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则疑道:“你想让关心你的人难过,让顾怀恩心痛,让你姑姑内疚?让得知真相的张医师觉得自己在苟且偷生?”
说到张医师,裴樱终于有了反应:“不是的。”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和顾怀恩怎么了?还有你姑姑,她们来接你,你为什么不肯见面?”
裴樱垂眸不语。
苏正则了解她,此人及其倔强,且刚毅顽强,打定主意不肯说的事,没那么容易开口。
苏正则冷笑着摔下一句:“你真是无可救药!”便往门口走去。
还未至门口,袖子被人抓住,裴樱在他身后仰起脸可怜兮兮地央求:“你不要和我舅舅说!”
苏正则猛地甩开她摔门而去,那声响震得整座房子都在嗡嗡响。
裴樱难过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她无奈地又把那些资料从公用资料柜里取出来锁回自己抽屉。
想是方才苏正则动过自己的位置,那办公桌一直摇晃。这桌子买来的时候,因搬运桌脚曾被磕碰过,安装好后一直不稳,找人修过几回,总是不尽人意。裴樱踢走那垫脚的东西,四处找了找,顺手操起桌上一本杂志搬开桌脚塞进去,桌子稳稳当当,刚刚好。
收拾完,正准备走人,欧阳菲在门口探头:“咦,怎么是你啊,刚刚听村长说苏正则来了,你看见他了没?”
裴樱道:“他已经走了。”
欧阳菲失望地说:“怎么走得那么快,我本来还想表扬他一下的,”说着她坐沙发上亲昵地问道,“怎样,今天的事,你感谢他了没?”
裴樱不怎么想说话,面目有些萧索。
她就是这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高兴也是这样,不高兴也是这样,欧阳菲由得她。正想找点话题,却望见了裴樱办公桌底下露出一个角的杂志。
杂志颜色炫丽,纸张簇新,便是垫在桌脚也很容易引人注意。
欧阳菲去抽那杂志,全彩的铜版纸顶刊上的露出来,菲菲心里一喜:“哟,时尚先生,还是最新一期的,没想到穷乡僻壤的,还有人看这种杂志。”
菲菲用力抽出那本杂志,办公桌顿时又摇晃起来,欧阳菲不管它,一双眼睛紧盯封面:“这不是苏正则吗?”
杂志封面人物赫然正是苏正则,那上面的苏正则剃着短短的板寸,一件t恤领子拉到胸口下,露出锁骨和结实的胸肌,眼神坏坏的,有些阳刚性感,笑容里带点孩子气的匪气。
旁边还配着硕大的采访标题《睥睨天下,颠倒众生——苏正则和他的矿产王国》。
欧阳菲若获至宝,忙按封面上写的页码翻到苏正则的采访文章,看两眼开始格格笑,指着书上一段文字对裴樱乐不可支:“你看他,追女孩子的绝招就是,‘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第三,坚持不要脸,就成功了’,真逗!”欧阳菲舍不得看完,把杂志收起来问裴樱:“这杂志是你买的啊?”
这种杂志,纸张考究、装帧精美,好几十块一本,她在市报刊亭见到过,裴樱就算喜欢看也舍不得买,更何况她从来不看。大概是苏正则拿过来的吧,不过,谁会没事拿着有自己采访文章的杂志四处扔呢?
别人不可能,苏正则可说不准!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这本杂志带来放在裴樱的桌上?
欧阳菲可顾不得追本溯源,无主之书正中下怀,便毫不犹豫地笑纳了。
此后好几天不曾见到苏正则,试管婴儿的事他也没有宣扬出去。裴樱明明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又淡淡的失落,她想不明白那失落从何而来,便再不敢去深究。
只是,随着再次去医院检查的日期临近,早已说服自己认命的心却愈加躁动不安,像是头被人按进水盆里,虽然暂时没有窒息的危险,可是自己也挣脱不了这水盆。
这日,她带舅舅透析回来,见镇上田干事领着陈巍满村子转,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苏正则。陈巍很少来水头镇,每次来多半是同苏正则家中私事相关,不知他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裴樱与陈巍不熟,不好意思直接上前打听,挨挨挤挤跟着他到了村委活动室。
活动室内,王万才在泡茶。
田干事招待陈巍坐下:“您先不要着急!”
王万才将茶端来,道:“矿上,办公室,村里,我都让人找遍了了。都说没见过他,也没看见他的车子,他会不会在镇上”
陈巍叹气道:“他没开车出来。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王万才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巍道:“医院给他爷爷下了病危通知书,省里让我来接他回去,他就不见了。”
田干事小心试探道:“是不是因为订婚的事情,上次我听市领导说起过,说他在省里是逃婚出来的,和家里闹得有些不愉快?”
陈巍摇摇头:“最近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和老爷子水火不容。正则从小由爷爷养大,就这么一个亲人,要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我真怕他受不了打击。”
田干事道:“那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回省城了呢?”
陈巍微一沉吟,思考着田干事话的可能性。
王万才建议道:“您看,不如这样,您先回镇上,我这边也帮您留意着,一旦发现他,马上让他去找你。”
田干事也十分赞成。
陈巍长叹一声:“好吧,也只能这样了。”