍坚定地看向顾月声:“我和你说过的,雪绝山之外,我的力量在召唤我。”

那股力量的召唤已经愈发强烈,甚至已经开始让凛墨刀隐隐失控。

他有一种直觉,自己必须要离开雪绝山了结这一切。

然而顾月声脾气上来,是听不进他讲道理的。

况且,他最讨厌陆沉墨总和他他讲道理这一点。

这世间有那么多不讲道理的人和事,凭什么到了雪绝山自己还要循规蹈矩?

攥着他的手又紧了些。

他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打不破这结界吧?

给他留两分薄面,怎么还不见好就收。

真是可恶,软硬不吃的沉墨。

陆沉墨见他还是不松口,只能无奈道:“眼下你这么生气,我们也得到外面正式决斗。”

他软了语气:“毕竟是我们一起搭的屋子,我回来还得住的,总不能现在就打坏了。”

“哦。”

顾月声讷讷道,脸稍微有点红。

沉墨这样,搞得他像个不懂事的任性小孩。

不过下一秒他还是恶趣味地笑起来:”沉墨,月光之下,皆是我的主场,你赢不了我的。“

月光乖顺地流淌在结界表面,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

”总要一试。“

顾月声倾身,将头靠在陆沉墨肩上,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真是妖怪啊。

陆沉墨心想。

阿声的外表极具欺骗性。

乍看之下,他应该是登天阶尽头不谙世事的神明。

可真正接触到他忽远忽近的心,才知道这副精致美丽的外表下隐藏怎样刻骨的沉郁与堕落。

还是侧过头,如两年间不知道多少次一样,让阿声落入自己的视线。

他知道,阿声喜欢他这样。

属于顾月声的气息倾洒在陆沉墨的颈侧,妖冶的青年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着眼前之人的表情。

他的表情总是浅淡而温和,看起来就应该是个只知道舞文弄墨的世家公子才对,怎么成了一个和他势均力敌的刀客?

又摸摸他的手,这人便又收起稍显严肃的神情,眼中又泛起类似于宠溺的笑意。

这双手就应该用来为他作画,怎么就偏偏要执刀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他有些兴奋。

“沉墨,我们来打个赌吧。”顾月声眼中带着盈盈笑意,在晦暗的光线中透露出迷人的危险。

“赌注就是,你的自由。”

他已经想好,等沉墨输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囚禁在雪绝山的最深处,然后用月光把他锁起来。

再不准他执刀,就让他修长完美的手为自己作画吧。

嗯,还有别的玩法

他正在想一些阴暗的奇怪玩意,陆沉墨就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

“好,我拿我的自由下注。”

“那你呢,阿声?”

你用什么来回应我呢?

“我的自由?”顾月声歪了歪头,好像没想过自己有输的可能,于是随意开口回答他。

“我不需要。”

把他的自由要来做什么,他可没有阿声那些危险的想法。

真的没有吗?

陆沉墨没有回应内心深处的声音,他缓缓道:“阿声,我要你的心。”

“如果我赢了,顾月声,你要把你的心打扫干净。”

皑皑雪原,只剩一轮月注视着一切。

月光沐浴之下,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顾月声感到了难得的舒适。

不过也有一丝寂寥,因为他的星星不见了。

“沉墨,你赢不了我的。”顾月声轻轻一抬手,月光便讨好般地幻化出武器的模样。

在雪绝山,月光只会随顾月声心意而动。

随后,顾月声低头看着手中之剑,隐隐是湛星的形状,扯了扯嘴角。

啊在这个时候幻化出来湛星,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沉墨呢。

心虚地看了一眼对方,好像没有被发觉。

他绝不能输。

因为要是输给沉墨的话,他可做不到沉墨的要求。

下一刻,厚重刀意便降临到还未完全成形的剑身。

毫不留情。

"专心一点,阿声。"陆沉墨在漆黑月夜里注视他,好心提醒。

他语气温和,好像他们不是在决斗。

"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准备。“顾月声也回敬他好心的提醒:"沉墨,最好不要白费力气哦。"

他歪着头,笑着看向陆沉墨。

只见刀意消散,而湛星剑形只消散一瞬,但仍未停止成形。月光毫不停歇地奔向它,湛星的形态愈发清晰。

陆沉墨本欲以灵力再次催动凛墨刀,却见刀身覆满月光。

凛墨刀一时被丝缕月光所扰,好像有些无措。

这些月光既奔向湛星剑,何故又来招惹凛墨刀?

大量灵力混合着战意被注入凛墨刀,丝缕月光还是被崩摧。

趁剑身未完全成形,就是现在!

陆沉墨极快挥刀,但为了不伤到顾月声,还是收敛了灵力。

但就在此刻,耳畔却传来那人带着笑的声音。

"专心一点,沉墨。"

附着在凛墨刀上的月光还是干扰了陆沉墨挥刀,他还未来得及出击,顾月声便携湛星至他身边,随后是极快的一剑!

凛墨厚重的刀身堪堪挡住这一击,发出"铮"的一声刀鸣。它好像烦躁急了,从未遇到过如此麻烦的状况。

斩不断的湛星和月光。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阻止阿声手中之剑成形。

陆沉墨终于在此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那双温和的眼眸染上了冰冷的战意。

顾月声几乎兴奋到颤抖:"很好,沉墨。这才是真正的你,我很喜欢。"

他一抬手,轻轻敲了敲湛星剑身。月光自知他意,便愈发莽撞地向湛星聚集。

刹那间,那些被星竹练剑的日子涌入脑海。他学着记忆里少年的模样,提剑迎向此刻的敌人。

星竹的剑法以灵巧为主,一招一式互为因果。对敌者永远猜不清在这些看似繁复的剑招下,哪一次是佯攻,哪一次又是狠戾的杀招。

但顾月声太懒,他喜欢看星竹练剑的样子,却从未认真学过,现在照猫画虎,只能以势取胜。

月光之下,是他的主场。

他只需用月光的灵力压制住凛墨刀,让湛星剑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即可。

下一刻,他极速攻向对方!

快速移动带起的风声稍微影响了他的听觉,让他分辨不清细微的噪音。不过无所谓,沉墨要输了。

分明是最基础的剑招,眼前的这个向来游刃有余的青年却只能勉力支撑。

陆沉墨横刀挡住对方的蓄力一击,双方皆被灵力震得后退几丈。

凛墨刀之中溢出的灵力迅速地被月光吸收,伪装成圣洁的模样。

看到了,灵力的流向。

陆沉墨抿了抿唇,没有再提起他的刀。

好像以前也有一个人,手中也有一柄这样的剑,那人手中的剑流淌着灵力,总有星光闪烁。

然后像月声这样攻向他,不过他的剑招却高明很多。

他是谁?

顾月声从未看到过这样冰冷的沉墨。很奇怪地,这样的他似乎比平时更迷人。

不过,失去自由被他关起来的沉墨显然更有意思。

所以快点结束这场战斗吧。

灵力一动,剑便脱手,如流星般攻向陆沉墨!

修长剑身破空的嗡鸣昭示着战局的胜利,而顾月声要来取他的战利品。

他飞身上前,向凛墨刀伸出了手!

凛墨刀一直很抗拒他的接触,就趁这个机会降服它吧。

刀身已经被月光侵蚀,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咦,沉墨怎么在笑。

又是平时那样,面对他大大小小的恶作剧,他总是被勾起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的笑。

危险的气息接踵而至,顾月声陷入一片黑暗。

眨眨眼,他感觉到眼睛前的布料似乎带着一丝沉墨的气息。

那根发带原来也附着了沉墨的灵力。

他中招了!

他的灵力既污染了对方的本命灵器,那么反之,他的灵器是否也已经被对方污染了呢?

湛星剑身的月光逐渐被墨色吞噬,随后显现出暗沉的裂痕。

陆沉墨已捕捉了灵力的流向,那些被携带着灵力的月光,此刻已经被尽数冻结。

两股灵力相持,随后发出猛烈的爆炸声。四周山峰崩摧,露出下方的真实世界。

身型挺拔的青年一手执凛墨刀,一手轻揽住因为过度使用灵力而稳不住身体的顾月声,注视着悬崖最深处的灵泉。

这才是雪绝山的真正出口,也是呼唤着凛墨刀的地方。

他抱着阿声,动作极为温柔。随后以灵力护住二人身体,在悬崖崩塌的前一秒顺势跌下。

而山巅之上,血阵之中的青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提起湛星剑,走上为那人织筑的血色台阶。

每走一步,脚下的台阶便消失,那些血液被湛星剑尽数吸收,血色只闪过一瞬就被星光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接近了虚假的月亮。这是他的世界里留给自己的唯一出口。

手轻触到虚假之月的一瞬,他的世界便开始碎裂,只留下一座荒芜的山。

而他站在山峰之上,任由狂风大作。

面容绝美的青年此刻衣袍猎猎,随后和灵境的碎片一起从山峰跌落,落入真实的世界。

陆沉墨看着昏迷不醒的顾月声,嘴角微微扬起温和的弧度。

怎么和他打起来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呢。

幸好,方才他已用自身灵力查探过,阿声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因为过度催动灵力,身体有些难以承受罢了。

他把那素色发带重新注入灵力,轻轻绑在阿声的手上。

还是把选择权还是留给阿声吧。

他若想和他一起走,等醒来后催动这发带中的灵力便可轻易寻到他。若他还是不愿,那待自己了结外面的一切再回来找他。

刀客轻轻执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像是倾注了所有的温柔。

“放开他。”

满是寒意的声线顺着夜晚凛冽的风传来,其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陆沉墨从离别前的温柔前缱绻抬起头,便见一人自阴影中缓缓走出。

那人戴着银色面具,分明冰冷至极,可风却与他的长发纠缠,轻柔地飘散着。

一点星芒闪过。剑气却被厚重的灵力压制住,停在半空。

这道剑气分明连一点持剑人的灵气都无。

“和我战斗却连自己的灵气都不用,未免轻敌。”刀客轻笑一声,“还是,你害怕我或者阿声发现你的身份。”

他虽在笑,落在剑身上的目光却渐冷。那剑仅是凡品,一看就不是眼前之人的本命灵器。

他态度仍称得上友善“想来你是阿声很重要之人,我和他情谊匪浅,自不愿与你为敌。”

话虽如此,与对方相持的灵力却丝毫不减。

或许是“情谊匪浅”四字刺激到了对方,带着面具的青年即刻出手,尽是狠辣杀招。

凛墨刀宽阔的刀面挡住对方迅速的攻击,陆沉墨终于彻底冷了神色,他手持凛墨刀,极重地一劈。

此招式名为“笔墨横生”,他前不久才通过凛墨刀回忆起来。

凛墨刀撕裂现实,交战双方均会被卷入幻境,此时最重要的便是要在这短暂的幻境中找到对方的弱点,然后给予其致命一击。

他如今记忆全失,除了阿声,便是自己也回忆不起自己的弱点,何况一个素昧平生的敌人?

墨色沾染现实,二人眼前的一切逐渐被吞噬,一旁的顾月声还在沉浸在黑甜的梦境里。

陆沉墨的世界是一面无垠的水镜。

他提着凛墨刀行走其中,刀尖极轻地掠过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

空茫的世界里,只有一轮月,和在尽头的顾月声。

眼前一袭白衣的青年正在练剑,他手中的剑流淌着星辉。

出剑灵巧无比,招式简洁又优雅,陆沉墨只一眼便知他是高手。

看来阿声今日与他战斗时还是留了些情面。

青年见他到来,眸中寒冰便顷刻破碎,显露出一丝欢喜。

陆沉墨笑着飞身上前,随后抬手为其筑起一道结界,藏匿起对方的踪迹,温声道:“有不速之客,等我。”

即使是在幻境里,他对自己爱的人依然如此温柔。

下一秒,身后杀招便至!

湛星本体的剑压极强,陆沉墨本能地侧身避开剑招。却见对方剑锋一转,攻向他咽喉!

凛墨刀顷刻威压暴涨,将剑身弹至空中。

陆沉墨转身,却看见本应在结界中的阿声,此刻目光如冰般落在他身上,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怒意在一瞬间升起。

“如果扮成他是为了激怒我,那么你做到了。”他手握着凛墨刀,灵力开始在他身边聚集。

水镜中的景象顷刻开始变化,闪过许多片段,像是陆沉墨失忆前的种种经历。

陆沉墨无意亦无暇去看,他把过往的回忆一一粉碎,忽略心中了那些一闪而过的痛意。

伴随着一声巨兽的鸣叫,顾星竹低头一看,水镜中竟有一只墨色巨鲲缓缓成型。

它极速奔向水面,顾星竹已经躲闪不及!

不,他没有必要躲。

巨鲲出水便化为鹏,顾星竹竟不顾对方灵力的侵蚀,强行乘势而上!

陆沉墨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但鹏上已经附着了过多灵力,他来不及回收——

天边划过流星般的剑光,随后是月亮碎裂的声音。

幻境上方的那轮破碎的月一寸一寸地掉落,碎片扎入鹏的身体,巨兽因疼痛发出嘶鸣。

反噬让陆沉墨嘴角淌出一丝血液。

他将血咽了下去,看着那个自月亮坠落的青年,眼中冰冷的怒意燃烧着。

陆沉墨看着幻境世界随月亮崩裂,随后又一寸寸塑造出一个新的世界。

自己的幻境已破,想来这是那个与他为敌之人的幻境世界。

眼前幻化出一个青年,他一身月白色衣衫,于桌案前写着什么。

分明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他却写得如此艰难。

良久,那纸笺还是被他放在桌上。然后他推开门,回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扯出一抹笑。

“星竹,再见啦。祝你和那个人过得幸福。”

关门带来的微风将纸笺吹到地上。陆沉墨只需一低头,便能看见那纸笺上的字迹。

但他侧过头,没有去探寻阿声究竟写了什么。

那不重要。

既招惹了他,不论过去如何,他的未来就该是自己的。

“你看到了。”顾星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看着哥哥离开的背景,似有不舍。

陆沉墨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缓缓道:“你既有心悦之人,何必去招惹阿声。”

顾星竹神色复杂,他微微垂眸,遮盖住其中的喑哑与疯狂:“他是我的哥哥,我们本来就该一直在一起的。”

手持凛墨刀的男人微愣,他原以为对方是在幻境里扮作阿声以激怒他,却未想到他竟是阿声的双胞胎弟弟。

良久,他嗤笑一声:“无论你对自己的哥哥有怎样的心思,他已选择了离开,我不会让他回来。”

话虽如此,他却还没有动手。

这是阿声的血亲,若杀了他,阿声绝无可能原谅自己。

顾星竹因为被对方灵力的侵蚀而体内力量紊乱,此刻正试图压制经脉逆行的痛苦,也无法出手。

两人僵持之下,幻境渐渐消散,陆沉墨眼前出现一条幽深的长廊,顾星竹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提着刀,行走在其中。

他看到了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

记忆的主角是一个他看不清脸的男人,与一个同阿声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陆沉墨从那人的神态中看出,那不是顾月声。

男人的面容模糊,他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对方却轻轻摇了摇头:“我走了的话,哥哥又怎么办呢?”

于是男人把自己随身的玉佩取下,赠给了那人。

陆沉墨看到他眼中的动容和悲伤,竟未如自己预料般觉得可笑。

反而只觉沉重。

画面的最后一幕,是顾星竹疯了一样地试图记录下男人的一切。

顾星竹冲进书房,甫一提起笔却怔住。

“他叫什么名字?”空洞的瞳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明明他在前一秒还记得,怎么会就这样忘记呢?

每分每秒,他都在多忘记他一点。

顾星竹的眼泪滴落在纸笺上,灵力从其中毫无凭依地逸散。

整整三天三夜,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试图记录下对那个人仅存的记忆。

可是最后,除了那枚玉佩,什么都没有。

画面渐渐消散,陆沉墨一眼便看到了长廊尽头的顾星竹。

“我替那个人感到不值。”陆沉墨看向长廊尽头的顾星竹,眼中带着戏谑:“他在被人间遗忘之前,想带你和他走。”

“有人为他启动了‘离尘阵’,此阵会使世间所有人忘记他。”

“待世人将他遗忘,他便会彻底死去。”

陆沉墨心下起疑,自己为何会对此阵这般熟悉?

压下心底的疑惑,他继续说道:“破解此阵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有一个人,付出了全部的爱与牵挂,他便能被留在尘世。”

“而你忘记了他,所以那人早就死了。”

“我不信。”顾星竹身形一晃,而后握住那枚玉佩,声音发涩:“我不信。”

陆沉墨不在乎眼前之人信或不信,他的目的只有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你是阿声的弟弟,我不杀你。”他的嗓音低沉,话语暗含威胁:“若你现在离开,我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告诉他。”

凛墨刀扎入幻境,陆沉墨神念一动,那些融入顾星竹血肉的灵力便运作起来。

顾星竹忍下疼痛,漠然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件死物。

“我原本不打算杀你。”顾星竹轻轻一摆手,长廊便碎裂,显露出水镜之上的浩瀚星空。

“可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此刻调用幻境中的虚假星空,依靠的是体内陆沉墨的灵力,这和他的身体根本不相容,疼痛便愈演愈烈。

不顾身体的剧痛,顾星竹强行催动灵力,轻身唤道:“星沉。”

霎那间,无垠星空中的一颗颗星星脱离天幕,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极速向水镜坠落!

巨大的轰鸣声和灵力威压提醒着陆沉墨,他必须立刻躲开!

凛墨刀一动,厚重的结界遮盖住陆沉墨的身影。

湛星剑尖锁定了目标,星星坠落带来的灵力裹挟着剑气袭向那漆黑如墨的结界!

结界被轻而易举地击破,顾星竹却没有发现他的敌人。

短暂的疑惑过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那个在水镜另一侧的人。

真有意思。

“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尽管此刻身体内的剧烈疼痛让他的神志有些模糊,“这些流星将会彻底毁灭这面水镜。”

湛星剑威压更甚,但感应到此刻主人身体的糟糕状况,不住地颤抖着。

顾星竹执剑,将其插入水镜,以它为支撑身体半跪着。

他已到强弩之末,不过他的对手一定比他先死。

陆沉墨在水镜另一面飞速地移动,那些流星追逐着他的身影,争相坠落于水镜。

星星坠落带来的浓郁灵力压得水晶两端的二人喘不过气,他们都等待着对方先倒下。

终于,陆沉墨败下阵来,他躲闪不及,被一颗流星击中。

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顾星竹无声地笑了。

勉力借湛星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催动灵力,然后无力地倒下。

“杀了他。”落于水镜上的星星们随声而动,奔向陆沉墨!

“我赢了。”

“是么。”陆沉墨嘲讽地看着他,又似乎带着一丝怜悯。

顾星竹身下星光大盛,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陆沉墨走过的痕迹尽是鲜血,而他竟用自己的鲜血为骨架,以流星为节点构筑了聚灵阵!

聚灵阵起,巨大的灵力威压顷刻便至,顾星竹已无力挣脱。

陆沉墨提起凛墨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跌倒在阵中心的顾星竹狠狠一挥!

刀意附着着灵力,一寸寸紧逼到顾星竹的身侧!

尽管陆沉墨控制了灵力,不至于直接杀死顾星竹,但势必会导致对方重伤。

然而,就在此刻!

顾星竹身上的那枚玉佩骤然发出光芒,生生替他拦下了这一击。

灵力被玉佩释放出的护心阵反弹后如潮水般倾泻而下,彻底击碎了水镜。

而陆沉墨被反弹而来的灵力重创,彻底昏死过去。

而凛墨刀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幻境外的顾月声方刚刚转醒,便见凛墨刀在自己身旁,刀身上尽是血迹。

不远处漂浮着一个小光球,其表面隐隐有裂痕,似乎随时都要崩塌。

顾月声皱了皱眉。

幻境内,顾星竹耳边传来玉佩碎裂的声音,尘封在其中的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

很久以前,他被顾家人锁在秘境深处的寒潭,强迫他在那处修炼。

有一个刀客走过了无数阴谋与陷阱,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愿别人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提起湛星剑便向那人砍去,却被对方轻巧接住。

习惯战斗的刀客一时失了轻重,尽管控制了灵力,还是重伤了顾星竹。

于是那人取下自己的玉佩,放在顾星竹的手心里,带给他无尽的暖意。

“有它在你身边,我永远伤不了你。”

刀客眼中尽是温柔缱绻,好像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他把腰牌也一并交给了顾星竹,那是他灵境的入口之一。

嘱咐顾星竹从中取丹药疗伤后,随后便去迎战前来阻拦的顾家人。

那腰牌上刻的正是刀客的名字。

于是顾星竹想起来了。

他叫陆沉墨。

幻境里的敌人和那个刀客的前去迎敌身影重合,顾星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已脱了力,在即将崩塌的幻境里,只能十分艰难地走向倒在水镜碎片上的那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顾星竹呕出一口血,抓着他的肩膀,想要唤醒这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

“你是不是叫,陆沉墨。”

心神大恸之下,顾星竹口中溢出越来越多的鲜血。

他的眼中倒映着幻境的碎片,那是他和沉墨的过去。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那些曾经鲜活的回忆一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顾星竹抱着陆沉墨,试图调出灵境里的留音石。但他经脉受损太过严重,数次尝试之下,仍是无法催动自身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成功了。

顾星竹的唇颤抖着附在留音石旁,鲜血不住地从口中涌出,把洁白的留音石也染成鲜红。

“我找到他了,他叫陆沉墨。”顾星竹捧着留音石,分明在笑,眼泪和着血一起从脸颊滑落:“不要再忘记他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放下心来,仍由自己的手无力地跌落。

可是下一刻,幻境外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

“喂,你把我的人弄伤了。”他的声音带着纯粹的恶意,顾星竹恍惚间好像还能想象到对方恶劣的笑容。

“那是我最在乎的两个人之一。”和顾星竹一模一样的声线带着天真的残忍。

“所以,请你去死吧。”

顾月声的手轻轻一挥,灵力便涌入幻境,他低声吩咐道:“去救沉墨,处理掉另外一个人。”

言毕,他便丧失了兴趣,玩味的目光落向一旁的灵泉。

幻境中,一轮巨大的月亮升起。

月光对陆沉墨那么温柔。

它们甫一见到陆沉墨便织作薄纱,覆盖上他一身的伤口,用灵力滋养着对方。

可月光对顾星竹那么残忍。

看似无害的月光化成缕缕丝线,扎入顾星竹的血肉,疼痛强迫他的神智变得清醒。

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在伤害谁,只是依照主人的命令无情地屠戮罢了。

顾星竹眼睁睁看着留音石在眼前被灵力威压崩毁,熟悉的灵力却让他再也无力反抗。

哥哥不知道他也在幻境里,所以才会这样对他,这不是哥哥的错。

可是真的太疼了。

顾星竹血肉中的丝线越来越紧,直至融入他的每一寸经脉。

他痛得蜷缩起来,任由最熟悉的人掠夺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吧。

顾星竹对自己说。

让哥哥杀了自己,似乎也是不错的结局。

“真有意思,你为什么会呼唤我。”顾月声缓缓走向灵泉,手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抚过泉水表面,泛起丝丝涟漪。

月光自指尖流淌进灵泉,而后迅速蜕变为深刻的黑,被清澈的泉水尽数溶解。

玩味的目光穿透澄澈的泉水,望向泉水另一面的世界。

真是一片华丽的断壁残垣。

华美精致的一砖一木就那样无所顾忌地散落着,似乎是在等待谁的归来。

顾月声在残砖断瓦之间,依稀看到了一些雕像的碎片。不过很遗憾,顾月声只看到了残缺的肢体,却没发现一个完整的人。

“有趣。”

居然真的有月光到不了的地方。

顾月声被危险的事物所吸引,他决定放任自己跌入泉水。

左右是拦不住要走的沉墨的,不如自己也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吧。

在坠落的前一刻,他听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哥哥。”

顾月声的瞳孔骤然紧缩。被灵泉引诱而至涣散的神智瞬间清醒。

他恍然回神,下意识地回头。

月光覆盖住那方幻境,显然还在忠诚地执行任务。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神念一动,灵力如潮水般铺满幻境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满溢的灵力渐渐淹没已经倒在幻境的二人,顾月声借着灵力之流描摹着二人的模样。

是沉墨。

还有

他不敢如此莽撞地下定论,索性直接走入幻境之中。

幻境中的夜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顾月声脚下的水镜中流淌着无数的星光,还有逸散在其中熟悉无比的灵力。

坠落的星星们把水镜分割成无数份,他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倒映在水镜中的无数个自己。

每一个自己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他先看到了倒在幻境中的沉墨,他虽已重伤,但所幸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应该没有大碍。

在沉墨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染了血的白衣依偎着青年瘦削得过分的身体,平日里高高束起的长发此刻凌乱地遮盖住他满是血污的脸,只露出线条优越的下颌。

他显然是痛极了,身体不堪地蜷缩在一起。

顾月声只一眼就认出了他。

一刻钟前还闲庭信步般的青年此刻神色惊惶,手中月光伪造的湛星剑被他抛下,不安地分崩离析。

白皙如玉的手贴上那人的手腕,还带着几分颤抖。

他感觉到指腹之下微弱的跳动,却丝毫不敢放松,继续以灵力探查青年的身体。

很可惜,对方的经脉此前已经被毁了个彻底,灵力只能滞塞其中,无法通行。

他感应不到对方的魂魄所在,只能牵着那人的手,声音发涩,轻轻唤他:“星竹,不要吓我。”

没有得到回应的顾月声并不死心,他把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抱在怀里,试图进入他的灵境。

或许他会在那里。

他们额头相抵,巨量的灵力终于找到了入口,急不可耐地蜂拥而入。

顾月声缓缓阖上双眸,再度睁眼时,便发现本应该漆黑的夜幕中,拱卫着月亮的星星们正逐一坠落,于夜空中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星星安静却深刻地砸向山峰,灵境中的一草一木都朝不保夕。

山峦亦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崩塌,顾月声自残月之上一低头,便看到了站在山巅上的那个人。

他的身形单薄,于狂风中独立,仿佛下一秒就会随星星一起跌落进深渊。

好吵。

是哪一颗星星在哭?

失神的目光落在山峰之下幽深的黑暗中,那里是永恒的寂静,带给他一种诡异的安宁。

顾星竹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脚下的土地开始皲裂,但在坠落的前一刻,他在喧嚣中听到了兄长的声音。

“星竹!”

哥哥?

他的眼眸渐渐聚焦,似乎在确认那个呼唤他的人是否真实。

顾星竹的灵力已经因为重伤而消耗殆尽,只能勉力维持着那一轮虚假的月亮。

他的兄长在虚假的残月之上,轮廓却如此清晰。

顾星竹眸色渐深,赌气般闭上双眼,拒绝兄长的视线。

见对方拒绝交流,顾月声一边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一边调动灵力,维持着随时可能崩塌的灵境。

月光悄悄安抚每一颗即将坠落的星星,让他们乖乖地留在夜空。

下一秒,月亮就消失了。

“哎!”

顾月声自夜空中跌落,耳边尽是猎猎风声。

他感到自己在一片无尽而冰冷的黑暗中极速坠落,这带给他不安的感受,于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到熟悉的温度。

他悄悄探查对方的魂魄,很好,没有魂散的迹象。

那还这样吓他?!

抱着他的人不说话,始作俑者顾月声理不直气却状,安安心心地躺在他怀里,也学他的模样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不知僵持了多久,安下心来的顾月声已经有些犯困,对方终于认输一般唤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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